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或者，忘了我
沈柒柒看他越来越不对劲，心里也着急起来，她拉住沈哲的手，追问道：“爹，不是说来接我吗，怎么带那么多人来？我们走吧，爹？”
沈哲沉默了一会，“柒柒，你不是不知道凌退思是谁，他对我们修仙界产生了很大的威胁，你懂吗？”
沈柒柒一点点放开他的手，沉声道：“可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修仙界的事，是我把他打入了黄泉道，是你们一次一次的伤害他！”
沈哲的声音骤然提高：“你懂什么！你以为修仙界现在有谁可以和他匹敌？如若现在不铲除他，将来修仙界就得变天！”
“爹！那你们这样做。”沈柒柒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们这样做，也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
“你在说什么！我们这是在锄奸为道！魔，就该死。”沈哲身旁的刘乘怒目圆睁。
沈柒柒被他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彻底激怒了。
“难道我说错了？难道魔就全是坏的，修士就全是好的？那之前的金掌门怎么说，他也是坐到了万人之上的位置！你们敢说他是好的吗！”
刘乘一脸不屑：“他？不就是因为魔族，才走上了不归路么。”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敢说不是因为他自己贪心不足？”
“都闭嘴！自己人倒在这里吵起来了。”吴越眯了眯眼。
刘乘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沈哲皱着眉，钳制住了沈柒柒，“你怎可与长辈呛嘴？是我平时太娇惯你了！”
沈柒柒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嘴里嘟囔着他算哪门子长辈，也没再出声。
“柒柒。”
一个听上去就很温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沈柒柒一回头，看见了白衣飘飘的谢池渊，一双桃花眼格外夺人目光。
不对劲。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一天。
………
经历了一天的农作，他们二人走到寝殿的时候，天色已经很垂危了。
“低一下头。”
她不明所以低头，她看到一只骨骼分明的很美观的手垂在自己的面前
她甚至清晰的看见了手上青色的血管。
很近。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师妹，可以抬头了。”
沈柒柒抬起头就看到谢池渊指尖捏了一只萤火虫。
晕黄色的光与白葱似的指尖相映。
只听那人又温声说：“别发呆了，回去吧。”
她转过身关门时，看到谢池渊依然站在原地。
他身后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眉眼有些模糊。
沈柒柒冲他笑了下，她也不知道谢池渊回应了没，就关上了门。
其实那个时候她是透过窗子在看外面的，她看见谢池渊站在原地，挑了挑眼尾，看着手中的东西，凑近一点，吹了一下，下一瞬，指尖微微一用力就把萤火虫捏死了。
他嘴上带着熟悉的笑，眼底却冷漠得很，捏死萤火虫后又拿出了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又优雅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
沈柒柒不知道是什么心情，问了句：“谢师兄，三年前，我们在药园干了几天活啊？”
“一天啊。怎么记性这么差了？”
是了，一天。
第二天和她一起在药园干活的，送她回寝殿的根本不是谢池渊，而是凌退思。
当时她只是惊奇于谢池渊为什么捏死那只萤火虫，并没有多想。
当时凌退思和她说起过很多次谢池渊，问她为什么和谢池渊相谈甚欢，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凌退思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命运太捉弄人了，她也总是弄巧成拙。
一个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弟子站了出来，打破了僵局，他大义凛凛的指着凌退思，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乾坤殿不要的弟子，也配在这里猖狂？听说你以前跟狗……”
还没等到凌退思动作，站在那个弟子不远处的沈柒柒走了过去，“啪”地一声响在了他的脸上，留下分明的红印。
全场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他们二人身上，准确来说是那个弟子的脸上。
谁也没想到，沈柒柒会突然出手。
那个弟子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你打我？沈柒柒你竟然打我？”
沈柒柒揉了揉太过用力的手腕，忍不住笑了一声，“打你就打你了，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那个弟子本来自以为出风头，没想到被一个女子打了一巴掌，还被那么多人看着，恼怒的从脖子红到了耳后。
他捏紧了拳头，一把拽过沈柒柒，掐住她的脖子，手用力抓紧，咬牙切齿道：“你在拽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凌退思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眸子里慢慢凝聚起黑气，额头中央骤然出现了一个印记，散发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
他手掌一翻，灵光一闪，刹那间，那个弟子瞬间化为了灰烬。
沈柒柒失重的往下划去，没想到却没有像想象中一般落到地上。
只见他慢慢收紧手，沈柒柒不受控制的从下面，飞到了他的身边。
下面的人瞳孔放大，凌退思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把一个瞬间化为灰烬，被挟持的沈柒柒又毫发无损，这法力是强到了什么地步。
山下的沈哲厉声道：“孽畜！我们乾坤殿怎么会出来你这样的魔头！以前我就该亲手把你杀了，也不至于让你一次次的大开杀戒。你给我放了柒柒！”
凌退思脸色越来越冷，看着他们像是看着蝼蚁一般，睥睨众生。
“如果我说不呢？”
他眼里露出玩味的意味，偏了偏头。
“你们杀我可以，我不能还手，不能抵抗，我一还手就是魔头，就是不择手段，这算个什么道理。”
“你们自诩名门正派，锄奸？扶弱？屠杀无辜的魔族人，欺压没有缚鸡之力的百姓。如果名门正派就是你们这副模样，那我遍屠遍天下又何妨。”
凌退思眼底竟然有了一丝难过的意味，一闪而过。
“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善恶是非又到底是什么。即日起，我说什么是黑，什么就是黑。我说什么是白，那就是白。”
他微微一笑：“可惜，你们等不到了。”
忽地，风止山狂风大作，太阳被乌云遮掩，不透出一丝阳光，黑气笼罩了整个大地。渐渐模糊了视线。
正派弟子举着剑准备应战，却忍不住打寒颤，手忍不住颤抖，他们面面相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慌。
天很黑，风很大，吹起了沈柒柒霁蓝色的长袍。
不知什么时候，她脸上已经布满泪痕。
她抬头往天上看，明明没有太阳，但她还是觉得很刺眼。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到那时候千千万万人会死在风止山下，她不想让凌退思的手再沾鲜血，太脏了。
那些人，不配。
沈柒柒手慢慢移到佩剑的剑鞘上，她竟然不合时宜的想到了这把剑曾经也刺过凌退思，在他身上刺了个窟窿。
凌退思一直没有消除那两个伤口，之前她还以为是凌退思记仇，没想到是因为凌退思想留下一切她给予的，哪怕是伤痕。
她缓缓抽出剑，毫不犹豫的把剑横在脖子上，目光灼灼:“凌退思。三年前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仍是。”
凌退思睚眦欲裂，连牙齿都在打颤：“……师妹，你…别，别吓我啊。把剑放下，很危险的，放下！”
沈柒柒眨了眨眼睛，柔声道：“我走了，你能好好的，对吧？你不要勉强自己了，谁欺负你了，你不要手软，不要像以前那样了，以前你总是受伤，我不喜欢这样。你很好，是我这辈子遇到最好的人了，真的。我对你的好，不是假的，我以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
世人口中冷血无情的魔尊毫不犹豫，双腿弯曲跪下，眼底一片猩红：“我求你。求你。”
沈柒柒摇摇头：“我不属于这。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也不是只有难过的，对吧？以后你能不能只想起我的好，忘了我的坏。”
“或者，忘了我。”
手用力一挥，剑，狠狠隔开沈柒柒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凌退思的整个世界。
“师妹！”
他眸中的黑气瞬间全部退散了，他狼狈的扑到沈柒柒身前，灵力狂注……
“去给我找大夫，去啊！”他一边输送灵力，一边冲旁边的人喊。
没有用。
这一剑太狠了。割穿了喉咙。
按道理来说，沈柒柒现在应该感到很疼，但她没有感觉，她的眼睛里装满了凌退思。
沈柒柒脸色渐渐黯淡下去，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抹去他的泪，“放过……”
凌退思死死握住她的手，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放过什么？那些正派么，只要她说的，他从来都愿意。这些东西，他统统不在乎。
“…放过你自己。好好活着，答应我……”
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
沈柒柒的心跳慢慢停止。手从凌退思的脸上滑落。
那一瞬间，她如愿听见系统说【凌退思黑化值:100%，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其实她想说，她那晚是醒着的，她知道凌退思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的留下了一个吻。还留下了一滴泪。
这一次是真的彻彻底底的再见了，凌退思。
风止山黑雾散开，太阳重新出现，凌退思紧紧把沈柒柒搂在怀里，下巴紧紧贴着她的下巴，又留出了一点点距离，他怕靠太近，他的小师妹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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