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情与血
夸肖野龙损兵折将,越想报复越招惹反感。萧百川在萧青云的挑拨下,终于忍不住他的所作所为,将他的头颅递给许经纬看,借机收买许经纬,把试金石的事弄了个一清二楚。
龟山婆婆去得很不是时候,当她自以为替萧百川找到了宝石时,恰恰坚定了萧百川让中原来的田晏风主持大会的打算。
许经纬平平安安回到了家。面对诺大的乱屋,最先想到的是儿子。他打算在次日携过花舒儿去看望,但怎么也想不到儿子竟跋涉回家。
花舒儿凭自己的直觉认为他反感萨满教,但这并不正确。
许经纬少年时也曾在野外遇到一名流浪的老萨满,并跟从了好一阵,学得许多难以学到的东西,只是并不完全认同罢了,正如同他并不完全认同儒教一样。
那天,他打算“想好再说”的就是让许乐跟从龟山婆婆修行一段,但不让他投入萨满教。
可惜的是,他没能有机会去和龟山萨满谈谈打算,安抚一下自己的儿子,这才让继承他性格的儿子在失望后亡命,走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当他和花舒儿准备了礼品,隔日去山上,龟山婆婆正颓然地卧倒在自己的小帐里,并没有派人再找不见了的许乐。
花舒儿并不知道她经受了什么,只是脸色煞白地冲她嚷:“许乐呢!他父亲来看你了,你却把孩子弄丢了,你让我怎么给人家交代!”
“是他自己跑的!在山里呆了两夜,非被野兽吃了不可。要是他阿爸不愿意,你就从咱圈里拨点牲口给他阿爸!”龟山婆婆有气无力地摆手,似乎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花舒儿一听就迸了眼泪,大喊:“你怎么能让他走呢!你凭什么让他留在山上,留了又为什么让他跑?!”
龟山婆婆也喊:“我让他跑的吗?!”转而又骂:“你这该死的野妮子,咋不死哎!我怎么收养里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那什么宝贝,萧百川一看就撂了,回头就说我年纪大,不让我祭祀!”
十余年间,娘俩个第一次你一言我一句针锋相对地攻击,眼睛里都射着凶恶的敌视。等着急的许经纬进来,却是龟山婆婆一边扔东西一边哭,花舒儿一边哭一边还口,他想也没想拉开两人,要再找找看。
花舒儿偎依着许经纬又哭,扯自己的头发自怨,最后也不再给老人顶嘴就冲出帐包,去找不见了的许乐。
龟山婆婆心中一片死冷。
她哆哆嗦嗦地往一边被褥坐,口中只是念叨:“没有血脉,就是不亲!养得再大也不亲!一寻了男人就不要了娘。”
她用幽幽如豆点的眼神在帐中打量,萧百川给自己的打击,孩子们的吵闹在眼前纷沓而至。
忍不住了,她又伏在被褥那里哭了一阵,支撑了半天站起来,不声不响地往外走,走到外面摔了一跤,滚了一身土又挣扎起来,喊:“花衣裳!套马车,给我套马车。”
奴仆惊慌失措,觉得她行为反常,本不肯在这月亮都上梢的时候套车,但见她虽显得糊涂,样子却格外地凶恶,还是按她的吩咐做。
龟山婆婆上了马车又哭,一个劲地督促赶车的女奴快走。
女奴只好喊她的弟子,而弟子们则寻花舒儿。
花舒儿和许经纬正寻着萧琉姝几个问许乐出走的情形,再来看阿婆,她已经督促着女奴走远。许经纬听人说起龟山婆婆的异常,立刻便要去追。
花舒儿只当她给自己脸色看,还是要他找许乐要紧,不要管大人。
许经纬还是不放心,追到山麓边赶上马车,见自己叫不停,只好和马车并行,掀着帘子喊:“阿婆,你还是回去吧。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去找我的儿!”龟山婆婆转脸看看他,看着前方,表情异常地坚定。
许经纬糊涂了,耳边听女奴小声地说:“她说的就是舒儿!”便连忙说:“她就在山上,哪也没有去!她是怕孩子丢了,急的,你老人家还是回去吧,有什么回去再说。”
“她不是我的儿,我去找我的儿去!”龟山婆婆冷静无比地说,“她不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养不熟!我去找我的儿!”
“那你知道他在哪不?”许经纬连忙问。
“我先去镇上问问,问问他舅舅。他舅舅怕族里惩罚我,给了别人,总能找到的。”老人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许经纬和花舒儿的亲热相,心头翻起嫉恨和厌恶,一边赶他“滚”,一边大声地责怪女奴赶车不快。
眼看前面是沼泽,许经纬知道没法并排过的,只好跟了半路,折回山上。
到了山上,花舒儿已经准备了火把。两人打着火把沿许乐遗留的痕迹走坡过坳,判断孩子是否碰到了野兽,可寻了一夜,既不见野兽吞不去的烂衣服,也不见那条有可能失去主人的狗,倒是找到一堆烧过的草堆,最终被一泡水尿浇灭在那儿。
许经纬用树枝在湿灰里搅了一搅,揽着花舒儿安慰:“尿少又不躁,是小孩洒的。这火肯定是他点的,他在这一夜没有事,天明再走,半中午就能到河沿。只要顺着河,说不定能摸回去!”
“那我们也沿着河走!”花舒儿试着判断,心中又燃起希望,立刻就要沿路去追。
“这都过了一天了,谁知道他走到哪了?”许经纬说,“回去!你睡一觉。到了天明,我骑上马沿河沿走一遭,看看喊喊!他带了条狗,只要不遇到过大的猛兽,应该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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