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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青梅煮酒


  翌日,天还没亮,皇上便起驾,出了宫门,又出了帝京。
  ……
  与此同时,宋府。
  “大人,皇上出城了。”有探子前来禀报。
  立在窗前,宋忱:“去了哪儿?”
  “不知,只是一路往东去了。”探子如实相告。
  言浔要去哪儿?谁也不得而知。
  抿了抿唇,眸色微眯,宋忱开口道:“去查查。”
  “是。”
  ……
  午时方过,滋临县外的一个小山村。
  “皇上,到了。”
  车外周明的声音响起。
  言浔下了马车,目光前望,看见了一间破败冗旧的茅草房。
  “人就在里面。”周明说。
  “嗯。”点点头,言浔:“不必跟了,朕自己进去。”
  身后众人闻言:“是。”
  推开房门,落一地灰。
  抬眸看了看,言浔神色未动,继而缓步入内。
  屋内床上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女子看见自己,先是一愣,过后惊慌大喊,“你是谁?你是谁?”
  得不到回应,女子便缩在角落里,打着哭腔嚷,“别过来!别过来……”
  “你到底是谁?”
  自始至终,言浔无言。
  径自去到桌前坐下,一抬眸,眼中冷冷,言浔道:“我姓言。”
  “言……你,你是……”女子如梦初醒,却不敢喊出言浔的名字。
  她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晃了半天,最后扑着滚下床来,爬到言浔脚边,连连叩首道:“皇,皇上,民女叩见皇上。给,给皇上磕头了。”
  眼睫低垂,静静地看着人,良久,言浔开口,“你还好吧?情悦。”
  话一出口,面前磕头的女子身形骤顿。见她发丝微颤,停了好久才缓缓抬起头来。乱蓬的头发下,早年间的光彩已逝,如今,只剩一张恐怖狰狞的脸。
  她毁了容。
  二人对视。
  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凄惨恐怖的女子,竟是情悦。
  ……
  翌日,言浔的行踪终于有了消息。
  宋府。
  宋忱依旧站在窗前,轻声念,“滋、临。”
  ……
  滋临县令在得知皇上御驾亲临后,打马赶来见驾。还想接言浔去滋临县的明堂,吃上好的观音龙井。
  结果言浔拒绝了。
  皇上只说,“听闻滋临这个季节的青梅是一绝。朕想着如今既然来了,到也想亲自品一品,滋临的青梅酒了。走!前面带路,朕要去庄子上走一趟。”
  ……
  是夜,滋临山庄。
  清雅居中。
  窗扇半敞,小炉新醅,言浔静坐于炉边。
  屋内屋外,除她外,再无一人。
  三更时分。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脚步声接踵而至。
  开盖搅酒,言浔并未回身。
  只见身影的主人缓步来至炉边,径自落座。
  “你终于来了。”言浔垂睫开口。
  “皇上知道是我?”对方明明在问,语气中却不见半分惊讶。
  舀了盏酒出来,转手奉上,言浔:“来!尝尝朕自己煮的酒,滋临青梅,爽甜可口。”
  杯盏落案后,却不见对方抬手。
  明眸轻抬,看见的,是宋忱的脸。
  望着人,言浔笑了笑,说,“放心,没毒。”
  闻言,宋忱一笑,终是抬手,举盏饮酒,咂了咂嘴道:“嗯,好喝。”
  收回手去,言浔自顾自舀盏,自顾自喝,从此之后再无一言。
  指尖拨弄着盏沿,宋忱:“皇上不准备问我为何而来?”
  抿了口酒,言浔神色自若:“朕不问,你也会说。”
  身影未动,宋忱勾唇,“四年不见,皇上稳重了不少,也聪明了不少。”
  落盏抬眸,言浔望着他,“四年不见,宋爱卿倒是急躁了不少。”
  垂首是一声轻笑,宋忱笑着说,“是急着来喝酒的。”
  肩头一抖,言浔又无言。
  房内寂静,眯了眯眼,宋忱:“皇上这般不疾不徐,果真是天子气概。”
  “天子?”言浔开口,眉一挑,浅声言,“朕还没登基呢,眼下还算不得天子。”
  “哦,”宋忱闻言一笑,“那恕臣冒昧,到要问一问了。皇上觉得,当今天下,谁人能做天子?谁人能当得起,真正的皇。”
  微一停顿,言浔直言不讳道:“自然是方初信了,方氏一族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宋忱听后却摇了摇头,“方初信为人鲁莽,气概有余,谋略却不足。”
  听得认真,言浔想了想又说,“齐衍,齐氏为人老辣,精明强干。”
  不想宋忱竟又摇头,“齐衍为人太过算计,不利于天下臣民。”
  见宋忱这般分析入微,言浔不觉皱眉,登时问,“那宋爱卿觉得,当今天下,谁人能做天子。当得起,真正的皇。”
  言浔终于问住了宋忱最想听到的。见那人挽唇,抬眸时,眼中的儒雅谦和淡去,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光,听他开口,道:“今天下,能称帝者,惟君与忱耳。”
  话一出口,夜色乍起寒凉。
  同他对视,言浔只觉后脊发凉,不寒而栗。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宋忱。
  “你?我?”言浔开口,轻声问。
  宋忱:“自然。”
  深吸一口气,言浔舔了舔唇,尽量放平心绪,她瞪着宋忱:“宋忱,这么多年了,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对方却不以为意,还笑言,“皇上这是说的哪里话。”
  “为细卖国,葬送北祁,宋大人可真是计谋深远啊。”眸色冷冷,言浔反口夸赞。
  宋忱神色静静:“皇上谬赞了。”
  “鸿天渡一战,我北祁二十五万将士为你白白流血牺牲。南地一战,我举国被你拱手葬送。”言浔忍住全身的颤抖,红着眼睛,一字一句的把话说完。
  “这些……”宋忱有些惊愕,“皇上是从何处知晓的?”
  坐在对面,言浔不答,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昨夜的场景。
  “都是我的错,是我隐瞒了真相知情不报。”情悦跪在自己身前,颤颤巍巍的说,“当年若是我将此事告知给了皇上,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
  原来当年,宋忱就是在阮鋆涧中,靠凌非繁的关系结识了凌荃。然后花重金收买,许诺高官厚禄,将其收为己用,为自己传递军中情报。
  而当年,那只往北飞回的鸽子,正是凌荃与宋忱私通所用。
  情悦久处风月场,看的最多就是这种阴沟里的买卖。她听妈妈的话,选择了装傻充愣,明哲保身。
  但宋忱没有放过她,那把大火让她一无所有,全身燎困,面目全非。
  至今言浔还清楚的记得,昨夜情悦跪在自己脚边说的那一句,“皇上,我选错了,但我没有对的路可走。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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