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夜已深,清冽的冬风都缓和了下来,似乎要一同入眠。
东宫小主的卧房则烛灯正亮。
阿灵瞧着眼前娇俏的小姑娘,再次确认道:“小主是要翻墙进德庆宫,偷月白?”
“嗯,”花柒很肯定地点头,“翻墙进去,我们快去快回。”
还快去快回,小祖宗啊,这里是皇宫,你以为是外头百姓的宅子呢,随随便便能让你翻墙的?就算你翻进去了你以为你出得了德庆宫?
“小主,行不通,万万使不得,宫中戒备森严,被发现了可不是小事。”
“我有办法,一定不会被发现。”花柒眸中清亮,似有珠光闪动。
不过一会功夫,刻意打扮过的花柒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梳着同孟轻婉一模一样的发髻,穿着七分相似的嫩粉色宫装,鞋子里面垫了棉团拉长身高,再捏着帕子在小嘴上这么一遮,俨然就是那位矫揉造作的孟小主。
“小主,今日世子说了明日一早便去找二皇子,到时月白一定能要回来,何必要做这般冒险的事。”阿灵努力规劝着。
“我担心月白在那里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孟轻婉性情不定,随时都可能扒了月白的羽毛,而且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自己的事要自己想办法。
准备妥当后,花柒同阿灵便从东宫偏门溜了出去。
事已至此,阿灵只能内心叫苦,伺候这么多任主子,骄纵的,调皮的,娴静的,花柒这样的还是独一个,平日里谨言慎行、隐忍守矩的,今日竟敢漏液翻宫墙偷东西,真真是胆子不小。
这个时辰,宫女太监们大多已服侍完主子,要么睡了,要么躲在一起吃酒,一路上倒是颇为清净,只在穿过御花园的时候遇到了两个小太监。
花柒挺着脖子,扬着下巴,学着孟轻婉的做派,其实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掩在袖中的小手都攥出了汗。
阿灵到底是宫中老人了,直接斥责一句“别挡孟小主的路。”
那两个小太监连头都没敢抬便“扑通”跪在了地上,不停讨饶,“奴才眼瞎,奴才眼瞎。”
这之后,花柒多少放心了些,她们走的都是宫灯稀疏的路,就像方才那种情形,几乎看不清她的脸,但嫩粉色的宫装还是一目了然,孟小主的行头做派在宫中是颇为出名的。
所幸的是,后面竟没再遇到人。
不过在德庆宫墙外的时候却遇上了麻烦,两个夜巡的侍卫拦住了她们。
“孟小主?这么晚小主为何在这里?”
阿灵又拿出方才呵斥小太监的气势,“小主赏月还要同你们禀报吗?”
“卑职不敢,只是……”两名侍卫同时抬头望了望天,“今晚似乎没有月亮……”
“……”阿灵知道自己犯傻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宫宴上,皇上说风道长提前一月便算出除夕和初一有月可赏。”花柒做作地用帕子轻擦自己的小嘴,随即语调一转,尖细凌厉,“你们是说风道长错了还是皇上错了!”
这话一出,两名带刀侍卫忙不迭地跪地认错,“卑职绝无此意,败坏小主雅兴,卑职该死!”
“滚!”花柒又掐着嗓子骂了一句。
“是是是。”二人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一旁的阿灵看傻了眼,这、这小姑娘何止是胆子大啊。
成功吓唬走侍卫后,花柒将裙摆袖口都打成结,又用帕子遮住半张小脸,打扮成蒙面大侠的模样,然后仰着头摩拳擦掌。
白日来德庆宫的时候发现这两株长势奇特的树,阿灵说叫连理海棠树,一株长在墙外,一株长在墙内,下面树根相连,上面枝杈缠错,皇后见其长得稀奇,便命人不准砍伐。
花柒寻思着当初她便是靠爬树从赵家逃出来的,她同样可以靠爬这连理海棠树进德庆宫啊,巧的是这里面便是德庆宫膳房所在。
“小主,你真的要爬?”
“嗯,你在外面接应我。”
言罢,花柒便踮起脚,双手扒紧一根胳膊粗细的枝杈,试着向上提身子,借助枝杈的力量便离了地面,随后双腿夹住主树干,一点一点地往上蹭。
下面的阿灵紧张地盯着她,都顾不得四下放风,也所幸这树不高,这么些年横向生长,枝杈很多。
花柒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爬树的技能不仅没忘,好像还挺熟练的,没用太久便爬到了墙头上。
她探头往里面看,较其它处的光线,膳房这里暗了不少,也没看到有人走动。
又等了一会儿,花柒才顺着枝杈爬到里面的那株海棠树上,慢慢地蹭到了地面。
确信没人后,花柒便直奔膳房旁边的那间小偏房。
推开虚锁的门,一眼便看见了月白,正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有人进来也没睁眼看。
“月白,是我。”花柒很小声地说。
月白猛然睁开眼,看见花柒的一瞬间便扑啦着尾巴站了起来。
吓得花柒赶紧跑过去,抱住它顺毛,“嘘,别出声,被人发现了我们就出不去了。”
月白仿佛听懂了似的,安静了下来。
花柒发现它的一条左腿站不太稳,细一看竟渗着血,她心疼极了,打开门四下瞧了没人,便带着月白来到海棠树下。
只是她这会儿才意识到,她没办法把月白带上去。
月白腿受伤,根本在树干上立不住,这可怎么办,她愁得在树下不停转悠。
安静的月白却一拐一拐地向膳房后面走去。
花柒吓得忙跟了过去,可别乱跑啊,被发现就麻烦了。
来到后院,花柒看见月白停在一口废弃的大缸前面不走了。
她走进细细瞧了瞧,竟发现了玄机。
它后面是一堆枯黄的杂草,掩住了一个小洞,大概是宫女太监为偷溜出去挖的吧。
将缸挪开后,花柒先将月白送出洞外,然后自己钻了出去。
本以为出了德庆宫便万事大吉了,万没想到的是,竟被这宫的正主撞了正着。
盛荣手中拿着弓,正讶异地看着她。
花柒一时懵了,扶雩世子不是说二皇子明日才回来吗。
缓和的夜风不知何时又凌冽了起来,将花柒打结的裙摆都吹散开了,她脑中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跑!
于是可怜的月白便拖着一条瘸腿,跟在她小主人的后面狂奔了起来……
翌日,花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昨夜爬树又疯跑,又惊又吓的,累啊。
阿灵进来服侍她梳洗,“小主,德庆宫那边要怎么交代,孟小主发现孔雀不见了,不会善罢甘休的。”
花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嘟囔道:“等她来。”
这个话音还没落定,便有小太监急慌慌地进来禀报,说德庆宫的孟小主来了。
正在为月白擦药的林娇跑过来拉住花柒,说不让花柒出去见那个坏人。
一番安抚后,花柒便大大方方的出了门。
今日是亮粉色宫装,黄金步摇,这刺眼的阳光都没孟轻婉的衣服头饰扎眼,晃得人无法直视。
花柒的脚还没站定,孟轻婉便嚷起来,“你这个小偷,竟敢到德庆宫偷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
花柒故意装出一副无辜模样,“孟小主怎的凭空诬陷人呢。”
“哼!你敢说白孔雀不在东宫里?”
“白孔雀是在东宫里呀,这有何不妥?”
“你下作无耻,昨日来讨要不成便用偷的。”孟轻婉气得不轻,金步摇晃得乱七八糟的。
花柒则没事人儿似的,说起话来不徐不疾,“孔雀是灵物,聪明得很,自己跑到这里有何稀奇,你自己没看好它,现下又想要回它,便来诬陷我,这不是下作无耻吗?”
这是孟轻婉昨日说的话,现在花柒原样还给了她。
孟轻婉当然听得出来,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花柒竟学她,将孔雀偷了回去,现下又用她的话来堵她。
头一次见飞扬跋扈的孟小主吃瘪,在场的下人们表情相当复杂,震惊过后便是幸灾乐祸,还要强忍着看好戏的欲望。
花柒瞧着孟轻婉说不出话憋得抓狂的模样,悄悄地往后面退了半步,虽然她不怕孟轻婉,但也不能等着挨打。
事实证明她的提防是对的,孟轻婉果不其然故技重施,突然间抄手抓过来。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的同时头猛地扭向一侧,没被打到,但抹额被她甩了出去。
额头在阳光下袒露,光洁白皙。
孟轻婉彻底怔住了。
疤呢?那么长的一道疤怎么不见了!这、这怎么回事?
林娇颠颠地将抹额捡回来塞给花柒,还得意洋洋地赞叹道:“阿柒姐姐,你不戴抹额更好看!”
瞧着这一幕,孟轻婉气得脸绿,单薄的凤眼乱转,精明时隐时现。
很快,便见她向着花柒凑过去,捏着帕子的手抬起,似乎要去擦花柒的脸,“你抹了多少脂粉!”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了孟轻婉的名字。
“轻婉!”
循声望去,是扶雩和二皇子。
见到盛荣,孟轻婉瞬间变脸,原本要落到花柒额上的帕子落回了自己脸上,声音柔弱得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荣哥哥!”说着还小声啜泣起来。
盛荣走过来,询问道:“怎么了?”
孟轻婉抽抽噎噎的,却头头是道地讲述了白孔雀的事,自然是说白孔雀自己跑到了德庆宫,她原本好生供养着,却被花柒偷走了,还诬陷羞辱她。
花柒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她胡说八道,左右月白是回来了,孟轻婉再无法无天,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进东宫抢。
扶雩听得一头雾水,花柒去德庆宫?偷了孔雀?
二皇子盛荣则捋出点门道来,毕竟昨夜他撞到了“小偷”本人。
“白孔雀是父皇奖赏给皇兄的,是东宫的东西,理应归还。”盛荣如是说。
“可是荣哥哥……”
“该去母亲宫里用午膳了。”
就这样,孟轻婉被二皇子带走了。
扶雩来到盛焱的书房,将这些天东宫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写好,尤其夜偷白孔雀的事,他相信盛焱看了一定同他一样,目瞪口呆。
冰封万里的北疆,军营外的一顶大帐中,盛焱莫名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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