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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月圆夜


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推开围殴的一群人,“你们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人吗?”男子愤怒的朝那群人吼道,“这是秦府的大少爷,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来人,把他们打一顿之后送到官府里去!”

        “饶命啊,我们不知道这是秦少爷,要是知道,借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这样对秦少爷啊,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王标跪在地上朝男子磕头,和他一起的人也都全部跪下求饶,“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不知道这是秦少爷,我们再也不敢了……”

        “打!”男子没有理睬地上求饶的人,抱着秦暮晨往外走,又回头看了眼秦府的家仆,“来个人去医馆请个大夫到秦府。”

        “秦管家,我这就去。”随行的小斯见秦暮晨的伤势严重,也不敢怠慢,得命之后就往医馆跑去。

        秦家,那是王标之流惹不起的人,戏班的护院甚至都不敢上前相助。

        秦府是江凌的两大巨贾之一,秦培安将秦府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掌握着江凌差不多一半的经济收入,而另一半则是由周府掌握。

        秦培安在江凌颇具声望,就连官府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戏班的护院以为他要逃走,上前把他拦住。少年只是目送抱着秦暮晨的男子走出院门后,冷眼看着地上被打得哇哇乱叫的人,转身走向柴房。

        七天后,秦府。

        “来人。”秦暮晨拖着虚弱的身子下了床。

        “少爷,你醒了!”小斯面带喜色的跑进房内,还不忘交代身后的小斯,“快,快去通知老爷,说少爷醒了。”

        “少爷,你先别随意走动,你昏迷了七天,现在身体还虚弱着呢。”小斯想扶着秦暮晨回床上躺下。

        “那天我护在怀里的孩子在哪,他怎么样了?”秦暮晨没有让小斯扶,追问着少年的下落。

        小斯面露疑惑,那天他并没有和管家一起去戏院,他带着人去另外的地方寻找少爷,回来时就看到少爷的院子里乱成一团,而自家少爷脸色苍白,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少爷,我不知道什么孩子啊,你先别着急,我让管家去给你找,你先回床上躺着。”

        “少爷,少爷!”见秦暮晨不管不顾的冲出房门,小斯急坏了,立马追出去。

        “你等着我,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秦暮晨匆匆往戏院赶去。

        都七天了,他担心自己离开后那少年会遭到更严重的毒打。

        “小贱人,你不是很能耐吗,认识个少爷就觉得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要不是我爹花银子把我从牢里捞出来,我就要被你这小崽子害死了,这么喜欢勾引男人,不如就来伺候我吧!”王标满脸青紫还未消退,一脸肥肉因为表情狰狞而颤抖着,一把将少年拽到身下压上去。

        “你给我从他身上滚开!”秦暮晨跑到戏院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握紧双拳朝王标挥去,眼神里有似有火在燃烧。

        “呃……”王标吃痛从少年身上起开,秦暮晨虽然虚弱,但这一拳却是用尽全力。王标看清来人后立马怂了,不敢再出一言,他也知道秦府少爷哪是他这种人能罪的,于是手脚并用的往门外爬去,“秦……秦少爷,我滚,我马上滚。”

        “没事了,别害怕,有我在呢。”秦暮晨感觉到扑到自己怀里的人在抽泣,出声安慰,好一会后才将抬着无处安放的手放在少年身上,轻轻抱住他。

        “暮晨,你过来。”

        “爹?”

        秦培安接到小斯的通报后赶往秦暮晨的院子,却得知他了跑出去,就立马带人追过来。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啊,身体都还没有养好就到处乱跑,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啊?”秦培安用责备的语气,神色却是担心的。

        “过来。”

        秦暮晨轻轻的拍了拍少年,安抚到:“没事,你等我一会儿。”

        他走向秦培安,“爹,我没事。”他顿了顿,继续道:“爹,我想把他带回家。”

        他回头对少年微微一笑。

        “不可以,他是个戏子,身份卑微,这是不能改变的,如果你把他带在身边就会在你身上留下污点,你以后还怎么考取功名!”秦培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秦暮晨的请求,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常言道:“子承父业”,按理说秦培安就秦暮晨这一个宝贝儿子,应该让他学习经商之道,但秦老爷却一心想让儿子读书考取功名,脱离商人的身份做个官老爷。

        秦暮晨倒也争气,从小便十分聪颖,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一年前便中了童生,颇有要一路高中的架势。

        这个年代,一日为戏子终身低贱,而朝廷选拔官员不仅要看才华学识,还要看查看过往经历、品行。听戏可以,但若秦暮晨将这戏子带在身边就是断了他的官路。秦培安并非冷酷无情之人,他也是为自己的儿子着想,不希望秦暮晨自毁前程。

        “我不管,无论会发生什么,我都要护着他。”秦暮晨神色坚定,“大不了我就不做官了。”

        “你!唉……”秦培安了解自己的儿子,老实、善良,但却也很固执,他将语气放柔和了些,“我可以把这座戏园子买下来,保证他不再受欺辱,你也可随时来这里听戏,但是不可以把他带在身边。”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虽然父子二人尽量将音量放低,但少年还是听到了,他走向秦暮晨,拉着他的手说:“谢谢你,你知道的,我喜欢唱戏,我想留在这里,就不跟你走了,但你可以经常来看我,那样我会很开心。”

        少年性子冷淡,除了唱戏外,总是沉默寡言,这是他第一次说那么多话。

        “对,对,儿子就这样说定了,我今天就把这戏院买下来。”见秦暮晨神色有些松动,秦培安马上交代管家处理买戏院的相关事宜。

        秦暮晨愣了愣,“你若想留在这里我也就不强求你了,不过我保证今后没有人能欺负你了。”见少年并不想随他离去,他接受了父亲的提议。

        此后的七年,秦暮晨隔三差五的便往戏院跑,教少年读书习字,陪着他从在幕后练习唱戏,到登台表演,再到后来成为江凌戏曲界的名角。

        那时,朝思的名号无人不知。

        朝思,是他给他取的名。

        “我叫秦暮晨,朝暮的暮,早晨的晨,你叫我暮晨吧。”他傻笑着看向少年,“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少年有些窘迫,被卖到戏院前母亲叫他赔钱货,戏院里的人都叫他小贱人,小杂种,他不配有名字。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好。”

        “朝思。”

        “好。”

        秦暮晨看着朝思干净纯粹的笑容,只觉得天地都失了颜色,他想:“朝思,从此,你不再是一个人。”

        七年后,秦家被人陷害,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秦家人全部锒铛入狱,等待秋后问斩。树倒猢狲散,只有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明明是天大的冤屈却无处可申。

        戏院属于秦家财产,一并被查封,而朝思入了周府。

        秋后,本该被问斩的秦暮晨却被放了出来。

        但他却没有离开这个地方,又在江凌呆了三年。

        夜很深了,秦暮晨没有继续讲下去,黎梨沉默了很久,他看着秦暮晨,对这个起来呆呆的书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七年的守护,只为年少时初见一眼的悸动,只为一句:“无论会发生什么,我都要护着他。”的承诺。

        “你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被放出来吗?”秦家之事牵连甚广,被扣上的是诛九族的大罪,为什么秦暮晨会被无缘无故的放出来,而且出来后在江凌呆了三年什么事都没有,就好像他并不是秦家的人。黎梨觉得这说不通,于是他开口询问。

        “我不知道,其实在遭遇祸事之前,父亲已经有所察觉,他给了我一封信让我离开江凌,去找他的至交宋检,还交代我要在离开江凌之后再打开那封信。我当时没有答应父亲,想留下来与他一起承担,想着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救秦家于水火,所以并没有离开。”

        “宋检位高权重?”

        “官居三品。”

        “那会不会是宋检得到消息后救了你?”

        “我刚开始也是这样觉得的,但我后来才知道,秦府出事前,宋检不知道犯了事,被大理寺收押,我被放出来后,他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

        “可知他犯了什么事?”黎梨总觉得事情有些说不通,宋检为什么偏偏在秦府出事前入了狱,而又在秦家覆灭后才被放出去。而且好歹是三品官员,入了狱为什么激不起一点水花?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事情怎么会那么巧,那你后来去找过他吗?”

        秦暮晨摇头,他被放出来后,暗中打听宋检的消息,他本想拿着信去浥阳找宋检,希望宋检能帮伸以援手,为秦府申冤。但他打开信封时,发现父亲给自己留的话,“此事牵连甚广,勿要强连其他人的性命,好好活着,不要报仇。”

        那时他才明白,父亲让他去找宋检,不过是找个由头让他离开江凌,护他性命罢了。父亲这样说了,他自然也没有想继续去找宋检的心思了。

        不过,他可以不找宋检、不牵连他人,他不是狠辣之人,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有仇恨。他坚信人间自有正义,即使受尽苦难与不公,心底的善意也从未被磨灭,但他也绝不会将不公和冤屈悉数咽下,如果世间不能给他一份公道,那他便自己去讨。

        他决定去浥阳,但在此之前他要先为朝思赎身。朝思愿意继续留在周府也好,愿意跟他离开也好,至少那时候朝思已经是自由之身,唱戏是因为他喜欢而不是被迫。而他做的这一切只因为朝思曾说:“我此生最想得到的东西是自由。”

        秦府被封,所有财产悉数充公,他只得买字画以赚取钱财。为了能尽快凑够赎人的银子和去浥阳的盘缠,他除了买字画之外还会去渡口做短工,那天傍晚他收工准备回家时,遇到黎梨落水,于是把人救上岸带回了家。

        “那这十五之约又是怎么回事?”黎梨不解。

        “他去了周府之后,我还是会经常来座荒废的戏院,看看我们曾一起呆过的地方。”秦暮晨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在回忆重逢时的场景。

        那天,下着小雨。

        朝思又出现在了这座戏台上,一个人演绎着一出思暮。

        “思暮”是秦暮晨和朝思一起写的戏,一出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戏。

        他就那样唱着,雨水弄花了他精心描的妆,秦暮晨站在戏台下,泪水和着雨水在他脸上流淌,一曲终了。

        朝思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开口,“你为什么不离开?”

        “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周府挺好的,周少爷是个戏痴。”朝思没有追问他必须要做的事是什么,只是告诉他自己在周府的处境,只是想告诉他,“我很好。”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每月十五,我会在这里。”

        “好,每月十五。”秦暮晨走向戏台,轻轻地把朝思搂进怀里。

        “你喜欢他。”这并不是问句,黎梨对此很肯定,能为另一个人做到如此,必定是深爱着的。

        话本上就是这样写的。

        “嗯,我喜欢他,可能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了吧。”说到此处,秦暮晨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但随即又转为苦涩。

        “那你会带他一起走吗?”

        “会,如果他愿意的话。但我不会把他牵扯到我要做的事情里,到浥阳后先把他安顿好,我要走的路凶险万分,怎么舍得让他跟着我涉险。”秦暮晨看着戏台,过往种种沉入他的眼眸,那一眼看罢了春秋。

        这一程山长水阔,遥遥无期,若我有幸安然无恙的归来,剩余的岁月你可愿与我携手共度?

        黎梨看着深夜里愈发皎洁的圆月,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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