[九十四]史提与瘟疫
史提已经在这个地方待了很久了－－虽然他不清楚到底是多久，但是他的确待了很久－－毕竟，自己作为一个跑的非常快的人，时间流逝应当也快一点。这应当是一种补偿，对于世界的补偿。
他蹲了下来，又一次的对身体已经开始腐烂的阿波罗表示致意，这个光明的，强大的，英俊而又多才的男人在很久之前－－应该是的，毕竟自己对于时间没有概念－－在很久以前就从天空上坠落了下来，这一回他没有带着自己的马车，身上有的只有破烂的衣物与弓弦拉过分的疫病之弓。当然还少不了理所当然该有的东西：一身的血。
“帮我......”史提听的懂一点希腊语“帮帮我，凡人，用......我的弓......帮我完成复仇......你会得到无上的......来自众神之主宙斯的......荣......”
然后，阿波罗很明显就撑不下去的吐出了又一口血，这是对他所作所为的惩罚，一个骄傲到遗言都要加好几个修饰词的神是没有资格得到其他人的帮助的。
史提确实很想帮阿波罗报仇，至少拉一拉这个神圣的武器也是好的，但是他现在走不出这个地方，这个没有出口的，没有时间概念的，封闭但是还算气候宜人的空间。
“炎燚！”史提又一次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吼叫了起来“放我出去！把我关起来有什么好处！还有把他丢出去！他的身体开始腐烂了！”
空中还是没有一点回应，天知道炎燚这个家伙是不是从来就不知道他的存在，毕竟，他不像是一个喜欢神秘的人。
他该怎么办呢？史提觉得有一点绝望，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自己能跑出去，用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的这么快的速度。不过他又有点希望自己能被关起来。因为......
自己成为瘟疫本身已经很久了。
在阿波罗掉下来的时候，史提很清楚的感觉到有一股阴冷的力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同样的，他还能感受到来自阿波罗身体里的其他力量向其他地方跑去了，可能是宙斯这个家伙看到他死了就把他的神力拿走了，也有可能是阿波罗自己放跑的，当然最有可能就是他死亡之后，身体里的神力自然而然的跑了出来，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极其小气的神，他们宁愿把自己放到海里被克拉肯的触手缠上几天也不会把自己的神力给其他人一丝一毫，自然他们就没有可能把这个东西送个一个未曾谋面的无名小卒。
好吧，让我们说说别的，至少对于无赖的希腊神们的吐槽稍微小一点，那么我接下来要讲的是什么呢？那便是极度可怕的，令人作呕的瘟疫们在史提身上肆虐的场景。
史提的皮肤先是溃烂，然后他的整个身体就非常干脆的失去了皮肤，紧接着脓水就流了出来，先是只有一点粘性的淡黄色，然后就是一看就知道没救了的灰黑色，用石油钻头形容他真的是太客气了，非要说，他就是从粪坑里捞出来的四喜丸子－－或者红烧狮子头，或者烤过份的香肠，又或者，直接把他比喻成里面的东西也是可以的。
仅仅是皮肤溃烂怎么可能满足这些从潘多拉盒子里跑出来的灾难们呢？很快史提的身体就被修复了，光洁如新，白里透红，毛孔都缩小了。这倒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只不过再好看的皮肤长在一个骨头急剧收缩的人身上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他本来就不怎么样的骨架开始因为缺钙而碎裂，然后就很直接的，与“老牌”国“企”办事相反的效率变成了粉末。这下可好了，他现在可成了血腥版的充气娃娃，身上不止有被里面骨头刺穿的孔洞往外喷血，他原来的孔窍也在像deadline临近的博士生那样拼命的往外飙血。他的的身体一瞬间就贴成了一块，内脏里的胆汁，胃酸，甚至前列腺液和总是在它后面出现的这些液体一样冒了出来。他的胃酸在这时排上了用场，非常的尽职尽责的消化着它的主人。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液体因为太过于繁琐，在下就只是先写到这里，供诸位留下想像的空间吧。
于是史提的身体又一次被修复了，现在的他身姿变得无比挺拔，这都是骨头被重塑的功劳。于是为了表现出他的健康，他迅速的开始嚎叫：嗷......
哈，这些灾难怎么可能会给他嚎叫的机会呢？
他开始迅速的咳嗽起来，肺在一瞬间积满了液体。他的肺部组织开始膨胀，而他的喉咙也开始充血，他的呼吸道表面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很快的让他咳出血来。先是一点一滴，然后是大片的血块，之后就是他肺里的组织，最后他几乎是拼命的往外吐自己的肺，只为了夺得一点的呼吸。
但是肺都没有了，他拿什么呼吸呢？于是他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好吧，至少这些瘟疫还有一点仁慈，它们的仁慈就是－－给史提一点喘息的机会。史提又开始恢复起了自己的身体，他又一次的开始挣扎起来。他身上开始显现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特征：他的肺部重新生长了出来，而他的胸口则是开始溃烂。这导致了一个可怖的结果，他的肋骨，肺叶，心脏等一系列的器官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他的胸口就像是被卸掉一样。他的横膈膜因为失去了支撑而掉落到了更下面一点的地方。
那么他本人到底怎么样了呢？这一回他倒是很幸运，在他承受痛苦之前他的大脑就已经融化了，因为融化的比较彻底，这会儿他的脑子正从他的鼻子里出来，而他的眼睛也调转了个个儿，带有血丝的白眼珠直接朝向了外面。
不一会儿，他就变成了一堆肉泥－－好吧，肉泥上带着完好的两片肺叶－－再也没有起来。这本来应该是强酸应该做的事情，但是这会儿反倒让速度无比迅猛的逆转录酶病毒完成了。它们本应把史提转变成一个怪物，但是他的基因里多出了一些不应该有的东西：先来居上的，赋予他能力的，另一种同样是逆转录酶的病毒。他的基因链无法承受这么复杂的结构，早在转变过程中就失去了组合在一起的能力。他就像是关掉了电闸的，一大块组合在一起的电磁铁一样分崩解析。只不过这个分离是微观上的，以一个人类的角度来看实在看不出什么特殊。
最终，连他的肺叶也失去了凝固在一起的能力，我是说，保持一个器官组织的形状。现在的史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人渣了－－各种意义上的。他现在化成了一堆肉泥，在几分钟后，甚至于这滩肉泥都直接与水分离开来。记得初中的水，油与蜂蜜的实验吗？就是那样。
似乎一切都失去了希望，四周只有一片死寂。看不出血腥的肉泥，以及开始发臭的阿波罗尸体，还有无处不在的阴冷气息。这里没有生命，只有几乎无熵的死亡。
空间被撕开了。
穿着白色西装的炎燚，以及穿着防护服的奥拓走了进来。他们穿过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孔洞，就像是走过任何一道普通的门那样轻松。空间里可以明显的听见奥拓沉重的呼吸声，这也反过来的证明了这个空间－－至少是现在－－有可以被触及的实体。
“我找遍了所有地方，也让他联系了当地的土著精灵部落，都没有任何一点史提的痕迹。”奥拓看起来在进来之前就在和炎燚交谈了“于是我就想到了你，不在这个维度，很明显就要到其他地方‘找一找’。”
炎燚很难看出有任何感情的脸和他的白色西装表明了他不是另一个低劣的复制品：“就利用工具而言，我比起你们人类差多了。你们居然能够这么迅速的想到我。”
“不要自卑，人类与其他灵长类最明显的区别不是使用工具，而是拥有高度发达的语言。”奥拓被罩住的，同样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一点开玩笑的迹象“我们来晚了。”
奥拓说这话的时候，史提的尸体正在进一步的分解，仿佛是有什么奇异的力量操纵着一般，地上的肉泥正在一点一点的和水分分开，只留下一堆粉末和另一滩清澈的水。
奥拓正遗憾的看着地上死亡的史提的渣滓，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看起来我们还有机会，但是动作需要快一点。快点，带我去恶魔之地。”
炎燚没说什么，他的身体左侧又出现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奇幻的洞，洞外的景象是一片猩红，红色的土地，红色的石头，以及恶魔之地标志性的恶魔喷泉。
“我觉得你要快一点。”炎燚说。
炎燚就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就在史提的尸体快要完全脱水的时候，奥拓抱着一个卵形状的猩红肉球走了进来。
“这样应该足够了，只是这件事情需要保密。”奥拓把自己手上的肉球放到了地上，靠近了史提还没有完全脱水的肉渣“好兄弟，靠你了。”
“我们现在应该出去对不对？”炎燚望了一眼奥拓，现在奥拓的身上全是恶心的黏液。
“快跑吧，我可不希望在出现一个长着你脸的逗哏相声演员了。”奥拓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把自己的防护服脱了下来“顺便把这个处理掉，虽然不太可能，但是我不需要另一个我......已经有一个了。”
奥拓和炎燚就一边走了出去，只留下原地血腥的肉泥和模仿者的幼体。他们关上了洞口，就像是关上了一扇窗那样轻松。
“你觉得一会儿他会怎么走出来？”奥拓看着炎燚说，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炎燚的脸，像是要从上面看出什么来。
“抱歉，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炎燚也直直的看着奥拓，但他又似乎在穿过奥拓的脸，看着一些其他的，人类无法理解的东西“我曾经穿过无数的宇宙，看过无数相同的事物，这种东西实在很难引起我的兴趣。伴侣我是有一个的，只不过我想你可能不能了解我们的生命形态，所以具体我就不和你细说了。你只需要知道的是，我不是神，你不能因为一个人比你强大，遮住从天上而来的阳光便把他视作你们的救主与天父，这是对于真正的神的侮辱。我们在神的面前都是凡人。”
“你会感到孤独吗？”奥拓把头转了过去，不再看着炎燚，而是盯着对面木质的墙壁。他虽然是一个不可知论者，但是对于这一套说辞也不太感冒。
“如果你是在问我是一个人类吗？那么答案是否定的。但是我的确会感到孤独。”炎燚说“事实上，这个是我在三维空间的投影，你应该理解吧，一个三维的圆柱体在二维的投影是一个圆形－－”
“我知道，关于高维空间的东西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奥拓又把脑袋转了回来，这回他又开始关注起了炎燚的身体，用一种观察实验对象的眼光“也就是说，我们对你而言是毫无遮掩的，无论我们藏的再深，你都能看出来。但是这个不重要，你是怎么保持这个投影不崩塌的？”
“因为这只是一个投影。”炎燚淡淡的说。
“明白了，我们现在要不要进去看看？”奥拓算了算时间，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于是炎燚就把目光投向他身后的位置，即使那里只有一扇窗户和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他看着那里足足有了半分钟。
“唔，情况有点复杂，他刚刚变得有些不可名状......”炎燚紧张的眯起了眼睛，这个动作常常在猫身上出现“现在好了。”
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史提－－或者说模仿者－－摔了出来，他的全身散发着蒸汽，以及一股浓浓的硫磺味。他的手里紧紧抓着一把诡异的弓，它的外形精致而又华美。
“啊！”史提把自己身体翻了过来，他的表情惊恐无比“灾难要来了！灾难要来了！瘟疫！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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