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传位临死
楚宇晨看着杨楚若的笑容中带着疲惫,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心疼,对着她点了点头,一面为她整理脸颊旁散落的秀发,一面柔声说道:“刚回来,就进来看看你睡醒了没有。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杨楚若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好似小腹中揣着块冰似的,只觉得冰冷一片,沉甸甸的往下坠着。宇晨,我真担心……”
她担心这个孩子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这样的冰冷的沉重感觉让她内心深处生出深深的恐惧与不安来。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低到了几不可闻的程度。
“不会的!”楚宇晨打断了她的话,坚定说道:“这一次,我们一起好好的保护好他。我刚才就是去告诉裳儿,明日我要传位给他。从此之后,我的世界中就没有了那些政务和军国大事。你和我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大事。”
“好。”杨楚若点头答应了下来,自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的情绪就变得敏锐而容易反复,或许这也是孕妇的特质之一把。
但听到他说他会保护她与他的孩子,她的心还是欢喜的。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小声对着腹中的胎儿说着:“宝宝,你要乖一点,爹爹和娘亲都很盼望着你能出世,我们会给你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你自己也要争气一点啊。”
她这是在跟谁说话?
哦,是了,是在跟他们的孩儿说话。楚宇晨看着杨楚若略带稚气的言行,眼中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伸手放在她的手上,宽厚的手掌包裹着她纤细白嫩的手,低声说道:“不错,你要听你娘亲的话才好。”
两个人相视而笑,对于此刻的二人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杨楚若府中的胎儿了。
脉脉柔情在两个人的眼中流淌而出,直流到对方的心底深处,那种心意交融的美妙感受,虽是无声,却早已胜过了万语千言。
“陛下,娘娘。安胎药熬好了,请娘娘服药吧。”宫女清脆的声音打碎了一室的宁馨,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药碗,踩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过来。
杨楚若微微蹙眉,那药物的味道带着一丝苦涩,只是闻一闻就觉得口中酸涩苦楚。
楚宇晨看了她一眼,对她那为难的表情视而不见。含笑扶着杨楚若坐起身来,趁着双手在她后背,身子与她贴的极近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才刚叫宝宝要听话写的,怎么自己也想要不听话了吗?”
杨楚若噗嗤一下,心中虽然知道楚宇晨是在故意逗自己发笑,好让自己能乖乖吃药。却还是很享受这样甜蜜的小举动,连忙配合着坐直了身子。楚宇晨已放开了双手,一脸的庄重。
从小宫女手中接过药碗,杨楚若凑到唇边,深深吸了口气憋住,一饮而尽。口腔和喉咙中瞬间被中草药特有的苦涩所充斥着,却又一股暖意顺着她的喉管一路直抵小腹,浑身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股凉气从体内比逼了出来。
“怎么样?”楚宇晨的双眼一直紧紧盯着杨楚若,此时见她喝完药后身子一颤,连忙出口追问。
杨楚若笑了笑,太医开得药方自然是不错的。可看他如此紧张,心中还是不由得喜欢。
“舒服多了,只觉得一股暖流下去,似是全身都暖和起来了。”杨楚若柔声答道,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只是这味道实在是苦得很。”
这就好,楚宇晨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转头叫人去拿蜜饯,这才对杨楚若说道:“药哪里有不苦的?只要是有效果就好了。”
杨楚若笑着点了点头,却又是一阵倦意翻涌了上来,靠在迎枕之上,闭上了眼睛。
这是又要睡?难道这药物种还有助眠的成分不成?楚宇晨看了一眼小宫女手中的药碗,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任由宫女来服侍杨楚若小睡,自己走向了殿外,才刚踏出内殿的门,脸上的笑意就收的干干净净,转头对着自己身边的总管太监问道:“侍卫首领来了吗?”
总管太监连忙鞠身回答说道:“来了,已经在殿外等候着了,刚才您和皇后娘娘说话,老奴没敢打扰您。”
还算知趣,楚宇晨点了点头,自己走到了殿外,吩咐道:“以后有什么事来跟我说,不要打扰了娘娘养胎。”
总管太监连忙答应着,笑着说道:“若是论到帝后之间的深情,您和皇后娘娘那可是千古的典范。您就这么时时处处都替娘娘想着,看得咱们这些做底下人的看着,心里都热乎乎,陛下真是知道疼人。”
楚宇晨被他一番奉承逗得勾起了一抹淡淡笑意,随意说道:“好了,知道你嘴乖。”
那太监一边躬身笑着,一边引着楚宇晨来到了侍卫首领等候的偏殿之中。等楚宇晨进去了,就站在门口等候了起来。
他知道,传唤侍卫首领,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代了。自己未必方便在旁边听着,所以自觉的开始为陛下守门。
楚宇晨见那太监没有跟上来,也是一笑。叫正在行礼的侍卫首领起身,这才问道:“这几日可有什么人去看过御花园中的红梅花吗?”
侍卫楞了一下,陛下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那御花园中的红梅花因为冬日里开得娇艳无双,所以路过的人随意去看两眼,或者长日无聊时特意去赏花的人都不少。
略一思忖,侍卫才回答道:“回陛下,近日因为有各国国君,使者等到访,去看红梅的人也不算少。有时候,一日之间有五六波人去看也是有的。陛下您是怀疑……”
皇后在红梅花前差点滑倒的事,他也是知情的。可雪地上路滑,皇后娘娘又怀有身孕,自然比旁人在雪中行走要更艰难几分。
陛下会不会是多虑了?常言道关心则乱,看来陛下是太过紧张娘娘了。
楚宇晨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确实怀疑过那片雪地是被人动过手脚,可既然去赏梅的人如此之多,这事也许真是个意外?
“走,跟朕过去再验证一下那片雪地。”楚宇晨心中一动,这个疑问他无论如何也有确认一下,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必须追究,否则的话,心中始终觉得有些不安。
这几日无论是朝堂和几个邻国,都太过平静了。这种平静却不是岁月静好的感觉,而是仿佛有什么埋伏在黑暗中的兽,在潜伏着,让人觉得似有若无。
也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吧,楚宇晨安慰着自己,毕竟,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平静的日子极其少见。
带着侍卫首领走到了杨楚若险些滑倒的地方。楚宇晨看着那雪地上的足迹,试探着在杨楚若踩过的地方踩了下去,用脚来回在地上滑动着,感受着地面。
侍卫看到他认真的态度,也不由得开始凝神研究起来。围着那片被刻意留下衬托红梅映雪景色的雪地转了几圈,突然蹲下身来。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楚宇晨敏锐的察觉到了侍卫蹲下去的动作,转过身来,双眉紧锁,沉声问道:“怎样?可是有何发现吗?”
走到了侍卫的身边,看着侍卫用手拨开地上的积雪,指着积雪之下说道:“陛下请看,雪下面有一层冰凝结着。看来上面的雪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下面的这一层冰。”
雪之下怎么会有冰?楚宇晨抬腿踢开了地上的积雪,只见那冰面蔓延着伸向红梅树下,伸手招呼过众人,指着积雪说道:“扫干净,把这些雪给朕扫掉,朕要看看到底这冰面有多大的面积。”
跟在身后的人立刻飞奔着拿来扫帚等物过来,一起动手开始清理积雪。
随着积雪慢慢的被清除干净,楚宇晨这才发现,原来红梅旁所保留的雪景之下,竟然是被一层坚冰所覆盖着的。
这到底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为呢?如果是人为,那又是何人所为?他如此做原因又是什么呢?
楚宇晨的眉头皱起。沉声说道:“叫人把御花园中所有积雪和路面都搭理干净了,这种雪下藏冰的事,以后绝对不允许再次发生!”
耳中听着众人答应了,楚宇晨这才离开了红梅之旁,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来说道:“陛下,户部侍郎想要见您。正在御书房等候着呢,您看……”
户部?这是时候跑来是什么事?楚宇晨略一沉吟,说道:“朕去见见。”
御书房中,暖炉烧得火烫,室外的寒气被一扫而光。户部侍郎听到楚宇晨的脚步声,噗通一声跪到在地,口中悲伧的呼喊着:“陛下,传位之举万万不可行啊,还望陛下能够三思!”
原来他是来说着这个的,看着白发苍苍的老臣颤巍巍不断叩首,楚宇晨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耐,浑身都散发出冷冽的气息,让那户部侍郎陡然住口。
虽然眼睛看不见楚宇晨,却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气势上的改变。这种上位者所独有的霸气,真是楚宇晨的个人特征之一。
这样的气势朝臣都很熟悉,也因此更知道这位帝王不但有着超人的智慧与武功,更有着坚毅不可夺的性格。
不理会不断叩首的户部侍郎,楚宇晨在龙椅上坐了下来,直到那浑身上下强大的气场压制得户部侍郎不敢在擅自移动分豪,这才淡淡道:“卢成福,你来这里就是想要让朕更改自己的决定吗?”
楚宇晨的语气浅淡之极,仿佛谈论的是早膳吃些什么这种小事,但配合着他浑身上下那凛冽的气势,却让跪在地上的卢成福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来。
卢成福的头向下垂去,知道额头接触到御书房地面上的金砖,从额头处传来的冰凉触觉才让他微微平静了一些。
他带着恳求说道:“陛下,现在大战方才平息,您就要将大位传给非亲非故之人,这样做于国与民都并非好事啊。陛下,还请您三思。”
用尽了最大的勇气,卢成福才将这句话说出了口去,作为朝堂之中的老臣,他是了解这位帝王的,也真因为这份了解,才他不能不说出自己的意见。
楚宇晨作为一位帝王无疑是英明而睿智的,也正是他的英明和睿智带领这楚国走向了天下强国之列。他们这些作臣子的人,敬重的人是他,爱戴的人也是他。如果现在换以为皇帝,又怎能在他们心中有着同样的地位?
如今刚刚平息了战火的地方,需要的是一位强大的,能够震慑所有人的帝王,而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那个叫做风清扬的孩子,他见过的。也知道那是皇后的儿子。可那又如何?毕竟,他并非陛下的儿子。血统上已经没有了继承的正统性,再加上年纪如此之轻,如何服众?
他今日进宫陛见,所秉承的都是一片为国为民之心,想来就算是与陛下的心意不合,陛下也不会处置了他吧?
想到此处,刚才被楚宇晨一身肃杀之气震动的狂跳不止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跪伏于地,等候着楚宇晨的回答。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楚宇晨却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来。
卢成福的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一次被揪紧了,沉重的呼吸喷到了地板上,又沿着地板蔓延开来,让光可鉴人的金砖之上如同蒙上了一层细密的白雾。
卢成福一直等到双膝都隐隐作痛,才听到楚宇晨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来人,去请裳儿过来,说朕有事要找他。”
叫他过来?卢成福一震,这明明是他要与陛下商议的事,请他过来又是何意呢?
楚宇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来,这帮自作聪明的大臣,自己虽然是有了归隐之念,又怎么会把楚国随意交付给一个人呢?
既然他选择了裳儿,就已经说明了裳儿的合格的继承人。
既然他不信,那就让他亲眼见识一下裳儿过人的能力吧。对于裳儿,楚宇晨从来都是极其有信心的。
毕竟,耳闻不如亲眼一见,就让这个忠心耿耿的老臣领教一下裳儿的对策也好。
半晌,脚步声在御书房门外传来,卢成福只听见那软底靴踩出的脚步声铿锵有力,如同出征的鼓点一般,充满了年轻的力量。
一个略显有几分稚气,却有坚定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父皇,裳儿来了,不知父皇找我什么事?”
卢成福明显感觉到了楚宇晨身上那凛冽的寒气一收,如同是骤然被撤去了重压一般,浑身轻松了不少。深深吸了口气,心情才刚刚平复。
就听见楚宇晨略带了几分笑意的声音说道:“裳儿,户部侍郎卢成福卢大人,怕你过于年轻,担不起这幅重任,你可有什么话说。”
陛下怎么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卢成福心中不由得一惊,少年人最忌讳因为年龄被人所看轻,若这位是个气量狭窄之辈,那他以后的日子……
心中惊疑不定,却听见风清扬毫不迟疑的回答道:“裳儿没什么可说的。”
他竟然自己承认?
卢成福一怔,就听见风清扬继续说道:“但裳儿会做给他们看。”
好大的气量和胸襟!只是这一点,就不似寻常少年人了。卢成福对风清扬继续说些什么不由得更起了几分好奇之意。
“裳儿曾经读过圣贤书,道是‘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裳儿既然要执掌皇权,当心胸比同天地,奋进务实,让百官都认可裳儿。”
卢成福见他一席话有理有据,娓娓道来,既亲切温和又不失风骨。心中不由得想到,看来是他小看了这少年人了。
也是,既然陛下是英明睿智的,那他所挑选的继承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的少年呢?
心中暗暗懊悔自己的莽撞,正想要告罪。却听见楚宇晨击掌而笑,说道:“裳儿说的好!正是如此,天下之事万物同理。真是要务实奋进。你能以天地自喻,足见胸襟只广阔,眼界之宏大了。”
楚宇晨看向风清扬,眼中满是赞许的神色,不亏是她的儿子,这样的好孩子,真是让人无法不喜欢。
“父皇谬赞了。”风清扬略带几分羞涩,似是有点不好意思般对着楚宇晨笑了笑,这才又说道:“其实臣子们一时之间不适应也是有的,只要父皇让裳儿扎扎实实办几件事给他们看看,裳儿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取得他们的信任。”
楚宇晨眼中的赞赏之色更浓,这才对着卢成福问道:“朕给你们挑选了一位奋进务实的新主人,不知道你们可否满意?”
卢成福此时已是被风清扬的一席话所震撼,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这样的胸襟和见识,让他这个老臣都不禁折服,才不过十几岁年纪,已是一代明君风范了。
卢成福心悦诚服的说道:“陛下慧眼,是老臣愚鲁了。”
一言落地,却听见楚宇晨冷笑着说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愚鲁,为何先是怀疑朕的决定,后又质疑新君的才能?到底是户部人人如此,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楚宇晨那让人难以喘息的冰冷气势又一次充斥了御书房整个空间之内,让卢成福后背上的官服都被汗水浸染了。
陛下只怕是动怒了。
听着楚宇晨严厉的斥责,口中只能回答说道:“此为臣一个人的胡思乱想,还请陛下宽恕……”
一句话不曾说完,只听见楚宇晨冷哼道:“来人,将卢成福缉拿进大理寺,暂且关押,以儆效尤!”
陛下这是怎么了?楚国还没有因为谏言获罪的臣子啊!
卢成福惊恐抬起头来,万万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如此发落他。甚至连求饶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两个太监连拉带拽的带了出去。
风清扬也是震惊不已,这位大臣虽然不该质疑楚宇晨的决定,但也罪不至此啊。自己这位父皇,并非残暴之人,怎么会做出如此的决定呢!
风清扬心中疑惑不解,忍不住说道:“父皇,何须如此?依裳儿看,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是行事谨慎,言辞间有些失了分寸罢了。”
他不明白楚宇晨为什么会这样做,因为在他看来,这完全是可有饶恕的过错。
让风清扬意外的是,楚宇晨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怒容,反而是等众人都退下了之后,才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
那笑容没有一丝的作伪,纯然是轻松与快乐的笑容,似乎与刚才发落户部侍郎的判若两人。
为何会是如此的笑容,风清扬有些疑惑,又觉得这笑容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略一思忖,不错,他曾经见过这样的笑容,在惜月公主的脸上,在她将玉玺当做礼物给他的时候。
难道这也父皇送给他的一个礼物?一个被放入大牢内的臣子……
风清扬低下头去思索,楚宇晨却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他做在椅子上,微笑的望着他,等待他自己想出来答案。
楚宇晨的思绪非到了很远的地方,穿过了时光。当年他也曾为诸如此类的行为想破了头,想来当时,他的父皇看向他时,也如现在自己的心情吧。
楚宇晨静静等待着,嘴角噙了一抹玩味的笑意,让他的笑脸看起来有几分促狭,有几分狡黠。
难道是这样的!
风清扬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眸子莹然有光。他朗声说道:“父皇,你将刚才那位大臣锁拿下狱,是不是想要儿臣释放他出来?”
楚宇晨嘴角的笑意一收,眉头皱了起来,问道:“你为何会如此想!”
风清扬看向楚宇晨骤然变色的脸,心中的肯定之意却越来越强烈了起来,继续说道:“一定是这样的,绝对不会错。”
他在楚宇晨的眼眸之中看到了笑意,那笑意带着欣慰与赞赏。纵然他把脸板得再严厉,也还是让这样一双眸子出卖了他真实的心意。
风清扬看着楚宇晨严厉的面色,反而露出了笑容了。继续说道:“只有这样,毕竟,今日这番话听到的人只有刚才那位户部侍郎,别人纵然事后听了他的转述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楚宇晨眼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一张脸却寒若冰霜,不肯有一点点的放松。这个孩子能够在自己释放着威压之事,还坦然自若坚持自己的判断,竟比自己所期望的还高了一层吗?
看来,自己的推测多半是正确的,风清扬更加自信了几分,继续说道:“可经过这样一场的话,事情就不同了。父皇治罪与他,却是我释放了他,必然人人都会好奇事情的经过。”
楚宇晨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开始板不住了,冰霜般的脸色如同放在烈日之下一般,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可这样一个好孩子,怎么能让他不从心底中生出喜悦来呢?
风清扬的语速渐渐加快,越说越是肯定,他现在已经能够完全断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了。他继续说道:“因为有了这份好奇,自然会四处打探消息,而父皇又没有禁止别人谈论此事。”
“所以呢?”楚宇晨忍不住开声问道,一开了口,脸上那冰霜也就消融了个干干净净,语气中那份赏识之意满满的如同要溢出了一般。
风清扬的笑容也随着楚宇晨冰霜之色的笑容扩散了开来,他继续说道:“所以,我刚才的那番话就会被众人所知,作为他们对我进行判断的标准。而这位达成的遭遇就成了最好的佐证。”
楚宇晨含笑颔首,不错,他真是这么一番用意,从来帝王心术深不可测,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小的孩儿竟然能在片刻之间把他的用意判断的如此清晰无误。
这个孩子,将来竟然能开创出一番耀眼的天地,竟然会成为这世上最抢眼的人物。
楚宇晨心中感概万千,又一次问道:“现在,你该怎么做呢?”
风清扬单膝跪地,沉声说道:“向父皇请旨,释放户部侍郎卢成福!”
楚宇晨却缓缓摇了摇头,说道:“裳儿,你到底是没有习惯帝王的身份啊。”他缓缓叹息了一声,随即想到自己也花了不少时间,才能让自己完全适应这普天之下第一人的身份,这才觉得释然。
沉声对风清扬说道:“裳儿,你要明白恩出于上的道理,这件事不能是由我来下旨,而是应该由你来。你可还记得,明日我们就要当众宣布将楚国国君之位传给你的事了?”
风清扬一怔,他自然知道楚宇晨的用意,可只是没有想到楚宇晨肯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风清扬心中感动,口中却不由得说道:“父皇,这样的话……”
楚宇晨一笑,原来并非他不知道,而是他不愿意啊。摇了摇头,这个孩子还是如此的宅心仁厚,实在是十分难得。
微笑着对风清扬说道:“这样的话,众人会认为朕十分昏庸,不如你圣明豁达,是也不是?”
风清扬缓缓低下了头,这也是他所顾虑的事。父皇本不是昏庸之人,却突然行昏庸之事,所为的,不过是让他在楚国大臣面前树立起威望来,他竟然肯如此自污,实在是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楚宇晨将他的反应看再了眼底,这个孩子什么都明白,这已是非常难得,更难得的是,这样的事分明对他而言是有着天大好处的,而他却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名声。
只是傻孩子啊,他都要携手爱妻归隐了。几个迂腐的文臣心中是否圣明这种事,他又岂会放在心上?
这种明君的评论对于自己早已没有了用处,但对于风清扬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自己这个做父皇的,自然要将他扶上马去。
楚宇晨朗声大笑,说道:“裳儿,我看得出来,你已是明白了我所有的用意,明日皇位交接之时,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做。这些许小事,父皇还不放在心上。”
他洒脱疏狂的言行让风清扬放下了心来,答应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眼前这穿着绣团龙五彩祥云图案的男子,玄色的长袍让他看起来英武不凡,那狂放的笑声更添了几分锐气。
看来,他真的是走定了。风清扬心中微微有些惋惜,相比较皇位而言,他更喜欢自己能够陪伴在父皇和娘亲的身边吧?
可眼前这个穿着龙袍的男子,那目光早已经穿透了城墙,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哪里才是他梦想与娘亲共度一生的所在,才是他向往的地方。
风清扬默默站立着,带着濡慕之情看着楚宇晨。惋惜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祝福,希望他和娘亲都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
而他,一定会好好掌管这个国家,不让他后悔今日的决定,让自己成为他与娘亲心目中的骄傲。
两个人又对明天的交接商议了一会儿,等到都商议好了,风清扬才说道:“父皇,我们一同去看看娘亲吧,她如今怀孕辛苦的很,只怕也无聊的很,一起去陪着娘亲说说话去。”
楚宇晨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正打算去寝宫了,一起走吧。”
两个人并肩走在宫殿之内,众人都对着两个俯身施礼。楚宇晨气势逼人,风清扬俊秀挺拔,不少小宫女都悄悄绯红的双颊。
进入了楚宇晨的寝宫,才踏入殿门之中,就听见内殿出来了杨楚若的阵阵笑声。楚宇晨和风清扬对视了一眼。
两人几乎是同时想到,看到也有人怀着跟他们相同的心思,过来探望她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风清扬探了探头,谁能让娘亲笑得如此开心呢?
走进了内殿之中,却看见李裳正坐在杨楚若身边的绣墩上,低声跟她说着话。
杨楚若此时不能动用内力,所以也不曾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音,直到两个人走了进来,这才看见了两个,笑着对楚宇晨说道:“你来的正好,正有事要跟你商量呢。”
李裳连忙站起来跟两人问好,又在楚宇晨的示意之下做了回去。
风清扬理所当然的和楚宇晨一左一右围绕着杨楚若坐在了床上。李裳的目光微微一黯。
杨楚若伸出手去,拉住风清扬的说,问道:“你怎么跑来了?那些奏折都看完了吗?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如果有不明白了,要向你父皇请教,知道吗?”
风清扬笑了笑,说道:“现在没什么事,不过都是些琐事的小事,我好料理得来,娘亲,你不用担心的。”
看着他神态自若,轻松随意。杨楚若心中觉得安定下来,这个孩子,着实是让人省心。
刚想要叮嘱两句,楚宇晨却说道:“你还不知道刚才的事吧?但从此事来看,只怕朝堂上那些事,没有一件能让裳儿觉得为难的。”
这么厉害?怕是溢美之词吧?
杨楚若虽然听见楚宇晨夸奖风清扬心中觉得高兴,可也恐怕是他爱屋及乌,所以风清扬无论如何行事,他都觉得好。
“哦?”杨楚若看向楚宇晨,问道:“刚才发生了些什么事?说给我听听可好?”
看来她还是放心不下,不过自古以来做娘亲的想来也都是如此的吧?当下淡淡一笑,绘声绘色的将刚才所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这才问道:“如何?你还觉得他看不了奏折吗?”
没想到裳儿还有如此一份机智和敏锐,杨楚若不断随着楚宇晨的讲述点着头,看向风清扬的目光中满是欣喜。
李裳的眸子一点点暗了下去,听着楚宇晨那与有荣焉的口气,看着杨楚若那充满了怜爱与疼惜的神情。
他们都如此的疼爱他,如同的赞扬着他……
李裳低下了头去,不想让人看到他的难过与脆弱。不想让人知道,这些东西他有多么想要拥有。
好容易楚宇晨讲事情的经过都讲述了一遍,李裳这才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容,说道:“真是机智,若是我的话,只怕一时之间,想不到这么多东西来。”
他是不是心中不快了?杨楚若看向了李裳,见他的笑容有几分的不自然,心中疼惜,伸出另一只手来,拉住李裳的手,微笑着安慰道:“他有他的好处,你也有你的好处。在我心里,你们都是好孩子。”
杨楚若的声音清浅,带着柔柔暖意,似一股潺潺热流温暖着李裳的心,看向杨楚若,李裳的笑容慢慢变得真诚了起来。
杨楚若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用带着鼓励的语气说道:“你刚才跟我说的事,对着陛下也再说一遍可好?”
对着陛下说吗?李裳看了楚宇晨一眼,略略有些畏惧,这个男子身上那股上位者特有的威严,让人会忍不住心中升起三分敬畏之心。
他在面对他之时,始终不如面对杨楚若那般轻松自在。
可风清扬如此出色,他也不能落在了后面。深深吸了口气,李裳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缓缓说道:“听说陛下和娘娘想要归隐田园之间,我想,裳儿帮着陛下料理了朝政,自然不能随行。所以……”
他略微有几分不安,不知道楚宇晨是否会同意他的要求。可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又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他非这样做不可……
他希望可以得到她的疼爱,他希望她可以满心都是自己,所以,他希望,他能在她的身边,侍奉她,陪伴她,在她膝下承欢。
楚宇晨的面色凝重了起来,他已经明白了李裳的意思,只是,这样是否合适呢?楚宇晨思忖了起来。
李裳继续说道:“所以,我想要陪伴着你们一起去。我们一家人,在田园中生活……我也十分向往,再说,娘娘现在身子不便,总需要人来照顾的,我可以熬药,煮汤,将来,还可以带弟弟妹妹。”
带弟弟妹妹一句出口,让楚宇晨的脸色顿时好了几分。不错,有个大哥哥在身边,将来自己的孩儿也可以多一个玩伴。
风清扬安静的听完了李裳的讲述,脸上浮现出真心的笑容。他本来就以不能陪伴父皇和母后为遗憾,现在父皇和母后身边若是有了李裳的陪伴,自然更稳妥了。
带着几分羡慕和感动,风清扬对李裳说道:“这个主意好。你我兄弟二人,一个在朝堂上为父分忧,一个在田园中侍奉娘亲。我们两兄弟都是在尽孝道了。”
李裳没想到风清扬竟然如此直爽的称赞他这个想法,心中略微松了松,有了他的支持,想来自己跟随的可能性就又大了几分吧?
李裳高兴的对着风清扬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呢,到时候,我可以采集梅花和竹叶上雪水,就放在青瓷小坛子里,找一棵松树,埋在树底下。娘亲一定会喜欢的,等你去看我们的时候,也泡茶给你喝。”
风清扬看见他高兴,自己心中也多了几分欢喜,立刻点头答应道:“好,那我们一言为定,只是到了时候,你可别舍不得请我喝,不能抵赖的。”
“不不不,”李裳连忙摆手,急着说道:“我定然不会抵赖的,我多采集一些,也就是了。”
风清扬颔首而笑,说道:“好,既然如此,我教你怎么猎兔子,怎么抓锦鸡,那东西的毛好看得很,做成毽子,没准娘亲也会喜欢的。”
李裳立刻接声问道:“可是脖子上有一圈红红绿绿亮晶晶羽毛的那种?不只是好看,那肉味道也是极鲜美的。”
“配上山间采的松果,再加上刚挖出来的新笋一起煮,味道还会更好上几杯倍!”风清扬开始传授李裳在山中生活的经验。
杨楚若微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人说起了些山野之间可以玩的趣事,心中只觉得喜乐融融。看了楚宇晨一眼,见他也真望向了自己。两个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这样是日子,如此平静而美好,真是人永远都不会觉得厌烦。
杨楚若刚要询问楚宇晨是否同意李裳同行,却看见一个小太监悄悄走了进来,低声说道:“陛下,侍卫首领找您,似乎是有了什么发现。”
楚宇晨目光一沉,低声说道:“朕知道了,让他先到偏殿去,朕即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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