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方欢颜面上的憔悴显而易见，林漾不由得一愣。
声音听起来也是疲惫不堪，“方便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她现在不想一个人待着。
林漾回过神来，侧身从鞋柜里给方欢颜找出一双拖鞋，“请进。”
“谢谢。”
入鼻依旧是椰子和柑橘混合的香水味道，也许是闻习惯了，林漾家里的味道赶走了笼在方欢颜心头的沉郁，竟莫名的觉得安心。
客厅通亮，一眼看见阳台窗边多出来的一个画架，旁边放着调色盘，方欢颜往画架边走过去，“你这是，在画画吗？”
从火锅店回来后，林漾就从卧室里搬出了画架，立在落地窗前画着窗外的夜雨景色，才刚画了不到一半。
“嗯，闲着没事画着玩儿。”林漾从吧台处拿来一瓶水递给方欢颜。
“谢谢。”方欢颜接过水，“要不你接着画吧，我在旁边看着你画。我也没什么事，就是不太想一个人回家待着。”
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话，林漾察觉到了方欢颜情绪的低落，没有直接问她怎么了，“你会画画吗？”
“小的时候学过一点。”
“一个人在旁边看着也无聊，要不要一起？”
方欢颜侧过头，与林漾对视，眼神里带着询问，“一起？”
“你等一下。”
林漾从客卧里又拿出一个画架，是她以前和朋友出去写生时用的，“一起吧，随便画点什么。”
突然的随意邀请和林漾语气里的轻松让方欢颜心动，取下帽子，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重新走回落地窗前，竟也真的拿起了画笔。
林漾朝着方欢颜扬眉，明亮的水眸里含着笑意，手里也拿着画笔，“我们一会儿看谁画得更好。”
窗外的雨滴偶尔打在落地窗上，窸窣作响。
方欢颜拿着笔不知道要‘随便’画点什么，借着眼角的余光去看坐在旁边的人。
林漾一只腿搭在高椅腿边，一手拿着调色盘，纤长白皙的手指执着画笔在画板上随意勾勒着。
时而抬起头看一眼窗外的景色，密长的睫毛扑在安静的侧脸上，惬意和慵懒从指缝间肆意流露。
方欢颜心念微动，突然决定了自己要画什么。
“我画好了，要不要过来看。”
半个小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画架转了个方向的方欢颜放下手里的素描铅笔，表情故作神秘。
林漾倒也很是配合，再次把自己的画搁在一旁，满怀兴致的走过去看方欢颜画了什么。
画上的人，碎刘海洒在额前，眼神专注的看着眼前，高挺的鼻梁尤其突出，薄唇轻轻抿着，这画的，不正是林漾自己？
林漾不知所以的偏着头，一侧的嘴角上翘，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疑惑还是好笑，“怎么画的是我？”
“你说随便画的啊。”
说是随便其实也不随便，只能说，林漾认真的样子在方欢颜的眼里完全称得上是一幅画。
林漾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画得挺好的，不愧是有童子功的人。”
方欢颜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噗，你为什么总是一脸正经啊？都不带笑的。”
“那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又是为什么不笑呢？”
林漾突如其来的发问把方欢颜从短暂的放松里拉了回来，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再。
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将散着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方欢颜看向林漾，认真的问道，“林漾，如果一个陪你一起走了许多路的朋友，你却突然间发现，她要去的地方跟你不是一样的，你会怎么办？”
林漾从不喜欢做假设，也从不为未可知的事情庸人自扰，但方欢颜神伤的样子却让她难得的想多说两句。
迎上方欢颜的视线，“好比我们刚才一起画画，我画的是油画，而你画的是素描，这并不影响我们同时都在画画。”
“但如果，你非要让我跟你一起画素描，我一定会让你把画架还给我，重新把画架拿给一个可以互不打扰的人，或者自己一个人接着画，都可以。”
同行的人在哪里换了方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原本要去哪里。
“可如果，跟你一起画画的这个人，是你非常重要的人呢？”
“那她一定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想的事，还有，最重要的是，生活其实不存在假设，你不要为了想象中的难过而感到难过。”
林漾的话看似过于理想，却的确很有道理。
今天的那场争吵让方欢颜突然意识到，她和佳佳在观点上有许多本质的不同。
只要还在一起工作，以后也许还会有更大的分歧，可最重要的，不还是她自己的路吗？
“你多大啊？”方欢颜冷不丁的冒出这个问题。
“这，和我们正在讨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你看起来挺小的，可讲起道理来还挺有一套的。”
“……………”
方欢颜虽然心里还是觉得闷闷的，但是和林漾聊完后的确多了些释然。
人不能奢求别人，只能要求自己，要求自己接受，要求自己坚持。
离开林漾家时，方欢颜粲然一笑，将那幅素描留给了林漾，说是谢谢林漾给她做免费的模特。
林漾听完，勾着唇角，和方欢颜道了晚安。
而现在，林漾站在这幅素描前，脑海里全是画下这幅画的那个人。
方欢颜似乎有许多面，初见时觉得她蛮横，后来看她的电影，又被她的演技惊讶，手机里阿一发来的合唱视频看了好多遍，她微醺入迷的样子更让自己心神激荡。
而刚才在自己家里，方欢颜进门后什么也没说，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脆弱和难过，也让林漾不由自主的对起因起了探寻的心思。
本想借着画画让她开心些，却又在方欢颜情绪稍好后忍不住地主动问起她不开心的原因。
不擅长讲道理的人，却脱口而出那许多的话。
所以，是要承认的，从一开始的不想接触到现在不由自主的想要多了解，她完全被方欢颜吸引了。
无所谓身份，能和方欢颜这样的人做朋友，本身就足够吸引人。
以至于，林漾洗漱完躺在床上后，一改以前倒头就睡的习惯，而是打开了微博，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方欢颜的名字。
带着期待的心情，开始从一个她从未想过的角度去了解她的邻居……
方欢颜的电话在凌晨一点时被林曼儿拨通。
林曼儿从酒吧出来时才看见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这个时候的方欢颜通常已经睡了，但林曼儿看着七个未接来电时可没来得及多想，直接回拨了过来。
方欢颜的秒接更是让林曼儿心里咯噔一下，“颜颜？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暖意划过方欢颜的心头，好友带着焦急的关心让方欢颜觉得踏实。
从头到尾将事情经过和曼儿说了一遍之后，方欢颜发现自己平静了不少，倒是林曼儿，骂骂咧咧的，一直在说要找吴佳然掰扯掰扯。
方欢颜笑得停不下来，“怎么感觉和佳佳吵架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呢？”
“她欺负你和欺负我有什么区别吗？什么事儿都向钱看的话，你能在娱乐圈走多远？”
“噢，你要是不红了她换个艺人带就行，那你怎么办呢？不趁着红的时候多替你挑两部好的剧本往前冲一冲，就只想着自己怎么能多赚点，她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林曼儿在电话里把吴佳然好一顿数落，即便她和吴佳然也认识了很久，但她永远是毫无条件的站在方欢颜这边，更何况这次明显就是吴佳然的问题。
“好啦～没事了，我已经好很多了，佳佳她也跟我道歉了，一起工作了好几年，总还是不至于因为这一件事就撕破脸的。”
从林漾家回来后没多久，吴佳然就给方欢颜发了长微信，大致就是些道歉的话。
方欢颜认认真真的看完，只回复了一句话：【佳佳，我希望你记得，我是一个演员，给观众带去好的作品才是我做这一行的最基本。】
“好很多了？你这么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没本小姐的安慰能好很多？说，哪个狐狸精比我先安慰你了？”
林曼儿佯装出盘问的声音，直觉告诉她，方欢颜已经和其他人聊过这件事了。
不然，凭林曼儿对方欢颜的了解，她才不会因为吴佳然道了歉就能轻描淡写说出一句没事了。
曼儿说出狐狸精三个字时，林漾的脸顿时浮现在方欢颜的眼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可没办法把林漾和这三个字连在一起，性感，妩媚，妖娆，这些词跟林漾半毛钱关系都扯不上。
就连那张脸，也是长的男女通吃的样儿。
“你笑什么？还真有狐狸精啊？”
“不是狐狸精，是林漾，她今晚陪我了聊了很久。”
“林漾？她怎么还管起你的闲事儿来了？”
“林曼儿！”方欢颜低吼了一声，“什么叫管闲事啊？人家没你说的那么冷漠。”
“哈哈哈哈，方欢颜，你就承认吧，你跟林漾就是缘分天定，这才认识几天啊，就敢跟人家说你的事儿了，还让别人陪你聊了很久…还人家没我说的那么冷漠，啧…挺维护的哈。”
“胡说八道，我挂了，你也早点回去。”
不想再跟曼儿扯这些毫无营养的话，方欢颜干脆的挂断电话。
缘分天定是挺扯，可曼儿有一句话说得对，这才认识几天啊，她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把自己的难过摆在她的面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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