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灵风暴

沉默，柯洛尔不知为什么，复生之后，他总是沉默，或许他根本没有从李平安他们的死中走出来，又或许，他不知自己的人生意义在何处。

    常言道，落叶归根，如果有朝一日，他能达到翱翔宇宙的境界，那么当然可以回到自己的故乡，但什么是故乡？

    就是一块地方吗？还是熟悉的人，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风景？即便现在有个绝代高手肯为他醍醐灌顶，没有个几百年他也绝达不到在宇宙中自由穿梭的境界，何况醍醐灌顶也就存在于低等位面，神级之后，几乎与世长存，在衰老之时，规则也不会允许用近乎作弊的方式将修为传承下去，可几百年后，莫说是物是人非，连物恐怕也不是了吧。

    换了人间啊！一切不再回，几百年后，世间还哪有一个叫陈凌的痕迹？

欺天之魂皆是孤魂野鬼，他也不例外，在许多欺天之魂看来，大魔神最后的一点仁慈，就是不让欺天之魂去欺骗原本位面的人，当然，阿诺真正的意图是什么，柯洛尔还不得而知。

    曾经，柯洛尔以为帕丁城是他的归宿，现在，帕丁城也毁灭了，他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一曲悲歌，黯然神伤。

  “我不该问你……对……不……”紫瞳迟疑不定地要向柯洛尔道歉，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回想起来，她竟是从未和人表达过歉意。

    “不必道歉，如果我是你，我也忍不住好奇心，我们离开此处吧。”柯洛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炽烈的太阳将要轮转到中天，此刻，正是破开迷雾之时。

    “此处是什么地方，难道我们被卷到了大海之中？”紫瞳岔开了话题，向柯洛尔询问道。

    “当然不是，卡诺的大海远比你想象的要汹涌，此地名为心灵孤岛，是卡诺的一处禁地，被诸神用作监牢，来封印一些犯下大错，又出于某种愿意，不能杀，或杀不死的罪犯之地。”

      从大漩涡归来后，柯洛尔便从李平安的收藏中，将各个禁地了解个通透，心灵孤岛算是最安全的禁地，没有凶神恶煞的魔鬼邪神，没有吃人饮血的鬼怪异族，也没有触之即死的致命剧毒，但唯有一条，如果不能在月满之日的光辉极盛之时，聆听到心灵之声，就永远不能出去。

    此乃是脱离方法最模糊的一个禁地，李平安也没有亲自来过，昔年的一位守护者曾是心灵孤岛的建立者之一，留下了只言片语供后人参悟。

    “当太阳升到中天之时，会产生一场心灵风暴，我们二人皆有实体，故而我们能看到对方心灵的具象，如果我们不能同时勠力同心，绝无度过心灵风暴的可能性，记住，在心灵风暴中，要直面自己的内心，不能有任何的谎言与掩饰，一旦考验失败，我们只能等到下个月。”

    紫瞳轻轻点头，并没有发觉柯洛尔的小心机。

    柯洛尔之所以选择表明身份，心灵风暴的存在也是重要的原因，虽说不至于将所有隐秘都暴露出来，但定然会经历一些过往，到时候紫瞳照样可以知道他就是柯洛尔，与其如此还不如利用紫瞳的好奇心，让她许下誓言，防止以后暴露的危险。

    当然，柯洛尔也可以选择更简单的方法，杀了紫瞳，有恶魔系统镇守精神之海，他绝无可能在心灵风暴中迷失，但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放紫瞳一条生路。

    妖族是个神秘且强大的种族，其中几位大能让李平安也是赞不绝口，神鸟九幽的直系后裔，不应该仅仅是个天赋出众的半妖，而且半妖历来被人与妖两届排斥，可紫瞳明显在落日帝国中地位超然，落日帝国的高层为什么能容忍她的存在？她不过是个融元罢了，即便是圣级巅峰，身世如此敏感，也不值得落日帝国暗中培养。

    欲要击败暗银组织和地下交易所，柯洛尔需要一切可能的力量，包括神功通玄的妖族大能。

    一盏茶后，光明攀至巅峰，万物场景变幻，柯洛尔与紫瞳眼前一花，便来到了一座深山老林之中。

    古语云：天黑，别出门。

黑夜是噬人的怪物，是许多位面的共识，在茫茫的黑夜之中，精怪鬼魔，魑魅魍魉都会从阴间爬出，去将不信诡异的人吃掉。

  有了前人的教训，后人自不敢在黑夜出门，其实大家并没有思考过，若是鬼怪真要害人，又岂是一堵土墙能够挡住。

四周尽是破败的房屋，偶尔亮起的几盏灯，证明此处还没有变成荒地，几乎家家户户的院中都铺着渔网，想来应该是个渔村。

见到此情此景，紫瞳霎时就打了一个寒颤，二十多年前，阿多尼斯路过此处，听说有妖孽出世，便来斩妖除魔，但妖孽没有杀到，却将紫瞳捡回了家。

在紫瞳成年的时候，阿多尼斯还带她回到过这个小渔村，当时的她已是个高阶武士，却还是差点被吓晕了过去，在她的眼中，小渔村是个歪歪斜斜，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只要她走近半步，就会被吞噬而下。

最终，她也没敢走进小渔村，其实以阿多尼斯的功力，世间去不得的地方少之又少。

一块张满青苔的大石头已断成了两截，其上的三个大字模糊不清，不过可以大致认出，应该是——门封村。

  略懂阵法地势的柯洛尔端详着门封村，其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暗合阴阳鬼道，尤其是在午夜，丝丝鬼气都渗透到了泥土表面，却好像又被什么镇压住，不能再向上半寸。

柯洛尔弯腰拾起一把泥土，鬼气瞬间攀升而上，极致光明从手中涌出，将缕缕鬼气镇压而下，他连忙将土填上，一把普普通通的泥土竟是将极致光明都难施拳脚的鬼气压了回去，明明不过是一层浮土，阴森的鬼气却就是上不来。

“心灵风暴会使得人内心的恐惧成为现实，你得告诉我此处是什么地方。”柯洛尔眉头紧锁，向紫瞳问道，他不怕需要力量和智慧的情形，然而鬼怪之事，讲求的是经验与规矩，但在卡诺文明中，鬼怪往往会被魔法与灵力克制，大家就没有将其单独分一个类别，但极致光明都不能驱散的鬼气，用蛮力并不太现实。

“此处名为门封村，是落日帝国有名的鬼村，在不远处会有一条河，名为鬼断流，夜晚之时，河水会变得漆黑如墨，但也就是流经门封村这么一段，其他地方完全正常。我是落日帝国军务大臣阿多尼斯的养女，他就是在鬼断流中将我捡了回去。”

鬼断流，漆黑如墨？根据紫瞳的描述，柯洛尔大致能猜想到是怎么回事，河床下，定然也渗透着海量的鬼气，在鬼气的映照下，河水才会显得漆黑，而由于门封村的特殊之处，鬼气会被局限在一个范围之中，不管通过什么载体，都不能流到外界。

门封村，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会不会此处原本不叫门封村，而是别的什么地方，柯洛尔拉着紫瞳的衣袖，向着村中走去，紫瞳惧怕地向后退了两步，拼命地摇头。

“不用怕，心灵风暴是一种高明的幻术，一切不过是你心灵的具象化，即便失败，我们也就是等到下个月，但如果不去收集情报，就永远都出不去，你是想每个月都来一次，还是忍一忍，过去算了。”

可能是想到每个月都要来一次门封村的恐怖，紫瞳强忍着恐惧，与柯洛尔一同进村，他们找了一户打扫还算干净的人家，轻轻敲响了门。

“请回吧，门封村天黑后不接待任何客人。”

  一个淡漠苍老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大门已是摇摇晃晃，任何一个健全的成年人一脚就能踢开，但在幻境中使用蛮力有什么用？柯洛尔略微思索，道：“阿多尼斯先生的养女在此，你也不愿接待吗？”

听到阿多尼斯的养女几个字，老人的呼吸陡然乱了几拍，沉默半晌，他叹息一声：“罢了，既然是紫瞳，就应该让你们进来，但我不能开门，从一旁的窗户中跳进来吧。”

二人都是武道高手，跳窗是易如反掌，柯洛尔对紫瞳下的封印与夏千荷体内的封印如出一辙，如果柯洛尔不发动，就不会有半点妨碍，当然，以柯洛尔现在对神魄魔胎的掌控力，也不再需要用一个相当暧昧的姿势来下封印。

跳入房中，放眼望去，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不过一张木床，一副桌椅，桌子上还摆着一盏半残的油灯，而后，便是家徒四壁，连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都是堆在了床边。

“真是紫瞳，几年前你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绝不会再踏进门封村半步，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有忘记你出生的地方！”

老人显得很激动，佝偻的身姿都有些站立不稳，他并没有什么伤病，不过是多年积劳成疾，加之年岁过大，将要油尽灯枯，即便他今晚就在床上平静地死去，也并不奇怪。

“老人家，相比于阿多尼斯的养女，你好像更看重紫瞳本身？”

猛然想要挺直腰杆，却差点摔倒，老人浑浊的眼眸中迸发了狂热：“阿多尼斯算什么？紫瞳可是神的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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