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個梳著飛鳳髻的高貴少婦，走向自家大宅的廳堂外，迎接剛從外面回來的家中長輩。她年紀不大，三十歲不到，可惜早年已喪夫，又未育有子嗣。這樣的青春年華便守寡，人人提起都說她可惜了。娘家父母來接她回去想讓她改嫁，她卻堅持不肯。

        不為貞節的虛名，只為了曾經心愛的丈夫。

        哪怕無法天長地久，短暫的曾經擁有，已教她一生難忘。

        「奶奶、公公、婆婆，你們回來了？先坐下來喝杯茶，休息休息。」她仔細地再看了一下他們身後，確定她的小叔公孫煜祺，並沒跟著回來，於是又說。「?小叔還沒跟你們回來？」

        只見三人面色沉重，後面跟著的管事也做了個眼色，她馬上會意，機靈地低下了頭，不敢再出半聲。

        一行人走進大廳就坐，僕人送上茶水之後，便都被打發了下去，不讓留下。

        老夫人重重嘆了口氣，先開了口。「敏君，明天你去賀蘭家一趟，給我探探煜祺。」她頓了一頓，才又再說。「最重要是試探一下，他身邊那女子的底細。」

        名叫敏君的少婦正是公孫煜祺庶出的大哥，公孫允祺之妻。她出身名門，恪守禮儀又靈巧大方，深得長輩歡心。

        「是，奶奶。」駱敏君乖巧的同意，使老夫人臉色緩和不少。「煜祺是因為那女子所以不回家？」

        她並不清楚來龍去脈，因此只能猜測。

        「煜祺有點不同了，受過重傷、記憶不全，你若見到他，要小心應對。」畢竟是公孫煜祺之父，行事還是比較小心謹慎。

        「是，媳婦知道。」駱敏君答應了，猜到長輩們今天在賀蘭家定是受了些氣，就算心疼公孫煜祺，倒是不肯再親自上門去了，便派她這做媳婦的去。

        「那奶奶、公公、婆婆，你們先休息一下，媳婦去安排晚飯。」

        長輩們一一點頭，待駱敏君一走，老夫人又開了口。

        「敏君那麼乖巧真的可惜了，要是依了古代鮮卑族的傳統，叔娶寡嫂，還勝過煜祺現在不知打哪找來的女子！」

        公孫煜祺的外祖父原是個頗有學問的夫子，因此其母也自小學文習畫，講究禮法和規矩，鮮卑族舊習在她來說難以接受，因此無論她多麼順從婆婆，這事情她一直沒同意。

        「婆婆，現在問題是煜祺要娶那叫紫萱的女子作正妻，提起敏君做甚？」這話稍有頂撞，還是沖著丈夫的臉，不過煜祺是她兒子，為了兒子她不得不反抗。駱敏君無論家世人品都是上選，可她已嫁給允祺。

        公孫允祺是侍妾所出，卻娶得名門閨秀。在她心中，一直希望為公孫煜祺覓得更優秀的名門佳人。

        「那是說說而已！我是說那女子還沒過門就服侍過煜祺，我們公孫家也不是白吃的，他要收那女子作妾，我也不會反對。偏偏他居然說要娶她作正妻，那定是因為一時神智不清」老夫人忍受了媳婦的頂撞，知道那踩中了對方的底線。

        「我聽說那姑娘是少主夫人娘家的養女，親父卻是當今英國公李勣，出身顯赫，只是如今她跟了煜祺，才不能公開相認，否則便是有欺君之罪。這樣的出身也配得上煜祺了，如今他也需要人照顧，那女子願貼身服侍，不貪榮華富貴，已算很難得。」煜祺的父親，這時卻有心緩和。

        聽見兒子好像改變了態度，老夫人忍不住用手仗又捶了一下地板。

        「那可不成！說是名門之後，行事卻不檢點，丫鬟出身就是丫鬟出身，自有些手段，故意趁煜祺記憶不清、神智不好時便纏上他。要是讓其他三大家族知道我被這麼個丫頭出這種手段，迫得煜祺娶她，我們公孫家面子擺哪兒去？」老夫人生氣地說。

        今天第一次孫兒沒恭敬地問候他，讓她心裡很不舒服，加上年青時那段被擄拐搶婚，今天還在小輩面前掀了出來。

        只是她還有更多辛酸沒向別人吐露，她被人強拐成婚、生下孽種，後來雖然嫁進公孫家，卻只能更規行矩步，沒有一件事敢出錯。每天都戰戰競競，丈夫娶她為的是守約，最愛的卻是他後來娶的侍妾，要不是她生下了兒子，她的位置可能被妾侍頂上了。

        懷孕之時還經常聽到閒言閒語，說懷的孩子可能仍是石天生的另一個孽種，幸好孩子出生時她嫁入公孫家剛好一年，這才釋了公婆的疑慮。兒子出生之後，丈夫因為喜歡兒子才對她漸漸好了，現在正是她該享兒孫福的時候，偏偏一個孫兒死了、一個孫兒瘋了，教她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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