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世道吃人
武天乙半笑着摆了摆手，迈步走出大门，这一次已没有任何人敢阻拦他，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就算瞎子也知道这家伙就是一个怪物，谁惹谁死。
不过走出大门之前，武天乙的脚步忽然顿住，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停放的那具尸体，洪三的尸体。
“人命这东西，是真不值钱呐。”武天乙叹了一句，只是为了构陷自己，洪三就付出了一条性命，结果自己来刑司府坐了才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全身而退，洪三若是在天有灵，岂不是死不瞑目？
看着武天乙缓缓走出大门的背影，李希的脸色无比阴沉，今天这个局虽然算不得有多精妙，但是几近无解，千算万算，却还是漏算了玄鹰组，谁特么能想到武天乙手上居然会有一块玄鹰令！
武天乙一走，全场众人的目光随即就落在了虎头身上，一个个神色复杂，前一刻还是同生共死的手足兄弟，眨眼却成了玄鹰组的暗桩，其中滋味实在令人五味乏陈。
虎头叹了口气，走到被武天乙秒杀的那个特捕身旁，脱下自己的特捕披风郑重盖在他身上，这是他最好的兄弟，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秘密，除了玄鹰组。
“这是何必呢？”虎头转而看向李希，就因为李希一个念头，自己最好的兄弟就这么死了，死得毫无价值。
“你在问我？”李希哼了一声，面无表情道：“你应该很清楚，害死他的不是我，是你。”
“没错，是我害了他。”虎头苦笑，若不是因为跟自己这个玄鹰组暗桩交往过密，对方完全没必要以偷袭武天乙这种方式来自证清白。
李希没有理他，转向一旁的文书说道：“替我写一份罪己书，就说我驭下不严，刑司府两名特捕擅自偷袭武侯，偷袭未果当场身死，身为首捕责无旁贷，自请罚俸一年。”
“两名特捕？”虎头一愣。
“是啊，你就是第二个。”李希冷冷一笑，说罢不等对方反应，来到跟前毫无征兆地当头就是一拳。
虎头本能地后退躲闪，抢在对方拳出之前便已退了两步，照理应该能够逃过一劫，然而等看清对方这一拳之后，顿时就绝望了。
拳头之上劲气有如实质化一般汹涌澎湃，隐隐组成了一个极度狰狞的猛虎形状，拳未至，气先行，正是捕神李希的成名招式之一，虎煌拳！
砰！虎头躲开了李希的拳头，却没能躲开呼啸而来的虎形劲气，当场毫无悬念地倒飞而出，胸口坍塌一片，尚未落地便已气绝身亡。
全场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那两具尸体。
“拖出去喂狗，背叛我等手足兄弟者，死不足惜。”李希脸上杀意凛然，从刚才虎头挑明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在他心里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至于玄鹰组会不会因此秋后算账，他李希何曾怕过？
“大哥英明！”所有特捕齐齐下跪，轰然应诺。
出了刑司府，武天乙一边心中盘算着今日的局面，一边横穿东门街。
这是一条平民聚居的闹市街，比起众圣街那样的贵族街区显得简朴很多，不过更多了几分平凡生活的气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嘿！那不是光天化日当街杀人的武天乙吗！”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周围来往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都落在了武天乙身上，毕竟足足一丈的伟岸身高走在大街上实在是鹤立鸡群，想不关注他都不行。
“不是说被捕神带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托关系走后门呗，谁让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武侯爷呢！要是换做咱们平民百姓，这时候早就被当街正法了！”
“哼，那些权贵人物就知道尸位素餐，帮着外人残杀自己中州的子民，还讲不讲天理公义了？”
“娘麻痹！杀了人还敢招摇过市，难道真以为我们中州的爷们都死绝了吗？大家砸死他！”
…………
群情激奋，那人说着便带头开始朝武天乙扔东西，有第一个，然后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疯狂了，拼了命地往武天乙身上砸东西。
萝卜、鸡蛋、石头、木凳……
只要是手头能捞到的东西，全部都往武天乙身上招呼，武天乙眨眼就被扔得一身狼狈，即便是老鼠游街，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武天乙没有还手，面无表情地停了片刻，便继续往武侯府走去。
不料众人非但没有收手，局面反而愈演愈烈，围上来的人群越来越多，武天乙的身上也变得越来越狼狈，前后走了短短不到半里的距离，整个人就已面目全非，完全认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看着这个声势，武天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委屈，自己这个燕州质子对于中州百姓来说，本来就是不共戴天的公敌，再加上这事儿明显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发展到这一步虽说有些突然，但也不难理解。
说到底，中州从来就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啊。
人潮越发汹涌，武天乙忽然停下脚步，一个箭步将旁边正举着石凳想要砸他的大汉给单手提了起来。
“武天乙又要杀人了！”人群顿时更加群情激奋，眼看着就要疯狂得失去理智。
这时武天乙忽然将大汉随手扔到一旁，而后将脚下一个三岁小女孩抱了起来，对着大汉皱眉道：“你差点把她踩死。”
人群鬼使神差地再次安静了下来，大汉则有些手足无措，涨红了脸道：“你……你还我女儿！”
“你是他的女儿？”武天乙转头看向小女孩。
结果，小女孩抿着嘴没有回答，小手却捏了一团泥巴呼在武天乙的脸上。
“为什么扔我？”武天乙倒是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爹爹说你是坏人，你会吃人！”小女孩稚声稚气地答道。
武天乙摇了摇头，将她还给旁边那个大汉，揉了揉她的脑袋意味深长道：“你错了，我不吃人，这个世道才会吃人。”
言罢，武天乙转身离去，留下一大群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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