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王之理想

处于生死一线间的人反倒不喜欢满面愁容，无论是在天明还是巴伦，一线的战士们在闲暇的时候，往往喜欢谈论一些轻松的话题，谁也不愿意将死亡常常挂在嘴边，即便它就近在咫尺。

      柯洛尔知晓顿斯三人的用意，他们希望用一种较为轻松的氛围来化解新人的紧张，虽说他并不需要，却还是感到一阵温暖。

    神灵的心思或许并不存粹，然勇者却需要有高尚的品格，无论是为了什么，一个心灵肮脏的人，就算被推上了勇者的位置，也不会被承认，所谓的勇者并非神灵给予的称号，而是万民心中的期望。

    其实斯顿三人也就比柯洛尔早来了三天，可能是为了迎接三神兽的驾临，几天来异兽的进攻极其猛烈，要不然也不至于将卡加伦什王逼到了前线。三人没时间与英勇王细谈，便加入了战场，可以说大家现在还都不太了解情况。

    英勇王卡加伦什就在勇者们的不远处，听着他们谈笑风生，并没有加入的意思，反倒是在四处扫视他已然生活了几百年的城市，不知在看些什么。

    能感受得出来，巴伦人对卡加伦什王是真心拥戴，即便他的仪仗已被缩减到了就剩下一辆马车，百姓们还是会满脸激动地跪拜他们的王者。权力可以让人低头，可民众眼中的崇敬却无法掩饰，他们坚信，英勇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巴伦的文明还处于一个较为古老的状态，如果说弗洛卡尔大陆的文明水平大约对应柯洛尔家乡的中世纪，那么巴伦就处于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的转型期。

    文明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自然增长，而是会在某一个时间段爆炸式增长，之后步入一个平稳的时期，卡加伦什的父亲德比艾斯王是巴伦王国著名的改革家，或者说他也是巴伦王国的第一任国王，在其之前，巴伦一直是部落制，任何试图违背“传统”的人，都会被处以极刑，哪怕是部落的大酋长。

    古语云：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不过巴伦位面相对特殊，巴伦部落的外患被一举歼灭，从此大陆上再无敌手，所有的矛盾都被迫内部消化，那么不挑起内战的最好方法，就是制定一套大家都能接受的规则，然后严格执行下去，连大酋长也不例外。

    原始部落的弊端历任大酋长都能看到，却没有人敢试图更改，大家的想法近似：或许现在的制度并不完善，然改变之后可能更糟。

    改革和革命一样伟大，德比艾斯王力排众议，将部落制改为了奴隶制，从现代人的角度看起来算不得什么，实则却是文明的重大进步，松散的部落凝成了一个拳头，从此不再各自为战，而是一同走向未来。

    不过，德比艾斯王改革较为温和，他将部落的酋长们封为了奴隶主，即便身份有所改变，却没有动摇高层的地位，大家也就勉强接受，殊不知，在身份转变的一刻，就为后来的血腥埋下了伏笔。

    如果说德比艾斯王是在制度上改变了巴伦，那么卡加伦什王便是将德比艾斯的想法推行了下去，任何改革都会遇到保守派，既得利益者不会愿意失去手中的权力财富，而卡加伦什的作法也极其简单粗暴——杀！

    暴君，是卡加伦什继位之后的第一个称号，他的手上沾染了多少遗老的鲜血，恐怕连他自己也记不太清，在屠戮了大批部落元老之后，卡加伦什将抄家得来的财富与土地分发给了民众。祖祖辈辈都被人踩在脚下的百姓第一次知道了作为一个人的感觉，从此，暴君也就成了英勇王，其不仅仅是称颂卡加伦什的勇武，更是对其心灵的赞誉。

    从社会发展的角度来说，卡加伦什在将巴伦推向封建社会，两代国王，让社会制度两度更替，不可谓不是一段传奇。

    卡加伦什王的外表还是中年人的模样，实则他已步入了生命的末期，最多再有十年，他的修为就不再能够支撑他的容颜，之后其会迅速衰老，归于尘土。

    十年的时间，本足够让卡加伦什王完成最后的改革，可惜世事难料，异兽的入侵让卡加伦什不得不放弃既定的计划，全力将国家投入战争之中。

    卡加伦什称王之后，将都城改名为赫尔墨城，在巴伦语中的意思为希望之地。

    社会制度变革，不代表科技能力出现质变，即便在首都赫尔墨城，大多数平民的房子还是由土块堆砌而成，少数大户人家，会使用砖石，却是百不足一。

      若从太空俯视，巴伦王国较为对称地分布于赤道两端，终年阳光毒辣，雨水充沛，也正因如此，让不太擅长耕种的巴伦人繁衍出了众多的人口，在富饶的大地上一同生活。

      不得不说，巴伦人的生活非常原始，在集市上还能看见不少以物易物的商铺。然而大敌当前，每个人的脸上却依旧挂着从容的笑意，此乃是一种信任，他们从心底坚信，英勇王会保护好他们。

“看到本王的国家了吗？”

    卡加伦什王突然向柯洛尔问道，吓得柯洛尔一激灵，觉得英勇王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说他现在要向自己介绍一下巴伦的风土人情？

    “看到了。”

“觉得如何？”

柯洛尔无言，客观上评价，巴伦是一个落后且原始的地方，可不知为何他觉得巴伦人的幸福感要比许多文明高度发达的位面要高。

“你来自卡诺，想必见过大世面，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巴伦乃是个极其落后的国度，理由就是，我们明明有几万年的历史，可眼前的场景与书中的记载并没有太大差异。

社会总要向前发展，我当国王几百年，进行了无数的改革，更能深刻体会到文化与制度上的弊端，如果我的猜想并没有错的话，即便没有魔法，世人也能够飞天遁地。我们在原地踏步，不代表其余位面也是，几万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位面脱胎换骨。

我一生的梦想便是让巴伦向前迈进，或许在我活着的时候，它仅仅能挪动一小步，却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即便我死了，追求美好生活的期望也种在了巴伦人的心中，其将引导他们，走向辉煌的未来。

现今的巴伦，至强者也不过明道，我亦无力突破，本来在我有限的生命中，可以完成先期的改革，接下来几任国王顺着我的路走下去便是。可悲可叹，临死之前来了个异兽入侵，让我不得不加大税收，穷兵黩武，将一切的改革计划都中止。

我的继承人是一个好的守成之君，却不会是一个好的改革者，他缺少一股灵性，强行让他去完成我未竟的事业，只会适得其反。”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柯洛尔不解，他是作为勇者来击败异兽，而非来充当卡加伦什王的臣子，神界也不会允许一个神眷者改变其他低等位面的发展轨迹——万物有自我的命运，位面也是如此。

“自出生以来，我就具有一种特殊能力，概括来说，就是能知道我从眼前之人身上会得到什么，当然，不会太过准确，需要我自行判断，而且还有限制，对一个人只能使用一次。

从其余神眷者的身上，我看到的是破除黑暗的光明，而你截然不同，我见到了前所未有的场景，是一片灯火通明的辉煌盛世，是我根本无法想象的璀璨文明，我知道神界的规矩，低等位面互相之间不能进行过多的文明交流，但我忍不住想问，究竟要如何做到？”

  位面之子？卡加伦什王并不知道他的特殊能力究竟是什么，其实他看到的并非是能从一个人身上得到什么，而是一个位面的气运。其也从侧面说明，卡加伦什作为王者，在一心思考位面的未来，要不然这种特殊能力根本不可能屡试不爽。

  “英勇王，在你看到的璀璨盛世中，可有你自己的存在？”

    卡加伦什沉吟不语，半晌后仰天狂笑，引得众人侧目：“哈哈哈！原来如此，旧时代的东西就应当被埋葬在坟墓之中，未来要靠千千万万的民众去创造，谢谢你，柯洛尔，让我认清了现实。”

  二人的对话是秘密进行，其余勇者也不会好奇到去打听谈话的内容，每个勇者肩负的使命并不完全相同，光明女神的特殊性让一切的不合理都变得顺理成章。

……

众人一路走到王宫，此乃是柯洛尔见过的造型最奇特的宫殿，准确来说，巴伦人的王宫根本就是一座塔。

金黄色的砖石严丝合缝地搭建成了一座数十米的高塔，以巴伦人的技术，显然不太现实，那么就唯有一种解释，在建筑中蕴藏着大量的魔法晶石和魔法阵，凭借着魔法的力量，化腐朽为神奇，造就了巴伦人眼中的奇迹。

由于巴伦王国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故而王宫也是祭祀之地，塔顶是王座，也是祭坛，虽说是用来祭拜神灵，却没有一个神像，香火萦绕着巴伦王国的历代先祖，国王便是巴伦王国至高无上的神。

    走入王宫的千米范围，柯洛尔便感觉到自己穿过了一层结界。若是没有卡加伦什王的允许就擅自进入，圣级也得费一番气力。

    王宫的大门敞开着，十八座石像立于大门两侧，英武威严，明明是死物，却有一种凛然的杀气，让人不敢轻视，其恐怕不仅仅是单纯的石像。

    来来往往的官员像是没有看到卡加伦什王，皆抱着写满文字的石板一路小跑。表面的尊敬并不会让国家富强，努力实现王的理想，方是真正的忠诚。

      众人跟随英勇王来到塔顶，当卡加伦什回归王座之时，一股俯视苍生的王者之气扑面而来，在这里，他即是无上至尊。

    “欢迎来到我的王宫，圣伦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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