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本宫才不是恋爱脑

戴淑德的脚拐了一下，徐仁慧也拐了一下，徐仁慧都能上树掏鸟窝了，戴淑德还把脚踝裹得跟粽子一样。

    戴崇恩身为御医，又是戴淑德的兄长，左右为难，只好把帮妹妹看脚换药的差事交给了新来的太医。

    太医小心翼翼解开纱布，一看愣了半天，才明白戴御医为何叮嘱他那番话。

    “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惊讶，你只要按着戴贵妃的话做就行，你问她，贵妃娘娘觉得脚好了吗？她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入宫当太医之前，小太医就听过说书先生口中的“宫斗故事”。

    说书先生还好心提醒他，“入宫当了太医之后啊，除了会看诊开药，还得会看人会站队”。

    说书先生编的故事里头，有妃嫔为了争宠，会让太医们帮忙，一边假怀孕，一边给怀有龙种的妃嫔下药害人。

    小太医听得心惊胆战，入宫这段日子风平浪静，每天就在太医房晒草药、磨药粉，给宫女太监们看点伤风感冒，还笑自己太容易相信人。

    说书先生那些故事，不就是为了挣银两，为了有噱头吸引听众，胡乱编造的嘛，有多狗血就往多狗血了瞎编。

    万没料到，今天就给自己碰上了。

    很明显，戴御医为人正直，可是戴贵妃又是他亲妹妹，亲妹妹在宫中能否得宠得势，关系到戴将军在朝中的地位和势力。

    戴御医必然为难，没办法违背良心帮戴贵妃造假，又想助妹妹得势，在宫里地位高升，光宗耀祖。

    “贵妃娘娘，纱布已经拆卸完毕，您试着轻轻转动一下脚踝？或是，让宫女搀扶着，下地试行？”

    小太医心怀希望，说不定戴贵妃对假装瘸子的游戏腻了，也想活蹦乱跳去御花园玩耍，只要贵妃娘娘一句“好了”，他就不用造假。

    入宫不久就与贵妃娘娘“狼狈为奸”，马上站队西宫娘娘，未免有点着急了。

    小太医从小喜欢听爹讲利益，稍大点又迷上了说书先生们口中荒唐狗血的宫斗故事，小心思还是不少的。

    皇上近来是经常来西宫，但是他四处打听过了，南下之前，皇上独爱皇后一人，还强行把皇后从大山里招来。

    就像皇上爱皇后众所周知，戴贵妃从小就非皇上不嫁，对皇上爱的死心塌地，也是宫中人人皆知。

    恋爱脑要不得，后宫中要站稳脚，还得理性一些，小太医心里盘算一番，才决定大胆暗示戴贵妃“下地试着走一走，说不定脚好了”。

    戴淑德低头看他一眼，冷笑道：“还以为兄长挑了一位乖巧懂事的，知道如何察言观色，如何说出主子的心里话。”

    “贵妃娘娘恕罪，这是卑职擅自做主，戴御医有吩咐，一切按照娘娘的心意。是、是卑职担心，怕被皇上发现了，卑职受罚事小，贵妃娘娘反而得不偿失。”

    戴淑德没有发怒，反而大笑起来，心中对这个小太医倒是有几分好感和期待了。

    这小子有点心思，说不定日后能够为自己所用。

    “你，叫什么？”戴淑德见小太医要起身来回话，阻止道，“一边回话一边把本宫脚踝重新裹上，药膏就别上了，黏糊糊的，还都是药味。”

    “卑职，史启明。”

    小太医双手颤抖，老老实实报了姓名，一副想说不能说的痛苦表情，迟疑地裹着纱布，一不小心就叹气了。

    “卑职不是害怕，卑职是觉得应当谨慎一些，抹一些药膏，药味刺鼻，皇上一闻到这股子药味，就会联想到贵妃娘娘的脚伤，会心疼贵妃娘娘。”

    戴淑德等着他裹好了纱布，让他坐好，命宫女送上了茶果，才敞开了说话。

    此人能用，胆小谨慎，有小心思，正好弥补自己的不足，要想把他招揽为自己人，就得跟他说实话，也是想听听他的见解。

    “呵，你以为我不知道皇上那点小心思。只不过，他既然想利用我来试探皇后的心意，来激发皇后的醋意，那我何不顺水推舟？还是，你觉得本宫不该装糊涂，贪恋皇上这份不够纯粹的关爱和陪伴？”

    史启明听得戴淑德一席话，恍然大悟：真不愧是戴将军的女儿，有勇有谋，完全不是恋爱脑啊。

    “卑职还是太年轻，入宫时间太短，想不通看不透，日后还需要贵妃娘娘多多提点。”史启明举起手中茶碗，以茶代酒敬戴淑德一杯，决定站队。

    戴淑德入宫这些年，还没有遇到一个这么机灵懂道的，也是相见恨晚，两人关窗闭户密谈，如何顺水推舟之间把皇上给牢牢抓住。琇書網

    可惜，宫里头没有绝对的秘密，史启明没走漏的风声，早就在药师嘴里泄露出去，传到了殷小星耳中。

    殷小星得知戴贵妃的脚已经痊愈，却指使小太医帮着圆谎，继续装着脚上有疾，博取皇上的关心和陪伴，替徐仁慧打抱不平。

    “皇后娘娘，您不能坐以待毙，皇上最近天天往西宫跑，吃饭睡觉都在戴贵妃那里，迟早整个人整颗心都被戴贵妃抢走了！”

    殷小星比徐仁慧还来气，她生气的原因有二，一是皇上对皇后痴心一片的好男人人设坍塌了；二是林又树跟着皇上终日去西宫，听说跟西宫的小宫女好上了。

    男人全都靠不住啊，皇上曾经对后宫三千佳丽视若无物，心里眼里只有皇后娘娘，林又树也一样，信誓旦旦说自己南下期间，他多么思念牵挂。

    不过是转身的功夫，他们眼前出现了新的女子，他们的身心都叛变了。

    “让我装病去夺回皇上的关心？算了吧，我够忙的，哪有时间装病，哪有那门心思想方设法跟戴贵妃争宠。”

    徐仁慧摆摆手，一脸鄙夷：“本宫和戴贵妃不同，本宫可不是恋爱脑的女人。”

    正说话间，又有宫女来报：“皇后娘娘，苏婉怡请您赶紧过去一趟，她、她说自己瘦了好多！”

    徐仁慧听了直摇头，摆摆手把她打发回去。

    “瘦是对的，最近给她们安排了那么多功课，苏婉怡是当中学的最好，已经能够成功织好珍珠手帕，她现在是领头人，肯定辛苦一些。你回去转告她，让她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还会继续瘦。”

    打发了一个，又有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差点跟离开的宫女撞成一团：“皇后娘娘，大事不妙，我、我家娘娘藏起来了，今早要开始制作珍珠首饰，哪里都找不到她。”

    “小星，你多派几个人，把冷宫、藏书阁，对了，那个闹鬼的废弃寝宫，全都找一遍。”

    徐仁慧安排好了，长舒口气：“你看，要让后宫那群废柴妃嫔振作起来，可相当不容易，我哪有心思再去纠结皇上和戴贵妃的事。”

    殷小星领了命，下去吩咐人手，分头寻找藏起来不参加手工制作的妃嫔，回头望一眼独自在窗边发呆的徐仁慧。

    昨日秀女徐茉莉送来亲手烹制的桂花鱼，还有上次没有为徐仁慧烹煮成功的家乡小菜，徐仁慧吃着吃着就走神了。

    殷小星看在眼里，心中明白，皇后娘娘是想起了上次皇上亲手为她烹制的家乡小菜，又或是想起了两人在南方沿海吃的桂花鱼。

    皇上说，只要看着皇后娘娘吃，他就满足了，吃桂花鱼的时候，下人把最肥美的部分夹送到皇上盘中，皇上起筷夹着就送到皇后嘴边。

    心爱的人近在眼前，就在身侧，反倒不会特地去想起这些甜蜜幸福的点滴，距离拉开，看不到触不及，便只能拿出记忆来细细品味。

    殷小星一看便知，皇后娘娘又将心里的个些滋味翻出来了。

    皇后娘娘当然不是恋爱脑，只是她的心陷入了爱情，就会被那份感情牵引，不只是皇后娘娘如此，公主是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自打去了南方沿海，远离京城皇宫，殷小星就发现了，听到与林又树相像的声音，看到相似的背影，便会想念，便会不自觉地想起林又树逗乐自己的那些梗。

    她原先也不懂这份情感为何物，请教了宫中关系好的小姐妹，小姐妹通俗易懂地举了例子，她就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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