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病危通知书
下午临上课之前，班主任匆匆忙忙的找到洛离，把她叫出了班级，洛离这一出门，就再也没回去。
医院来电话，说父亲有特殊情况，叫她快点到医院一趟。因为联系不到洛离，所以电话打到了洛离留下的临时联系电话，也就是班主任办公室的电话。
班主任李淑英也是第一次接到医院的电话，还不等她详细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洛离就已经慌慌张张的跑走了。不过这个电话，也间接的让李淑英了解到，为什么她一直联系不到洛离父亲。
到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睡去，医生把洛离叫到医生办公室向她说明情况：“你父亲在中午吃完饭之后就开始呕血，现在还不算严重，如果大量出血，就不排除会发生失血性休克的情况，所以要你在这里签字，代表你同意你父亲如果出现各种突发情况，我们可以先进行处理。”
医生还在不断说着各种危急状况，死亡这个字眼医生没有再委婉表述，而是说了一切最坏的原因的可能。
洛离握笔的手是颤抖的，她看到纸上面写着病危通知书几个大字，下面列举的都无外乎是如果产生意外或者死亡的情况，这些字眼刺得洛离眼睛生疼。
洛离签完字回到病房后，招呼看护阿姨去休息，自己来陪着父亲。她坐在父亲身边，心情像是点滴液一般，一点一点的沉降下去。
父亲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他的脸色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身体也瘦的只剩了一幅骨架。洛离颤抖着手指试探性的触碰上父亲搭在身侧的手，父亲没有反应，她这才放心的把手搭上去。
她有多久没有握过父亲的手了呢，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到让她觉得冰冷。
她懂事之后对父亲是带着恨意的，一般人很难理解自己对亲人的这种恨意。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要被父亲这样对待。
只要他喝醉了酒，就会把痛苦强加在洛离身上，对她恶意咒骂，骂她是丧门星，是魔鬼，来到这个世上来索自己妻子的命，洛离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反驳了一句，父亲立刻一个耳光打了上来，然后把她锁在黝黑的储物间里。
她的眼泪在那一次就已经流干，所以后来，即使父亲再对自己发脾气，打骂自己，她都忍着不发一言，也忍耐着不在父亲面前落泪。
久而久之，她把自己的心也一同封闭在了那黝黑的储物间，终日不见天日。
可是再大的恨意也没办法改变他们血缘的事实，她的恨，也如同父亲被病痛折磨得逐渐瘦弱下去的身体一般消减了下去，这恨最终败给了父亲这一角色，说到底，他再如何，也是养育她长大的父亲，她的内心是不舍得他离开这个世界的，她也不想从此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世界里生活。
父亲手指颤动了一下，洛离察觉到这细微的动作，急忙收回手，看向父亲的脸。
他已经醒了，看见洛离，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洛离也不久留，起身离开了病房，她知道，父亲并不想见到她。
出了医院，她想起医生的话：“如果想缓解你父亲的病情，当务之急是进行换肝手术，否则发展到后期连带着肾脏等器官衰竭，情况就更糟糕了。”
“换肝需要多少钱？”洛离直接问。
“不是钱的问题。”医生说道：“肝源很难找到，而且现在排队等器官的人很多，不知道要等多久才可以，所以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管怎么样，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的父亲。”洛离摆低姿态，苦苦哀求。
洛离低头走着路，思索着医生的话，没有看到面前已经站了一个人，等她看到站在自己面前人的脚时，头已经撞了上去。
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纪景年，他还是跟了过来。洛离叹了口气，纪景年现在简直是无处不在，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和纪景年说话，一心只想回学校，所以干脆一言不发的绕过纪景年，继续向车站走。
“你怎么了？”纪景年快步跟上：“怎么一脸很丧的表情？”
洛离实在是不愿意相信纪景川竟然同纪景年是兄弟，两个人明明性格相差那么多，怎么会是亲人，虽然纪景年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但是从模样和名字来看，两个人是兄弟无疑了，只是她也并不想了解他们，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病，想必她也根本不会和纪景川有联系。
“到底怎么了啊？”纪景年依然不依不饶的问。
“纪景年。”洛离站定，看向纪景年的眼睛，此时他眼里的远方变得模糊而辽远，让洛离看不真切：“纪景川是你的哥哥吧，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在你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时，我一个人过的也很好。”
“这话你说的就不对了。”纪景年耸耸肩道：“什么叫一个人也过的好，你不是一个人，难不成还是一条狗吗？”
洛离一脸懒得跟他较真的表情：“我不需要你们的关心，你哥哥也好，你也好，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哥哥跟你说了什么，我统统不需要，请你离开我的生活可以吗？你看不出来，我的生活很糟糕吗？！我爸爸重病，我还要拼命打工挣钱，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做你的女朋友，那个孟思彤不是很喜欢你吗，你去找她啊。”
“我不喜欢她啊。”纪景年直接忽略洛离如此正式的谈话，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
“可你也并不喜欢我。”洛离知道同纪景年谈不出什么结果了，只能说：“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喜欢，你只是缺少一个女朋友。”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有多缺女朋友，我跟你说。”纪景年按住洛离双肩，十分认真地看着洛离说：“我是第一次追女生！”
洛离闻言，突然忍不住苦笑了出来，刚刚的阴霾因为纪景年如此正经的样子被一扫而光。
纪景年迟疑了一下，他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洛离的笑容，原来她笑起来的样子，竟然是……很好看的……像是在深夜里盛放的昙花一般，只一现，就惊艳了黑夜。
很好看？！纪景年急忙松开手，制止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你笑什么，我是想跟你说我根本不屑交女朋友。”
“回学校吧。”洛离不再和纪景年纠结女朋友的问题，走向了车站。
“你周末有什么安排吗？”纪景年边走边问。
“有安排。”
“你在敷衍我！”
……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到了学校，到了学校第一件事，纪景年就被他的班主任拉去了办公室，直到放学都没回来。
洛离终于松了口气，放学后就急急忙忙的出了学校，她有一件事从医院出来就一直在思考，终于在放学时下定了决心。她拿出手机来，找到纪景川的名片，打了过去，电话嘟的声音响在耳边，一下一下刺激着洛离的耳膜。打了几遍都没有人接电话，她只能循着名片上的地址找了去。
虽然拼命不想和纪景川有什么联系，可是这个时候，除了这个人，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人可以帮她了。
中威集团位于北安市中心位置，交通十分便利，洛离搭乘了几趟地铁终于来到了中威集团的楼下，她站在城市的中心，感受着自身的渺小，心里却更加坚定了，自尊无法让她变得强大，只有权势金钱才能实现目标，如果要换肝，她只能恳求纪景川能看在她死去的母亲的面子上帮帮忙。
她握紧了书包的背带，向楼里走去，大厅前台的女人脸上涂着精致的妆容，站起身来询问洛离：“请问有什么事？”
洛离不卑不亢的回答：“我来找纪景川。”
前台女人的眼中忽然闪出一丝讥讽，看着洛离的眼神也透露出嘲笑：“请问你有预约吗？”
“没有，请你帮我转达，你说洛离来找他。”
“纪总现在在开会，你等一下吧。”前台女人依然挂着礼貌的笑容，可那笑容里毫无温度，说完女人继续坐了下来忙起自己的事情来，根本没有打电话转达。
“阿姨，我说请你帮我转达一下，我要找纪景川。”洛离看着前台女人，故意提高了声音说。
她今天一定要找到纪景川！
女人皱了皱眉，终于不再对洛离露出假笑，她收起笑意来，讽刺一般的问：“你是纪总的什么人？”
“我只是找他。”洛离坚定的说。
“小朋友。”女人冷笑了一下：“纪总可没时间陪女学生过家家，既然你和纪总没关系，那就请预约纪总的时间再来吧。”
洛离也不再解释什么，在大厅旁边的休息区找了个座位坐下，眼睛却一直看向电梯间。
夏天的夜晚来的慢，等到太阳终于落下地平线，华灯初上之时，纪景川才出现在了洛离的视线中。
洛离站在纪景川面前时，他正和身边的女人说着什么，发觉到自己面前有人，这才抬头看到了洛离。
“纪总，我跟她说了您不在，她非要在这里等。”前台的女人赶快跑过来解释。
“没关系。”纪景川缓缓的开口，眼神看着洛离问：“洛离，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有事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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