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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成大人,逼晓媚服毒之人在哪?我能见一见吗?”花柒问盛焱。

        “当时便咬舌自尽。”

        闻言花柒蹙起眉头。

        “你想知道是何毒药?”盛焱问道。

        “是。”

        “走。”盛焱拉起花柒的手便往外走。

        “哎你们去哪?”扶雩追上去。

        “去找毒药,有劳照看好晓媚。”盛焱头也不回道。

        花柒跟着盛焱驾马飞奔,到城郊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时已是深夜。

        步行穿过零星的房舍,他们推开了山脚下一间小屋的门。

        花柒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和房间,“这是什么地方?”

        “晓媚住的地方,”盛焱说着从门后面一个暗格中拿出一个小茶壶递给她,“这里有喝剩下的茶水,当时几乎都洒了,只残存在壶底一点点。”

        一点点已足够,对于花柒来说只要一点点便能闻出味道。

        她打开壶盖,送到鼻下。

        不过片刻,她闭了闭眼睛,抬头看着盛焱,“同阿灵下在雪梨汤中的毒……是一种。”

        也就是说当年孩童时候的她便中过毒,阿灵下的毒。

        盛焱将她揽入怀中,摸着她的头轻轻安抚。

        花柒在他怀中蹭了蹭,声音闷闷的,“证据不足,应该是巧合。”

        世上无解的疑难杂症不在少数,小时候的她应该只是生了罕见的病,症状恰好同晓媚中毒症状相似,或者就算她真的是中了毒,凶手应该也另有其人。

        盛焱沉默了一会儿,柔声道:“先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二人又一路疾驰回到了城中。

        刚进东宫大门,花柒吓了一惊,一个宫女从光线昏暗处走了出来。

        只见她镇定的俯身行礼,然后走到盛焱身侧同他耳语。

        花柒看着他们不明所以。

        很快,那宫女便匆匆离开了。

        不等花柒发问,盛焱拉着她的手径自推开了太子书房的门。

        花柒无奈了,怎么感觉他进太子书房如此的熟门熟路又心安理得呢。

        盛焱将门关紧,然后告诉了她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阿灵事发的前一天夜里在御花园那个隐僻的拐角处见了御医署医令薛文衍,并且薛文衍是她半年之内唯一亲近接触的人,其余时间她都待在东宫,除了林娇几乎不同任何人走近。

        花柒愣了良久,仰头望着盛焱,“你一直在暗中查阿灵生前的行迹吗?”

        盛焱点头。

        没想到他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在暗中帮她寻找线索,花柒低落的心绪被浓浓暖意安抚。

        “多谢。”

        盛焱刮了刮她的鼻头,“傻。”

        “你才傻。”

        月色如水,两个人从书房出来,并肩坐在门前的石阶上。

        花柒托着腮看向夜空,目前尚且不能确定薛文衍同毒害她之事有关,而且她想不通薛文衍为何要害她?此事之前她同他几乎不曾谋面,少有的几次请御医看病都是林潘来的,看此前的蛛丝马迹,他又不是受孟轻婉指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又是巧合?

        “我会派人暗中查薛文衍。”盛焱道。

        “恩。”

        阿灵一死此事就成了一桩难解的悬案,花柒费尽心思进御医署为的便是寻找假柴胡和毒药的线索,寄托于藏书库的多年藏书中能找到相干记载,除此以外她别无它法,不过眼下竟多了两条路,晓媚和薛文衍。

        此毒乃罕见至毒,想来得之并非易事,不知他们之间是否有干系,但终归是有了眉目,自是要从他们下手。

        薛文衍那边有成大人这个锦衣卫高手去查,她在御医署也会多加留心,棘手的是晓媚,要想探得有用的线索先要治好她的病,令她恢复记忆。

        “听大哥说当年我是自己转醒的,没有吃任何的药?”花柒偏头看盛焱。

        盛焱垂下眼眸,“嗯。”

        “那就怪了,毒药自是为毒死人的,为何我同晓媚只是睡了些时日便醒了呢?而且身子恢复如初。”

        “不全然,晓媚失忆了。”盛焱道。

        那就更怪了,虽然没死,但晓媚失忆了,而她却毫发无损,花柒思忖半晌,“当年那几天日夜守在我房中的除了阿灵和娇娇还有别人吗?”

        盛焱摇头,“没有,扶雩只每日过来诊脉。”

        “恩,我回去问问娇娇,看这期间可有何异常之处。”

        从太子书房到小主卧房没有多远的路,花柒是被盛焱横抱回去的,只因她不自觉地揉了下腿,在马上坐的久了些,她现在两腿酸软,盛焱瞧见了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花柒像一只小猫似的窝在他怀里,临进屋前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像极了小梨花示好舔人的模样。

        盛焱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扬着唇角离开。

        翌日一早,花柒醒来便拉着林娇询问当年那几日的情形。

        林娇直脑子,但记性很好,她回忆了一会儿便细细道来。

        “太子出宫去祭祀,扶雩每日来诊脉,一般不到半个时辰离开,阿……阿灵一人照料食饮,我一直待在姐姐身边,御医来过两次但没诊出病症便没开方子,除此之外,再没旁人来过了。”

        “我每日的食饮都是阿灵一人喂的吗?”花柒问。

        “是,阿灵从不让旁人插手,我抢着喂了一次还被她责怪不细心弄湿了姐姐的枕头。”

        “那几日我吃的什么喝的什么?”

        “白粥,白水,扶雩嘱咐的。”

        “粥也是阿灵熬的?”

        林娇摇头,“还是齐英英熬的,白水也是她烧好的,那几日她很担心姐姐,每日天不亮便起来熬粥,将粥熬得软软糯糯再送来。”

        “可有别人来送过?”

        “不曾,而且我一直待在姐姐身边,吃的喝的同姐姐一样。”

        听完这些花柒脑子一团乱,完全没有头绪,随口嘀咕了句:“同我昏睡前没什么不同,并无异常之处啊,到底怎么回事……”

        “啊……”林娇惊呼了一声,似乎想起什么。

        “一惊一乍做什么?”花柒瞟了她一眼。

        “说起异常之处我想起件事,”林娇蹭蹭鼻子,“是我粗心大意之事。”

        “那日阿灵去绣苑取衣服便将熏香的事交给我,我跑去阿灵房间,结果将那小盒子里的熏香拿回来燃上之后才发现阿灵已经备好了,就放在桌上,我便将桌上的熏香倒回了那小盒子原样放了回去,还好阿灵没发现,否则又要叨叨我了。”

        花柒摇头,见怪不怪,“这是你的日常,并非异常之处。”

        “异常之处是转天早上,姐姐睡得很沉,叫了好久才叫醒。”

        花柒睡觉很轻,林娇翻个身她都会醒,叫了好久都不醒确实不对劲。

        “后来姐姐吐血又莫名昏睡,我想过是不是同那日我放多了熏香有关,但后来姐姐醒了身子还比从前强健,我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现在……”

        林娇没说下去,但花柒明白她的意思,但现在有阿灵投毒之事,再加之她当年症状同晓媚相似,连同林娇错用了阿灵房中之物,很可能林娇错用的那包粉末不是熏香,而是真正的毒药,她也正是因此而中毒。

        九年前,阿灵房中备着毒药,虽然她当时还没有动手,但早晚她都要动手。

        至此已经没有办法再为阿灵开脱了,花柒从昨夜到现在残存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

        “那么多年前她便想要毒死我了。”花柒自嘲的笑笑,舌尖苦涩不已。

        林娇掉了眼泪,扑通跪在花柒身边,“是我害了姐姐,若不是我粗心将毒药错当熏香使用,姐姐也不会受罪,是我害了姐姐呜呜呜……”

        花柒抱住她的头,“别胡说,她早晚都要动手的,若当年我嗅觉没有失灵便不会中毒,但是也不能怪我自己啊,要怪的自然是那有歹心之人。”

        “呜呜呜……”林娇哭起来完全止不住,其实现在的林娇已经很少哭了,但真要哭起来还是同小时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娇娇别哭了,姐姐还有事要你细细回忆。”

        林娇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她,“姐姐说。”

        “现在看来此毒甚是厉害,中毒者的脉象没有任何显现,看晓媚的样子,它是令人悄无声息的死掉不留任何痕迹,晓媚之所以没死,一个可能是毒性还在慢慢发作,她目前失忆,说不准哪一日便会长睡不醒,还有一个可能,成大人当时让她吐出了大半的茶水,毒量减小,性命保住了,却留下了失忆的遗症。”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我都没有,我中了毒,后来却不治而愈,如今九年过去了活的好好的,否则阿灵也不会再次下毒,若说是因为我不曾喝进腹中,那我不仅没有任何轻微中毒后留下的遗症,反倒身子较前更为强健了,这太奇怪了。”

        不仅没死,不仅没留遗症,身子还更强健了,这确实匪夷所思。

        林娇也思索了半晌,“会不会是姐姐骨骼惊奇异于常人?或者是什么东西歪打正着的解了毒?”

        “少看点话本子好不好,什么骨骼惊奇,还一统江湖呢,”花柒笑了会儿,随口道:“不过什么东西歪打正着的解了毒倒也并不是全无可能。”

        “就是了,话本子也不全是瞎写的。”

        花柒敲了她的额头,“什么话本子,我是说万物相生相克,任再罕见的毒药,也会有破解之物,只是找不找得到罢了。”

        “那会是什么呢,除了白粥白水……”林娇皱着眉头竭力回忆着。

        一早醒来滴水未进,花柒口干舌燥,起身倒了两盏茶。

        “慢慢想吧,不急,过来喝点茶水。”

        林娇捧着杯盏喝了一口,突然惊呼:“小梨花又偷喝茶水了!”

        花柒慢慢抿着,不以为意道:“你如何知道,一早醒来就没见它,不知又跑去哪里疯玩了。”

        “你看!”林娇将杯盏举到她眼前,“都是它掉的毛,上次就被我瞧了正着,它正探头在里面喝……”

        话没说完林娇突然定住了,直勾勾地盯着杯盏看。

        花柒只以为她是嫌弃,劝慰道:“杯盏拿去洗洗就好了。”

        “姐姐,”林娇转头看向妆奁旁边睡觉的月白,“我想起来那几日不是日日白粥白水,我喂你喝了一次茶水。”

        “怎么了?”花柒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当时喂你喝下几口茶水之后,我发现杯底有月白的绒毛。”

        静了片刻,花柒问道:“难不成你怀疑是月白的绒毛解了我的毒?”

        “嗯。”

        “怎么可能!”花柒又敲了她的头,“日后不许再看奇奇怪怪的话本子。”

        林娇泄了气,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能胡想了,孔雀毛怎么可能有如此功效。

        “我已经将那些天的事全都回忆过了,若都不算异常之处,那真的怪了。”

        花柒摸了会儿月白柔软的绒毛,起身去找盛焱。

        听完这些,盛焱沉思半晌后,说道:“不管真假,既于身子无害便试一试。”

        “试一试?”

        盛焱点头。

        不会伤身的水喝一些自是无妨,让晓媚试一试也无不可,眼下解毒之法毫无头绪,只能试着来。

        “好。”

        入夜,花柒便带着些许月白脱落的绒毛同盛焱一起去了扶雩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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