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宋玉是闻着肉香醒的。

        顾晏清和钟离睿一并蹲在桌旁，只留两个圆圆的后脑勺给她。

        她着急忙慌下地穿鞋，没注意鞋帮子太高，差点儿一脚踏空。

        “别急，给你留了一条羊腿。”钟离睿吃得一嘴油，抬手抹了又偷偷就着宋玉的裙角擦干净。

        宋玉兴冲冲地挨着两人坐下，刚搓热手预备大开吃戒，一盏茶盅突然横在她跟前，耳边是顾晏清悠悠的声音：“睡这么久渴了吧，先喝点水。”

        宋玉推开茶盅：“我不渴，我饿。”

        顾晏清挑挑眉，“南疆的羊又肥又膻，你就着茶吃，解腻。”

        听到“南疆”二字，宋玉原本笑嘻嘻的神色忽然一僵，才发现最该在大帐里的人却不在了。

        “他，去前线了？”

        顾晏清夹了块剔骨羊排给她，未置可否。

        她却不动筷子。

        钟离睿眼馋她碗里的羊肉，出言安慰道：“我早上还看见你们家皇上带着好多兵从仓库里运肥料呢，那味道，真是。哎你这块肉还吃不吃啊？不吃我就……”

        钟离睿半抬的胳膊被人凌空截住，他不满地扭头，对上一张冰冷的脸。

        “你回来了啊。”他放下筷子，尴尬地摸摸鼻子。

        宋玉盯着小皇帝灰扑扑的衣袖和靴底的泥微微皱眉，“你喂猪去了？”

        小皇帝的脸瞬间比衣服还灰。

        全场只有顾晏清还晓得行礼，行完恭敬地让出主位，“牛羊肉极鲜美，臣多谢皇上赏赐。”

        小皇帝点点头：“南疆地幅辽阔，是畜牧的好地方，将来可重点发展。”语气坦然到仿佛他们讨论的是要在御花园里多种几颗橘子树……

        宋玉叼着羊腿，心里隐隐期待。

        又是一夜。

        宋玉在布草间里翻来覆去，她吃了一天羊肉，腻得睡不着。

        帐外大雪将停，除了巡夜的护卫来来回回，一切静得不像话。

        隔着一道帘子，小皇帝平平的声音从另一个空间响起：“今日你同钟离睿说了什么？”

        用完晚膳两人挤在角落耳语许久，钟离睿走前还一脸唏嘘地盯着小皇帝腰以下大腿以上某个让人浮想联翩的部位连连摇头。此前人多他不方便问，晚上议完事回来发现她竟撇下他一个人睡了。

        宋玉窝在小榻子上翻了个身，诚实道：“我关心你啊，钟离睿说你久病初愈该吃些温补的，我向他打听哪些东西算温补的，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就记得有‘锁阳’、‘淫羊藿’什么的，问他能不能帮忙做成药丸方便携带，他听了神情古怪地说这些药必须得女子侍奉着吃，吃完还得同女子一起睡觉，你暂时还受不得这些，他觉得很遗憾。”

        小皇帝脸色深沉，掌指紧紧攥住身下的被褥，仿佛攥着钟离睿的喉咙。

        宋玉陷入思索：“是不是吃了这种药再同女子睡一觉就会有孩子了？”

        “……”

        她接着说：“你长得这样好看，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也很好看。我师尊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了，将来你若有了孩子，不论男女，都可以送去灵石山，我同师尊一起帮你栽培。”

        小皇帝沉默许久，声音晦涩难辨：“你就这么希望朕同别的女子有孩子？”

        宋玉张张嘴：“啊，难道你想同男子生孩子……”

        “……”

        小皇帝看了眼窗外，算算时间，“你明天待在大帐里哪也不准去，若出了事，你就跟着毛将军先回宫，若一切顺利，你等朕回来，朕……我……带你去阿泰勒吃油塔。”

        话音落在室内久久得不到回应，空气中逐渐响起轻浅均匀的呼吸声。小皇帝偏头朝布草间看了一眼，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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