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窗外的雨下了一会儿便悄无声息地停了，夜凉如水，楚昭坐在雕花窗户边，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茶杯口，思索着斗芳菲上的事。以她多年看小说，写小说的经验来看，这个叫霜月的女子，一定不是一般的配角，再加上她刚刚看卫玧的眼神，楚昭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他俩的前后关系，决定求助许久未出声的血书——
血书！
血书？在吗？
片刻过去，仍是一片寂静。
“小姐”，云婵将火烛点燃，整理好被褥道，“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楚昭也觉得有了困意，打着哈欠就钻进了被窝。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只听见门外有人压着嗓子朝屋里询问：“大小姐？大小姐可在房里？”
门外的人等都来不及等，又是一连串急促的叫唤：“大小姐！奴婢是瑶春，二小姐有要急事要找。您快开开门。”
云婵怕她在吵下去打扰别人清梦，趿着鞋就赶过去开门：“什么……”
还未等她问清缘由，瑶春身后的楚蕊便一溜烟扑向楚昭，哭哭啼啼道：“姐姐，好姐姐，帮帮我吧。”
楚昭一睁眼，便看到了她刚掀下面纱的脸。
离她抹了桃花膏已过了两日，原本貌美娇嫩的脸如今不仅一片红肿，甚至有些薄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化脓，触目惊心，楚昭没料到她的情况已是这么严重，一边亲自调配香膏的云婵也甚是意外，她听了楚昭的，只是稍微给个教训，用量很谨慎，绝不可能是现在这幅模样。
照现在来看，十有八九是请太医看了，又抹了别的什么药膏，桃花膏的毒性隐秘，而且只有净颜霜才对它有效，其他东西不管多名贵也只会与它产生抗性，从而加速皮肤的溃烂，弄巧成拙。
再这样下去，若是烂到骨头，只怕是要一辈子留疤了。
楚昭坐起身，匆匆披了件外衣便把楚蕊拉到梳妆台前，吩咐云婵取来了纱布和一罐白酒、一根银针。一切准备就绪，才着手清理楚蕊脸上的脓水，一边问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东西？”
楚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也直犯恶心，闭眼道：“只……只偷摸用了些姐姐那日落在胭脂铺的香膏。”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蕊儿看着那盒子精致，就没忍住用了一点，一直想跟姐姐说，又怕姐姐怪罪我……”
楚昭睨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别的呢？可还用过什么？”
“昨日让瑶春去药铺买了些清凉的消红露，只用过一次，今早起来就成这样了。”楚蕊紧紧攥着帕子道。
这会儿，楚蕊倒一五一十说得详细。
楚昭皱了皱眉：“我现在得先将你脸上剩余的脓疱刺破，将里面的脓水挤干净，才能做进一步的清理。”
楚蕊心慌：“那……会，会留疤吗？”
“要是再晚来几日，真就要留疤了。”楚昭准备好工具，吩咐瑶春，“扶着点二小姐。”
细长的银针在淡蓝色的火焰上烤过，举到楚蕊面前，楚蕊吓得抓紧了瑶春的手臂，紧紧闭上了眼。楚昭见状安慰了句：“清理干净就没事了，你忍着点。”
忙活了大半个早上，终于清理好了脸上的脓疱，用清水洗净脸颊，在敷上一层最重要的净木粉，楚蕊感觉脸上灼热的刺痛感一下子就没了，又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瞧了个遍，看着光滑平整了许多，才稍稍松了口气。
楚昭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又嘱咐道：“这几日就别碰水了，这盒东西你拿着，每晚涂上一层，记着，只能涂这个！”
楚蕊接过，眼眶里还有刚刚痛出的眼泪，点了点头：“多谢姐姐。”
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楚蕊仔细把玩着雕花木盒，眼神一改先前面对楚昭时的惊恐和乞求。瑶春看出她的心思，道：“依奴婢看，那盒东西一定是她故意落在那儿的！就等着咱们上钩，她好一人独占风头！”
楚蕊咬牙切齿：“她害得我去不了万锦园，这笔账，本小姐一定要跟她好好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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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楚蕊这么一折腾，楚昭的睡意也没了大半，这几日卫琏去别处办事，让大伙儿自行安排行程，楚昭本来是打算先睡饱，再去逛逛找点吃的，至于剩下的时间——
“对了，恪王殿下他可有出门？”
云婵歪头回忆了一会儿：“刚刚出门去打热水的时候，看到恪王殿下正和风桓再楼下正厅里用早饭，看样子好像是要准备出门。”
楚昭点了点头，看来今天想接近他又没戏了。
云婵见她失神，问道：“小姐今日可有什么安排？若要出门的话，我去准备准备。”
“不用。”楚昭摆手，“这几日估摸整个恒阳都在准备斗芳菲和守擂赛，也没其他好玩的，这比赛看多了吧，就觉得人家太优秀，会自卑，还是在屋里安分歇着得好。”
“小姐这么优秀，怕是那些参赛的姑娘们看了才会自卑吧？”云婵嬉笑道。
楚昭叉腰：“小云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云婵一本正经道：“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楚昭摸了摸有些瘪的肚子：“好了，我们快去吃点东西吧，都饿死我了。听说恒阳的夜景一绝，晚些一同去看看，公费出来旅行，可不能浪费了。”
云婵虽然没太听懂她的话，也乖乖跟着她下了楼。
二人正七嘴八舌地说着，没走几步便在楼梯的拐角处装上了迎面而来的卫玧，楚昭眼光一下子亮了起来，一想起自己以前太过主动反而惹他生厌，便压下心中的狂喜，温婉地行了个礼，道：“恪王殿下好~”
卫玧看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入群，似藕般的白皙半臂就这样裸-露在外面，卫玧停下脚步问：“挽着袖子，打算去哪儿？”
方才为了方便给楚蕊清理脸上的脓水才卷起了袖子，经卫玧提醒才猛然想起，羞红着脸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袖：“失礼，失礼。”
虽露段手臂不至于不雅到轻浮放·荡，但总归不太雅观，楚昭意识到自己肯定又拉低了在他心中的好感，觉得完成任务之时更加遥遥无期……反正都是掉好感，就是早和晚，多和少的问题，不如再大胆点，于是楚昭厚着脸皮又问：“殿下今日可有什么打算？”
卫玧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她：“嗯？”
楚昭本来心里光明磊落不怕被怀疑，后来她越来越发现只要一跟卫玧说话，就乱了方寸，再加上被他那深邃狭长的凤眼一扫，都止不住得心慌。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和云婵在客栈无聊，想着殿下肯定比我们熟络，就问问殿下有什么安排，或者有什么好去处。”楚昭解释完，才觉得自己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楚昭都做好了被白眼的准备，没成想卫玧温润的嗓音传来：“这几日的恒阳，除了万锦园，只有最西边的云雾绿锦池了。”
“云雾绿锦池？名字倒是起得文雅，却不知有何独特之处？”
“池。”
楚昭：“……”简明扼要，确实是卫玧对她一贯的态度。
卫玧的冷漠毫不影响楚昭死皮赖脸道：“那不如今日我陪殿下一起去看看，这池子到底有何独特之处？”
卫玧喉结滚动，轻飘飘吐出两个字：“也好。”
虽听不出任何语气，也够楚昭激动的了，没成想那激动的心刚跳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姐姐。”
楚蕊蒙着一块藕粉色的面纱，右边绣了一朵精致的荷花，与她一身的粉嫩正好搭配。见两人在交谈，扭着腰肢朝卫玧走来，露出的一双媚眼就没离开过他身上半分。
“恪王殿下。”楚昭不紧不慢地福身道。
刚刚还哭天喊地，一副再没脸见人的悲痛样，不过片刻功夫，不仅换了副面孔，还换了身华丽衣裳。
“听你们说打算去云雾绿锦池，这几日待在房中快闷坏了，也想去见识见识，殿下应该不介意多带我一个吧？”
“乐意至极。”卫玧甩开手中的绸面玉骨扇，“今日申时，本王让风桓在楼下等候二小姐。”
两人有说有笑，并肩远去，留楚昭一人愣在原地。
好不容易有个和卫玧单独相处的机会，还被人临门插了一脚，更可气的是，这卫玧的前后态度差，让楚昭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穿错了人物，明明是万人宠爱的主角，现在看起来倒更像是插足男女主美好爱情的配角。
楚昭隐隐觉得此事蹊跷，可血书不知怎么无故消失了。往好处想，她也算争取到了一次机会，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云婵，我们先去吃饭吧。”
卫玧回屋，心思却根本不在眼前的一堆文书上，脑海中不可控制地浮现楚昭方才失落的面容：“你说本王是不是对她太冷漠了些？”
风桓挠挠头，不等他回答，就听卫玧接着自言自语道：“可明知她是为了取悦他人来接近本王……本王…如何能欢喜？”
长睫随着眼皮上下扇动，却怎么扇不走眼底的阴霾。
“殿下，属下担心对楚姑娘过于冷漠，会引起太子的怀疑……”风桓道。
“怀疑什么？怀疑本王不再爱慕她？”卫玧转过身，“那也好，她就不用日日费尽心思接近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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