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另一边，楚昭正假装不经意地在城衙府后门闲逛。
今日卫琨在城衙开堂重审，对贾理来说，必是重大一击，可奇怪，这后院却一直安安静静，也未见有人慌慌张张地逃出来。
楚昭不禁有些疑惑，是哪里出了问题？
楚昭试着再往府门前探探，正巧这时有两名妇人交谈着从她面前经过。
“太吓人了！”其中一位拍着胸脯，脸上神色恐惧。
“可不是吗！我就眼睁睁看着那鲜血飙了一地。”女子回想起那画面还是觉得骇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哎呦，真是作孽啊……”妇人长叹一口气。
“希望能给李家一个交代，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妇人连连摇头惋惜。
“他家还有个儿子呢！前不久也失踪了，我看此事跟那个狗官也脱不了干系！”
“杀千刀的贾理，什么时候才能有报应！”
“……”
楚昭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拦住二人问道：“你们刚刚在议论什么？李家？可是恒阳种翠玉茶那个李家？”
妇人见眼前是个秀气白嫩的青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这位小公子，是外地过来的吧？”
“嗯……正好路过。”楚昭笑笑，“二位姐姐能否告知我，发生了什么吗？”
妇人答，“今儿一早，安王在城衙开堂重审翠玉茶失窃一案，谁知问了半天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抓不出幕后主使，也无法证明李京的清白……冉母一气之下，自刎了！”
！！！
“什么？！”楚昭震惊。
“那血都流了一地，真是惨啊！”
妇人们交谈着走远了。
楚昭呆在原地，接二连三的问题涌入她的脑中。
若此路不通，大可以找其他法子，为何突然选择自刎？
她们说冉冉还有个失踪的弟弟，怎么从没听她提起过？
楚昭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他们的罪状，不仅仅是贪污，坏事做尽做绝，更令人发指的是，自贾理上任以来，就在恒阳四处搜寻那些年纪尚小的孩童，把他们抓去供卫琏练蛊。
只是他们向来抓的都是孤苦无依的孩子，为何选上了冉冉的弟弟？
楚昭越想越觉得事情错综复杂，不过一个晌午，事情的发展就超出了她的预想。
她虽知道其中的秘密，可真要脚踏实地查起案子，好好寻找证据，却有些无从下手。
血书？血书你在吗？
楚昭再次试着召唤血书，可仍旧是一片安静。
自从与血书失联至今，楚昭觉得每一步都在她意料之外，每一个选择都走得无比艰难。
再次看向那扇禁闭着的红木小门，只要那到那本账本，就足以给贾理定个满门抄斩的死罪，可现在凭她贸然闯入，根本无济于事。
怎么才能正大光明走进去搜？
楚昭在门口来回踱步，一边思索，浑然不知自己鬼鬼祟祟在后门晃荡了这么久，早就引起了暗卫的注意。
暗卫们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靠近楚昭。
“楚兄！”卫玧远远地叫了她一声，震退了准备动手的暗卫。
卫玧瞧见他们退下，微勾嘴角，收好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暗器。
楚昭回过神，抓着卫玧的袖子就想问个明白：“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冉冉母亲怎么突然自刎了？……”
卫玧耐心地听她一口气说完，道：“你先别激动，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冉母自刎，冉冉的状态很差，我们先去看看她吧。”
楚昭点头：“好。”
等二人赶到城衙时，围观群众都已被疏散，城衙内安安静静，空空荡荡。
堂下冉母的尸体只简单盖了块白布，悲壮而凄凉，再看匾额上“化被黎群”四个大字，只觉得格外讽刺。
冉冉魂不守舍地守在一边，脸上还挂着泪痕，不哭不闹，像个完全失去生气的木偶。
楚昭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节哀。”
逝者已逝，生者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她的遗愿，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宽慰。
“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楚昭问，“不如直接去搜一搜城衙府？一定能找出新的证据！”
卫琨皱眉：“我们没有理由去。”
“先等着吧，血溅惊堂鼓不是小事，过不了几日，就会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到时候再由他定夺。”卫玧道。
“不知道太子哥哥现在是什么想法。”卫琨看向卫玧，突然道，“毕竟这恒阳也是他的管辖之地，皇兄你向来和太子哥哥走得近，你觉得呢？”
“太子哥哥的想法，本王如何能揣摩出呢？”
卫琨又道：“皇兄觉得，此番查案屡次受挫，会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破坏？”
卫玧轻笑，而后对上卫琨意味不明的目光：“九弟是怀疑太子哥哥？这恒阳虽由他管理，不过这贪污案……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除了贾理本人，没有人会从中作梗吧？”
“要是有关系呢？”卫琨追问。
“要是有关系？那自然是秉公处理。”卫玧答。
……
此案不仅曲折，牵涉范围广，如他们所料，不出二日就传到了卫起耳朵里。随之而去的，还有楚昭连夜从城民口中记录下，又经卫玧暗中添油加醋过的“罪状书”。
卫起阴沉着脸一页页翻阅，虽前后有几句矛盾或颇为离谱的话语，但从这厚厚一本手记中，恒阳城民对那位城衙的怨恨可见一斑，不止一星半点。
更让他寒心的是，如此一个无恶不作的贪官，之前做的勾当竟没有一件走漏风声，这其中又藏了多少肮脏、黑暗的利益关系？
卫起狠狠将奏折甩向大殿，天子动怒，御书房内奴才婢女们心惊肉跳跪了一地。
“王随，现任恒阳城衙、城主均为何人？”
王随俯身答：“回皇上，城衙为贾理，城主为周福周大人。这二人同一年上任，如今已……已过八年了。”
卫起冷哼：“朕没记错的话，当初可是太子殿下举荐的人才？”
“皇上，周大人确为太子举荐，周大人爱民如子，百姓有目共睹，是位好官。”
“那这贾理是怎么坐上城衙之位的？”
“奴才记得，原城衙钱江钱大人，不幸暴毙而亡，才由他的门生贾理顶替上……”
“荒唐！”卫起愤怒拍桌，桌面上的茶水晃出了几滴，溅上了摊着的奏折，“任命官员怎可如此草率？！”
王遂老实回答：“当时皇上您正为戎国屡次挑衅之事烦忧，恒阳来报说也只是顶替一段时间，皇上公务繁忙，不曾记起，谁知这一顶替，就是九年，还出了这么多事……”
“你的意思是，朕的失职？”
王随扑通一声，跪趴在卫起脚边,战战兢兢道：“老奴不敢。”
卫起没看他：“起来吧。”
“谢皇上。”王随撑着老胳膊老腿起身，心悸地抹了把汗。自从贤妃离世，卫起的脾气就变得喜怒无常。他这个太监总管，是别人巴结讨好的对象，在皇上面前一句话有千金重，只有他自己知道该有多么如履薄冰。
“皇上。”门口的奴才进来通报，“贵妃娘娘求见。”
卫起的眉头终于有些舒展：“让她进来。”
随即，贵妃文清领着婢女莲心款款走进御书房，头上的银铃玉步摇跟着她的步伐一步一晃，及地的烟罗长裙也在她的脚边甩出花来，摇曳生姿。
“臣妾给皇上请安。”文清端庄地行了个礼，将热气腾腾的竹韵茉莉露端到卫起手边，为他舀出了一小瓷碗，“刚炖好的，皇上尝尝。”
“昨夜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尝到爱妃做的茉莉露，今儿就端来了，甚好，甚好！”卫起单手端起瓷碗，满足地喝了一口。
“皇上贵为天之骄子，自然心想事成，事事顺心。”
卫起：“朕倒是希望如此。”
文清察言观色，见他仍未舒展眉头，便抚上他的眉心：“皇上可是在为恒阳之事烦心？”
“爱妃知道？”
“只是略有耳闻罢了。”在城衙自刎，血溅惊堂鼓，历年来，这还是第二起。“
“是啊……”卫起的叹息声格外的沉重，“如今，却不知派谁去查这起案子最为妥当。”
“皇上公务繁忙，一定要保重龙体，这竹韵茉莉露，皇上记得喝。”文清退到御案前，“那臣妾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嗯。”卫起点了个头，又埋进冗杂的公务中。
回拥月宫的路上，莲心忍不住好奇，问道：“娘娘不就是想让皇上把这个案子交给殿下吗？刚刚怎么不明说呢？”
“皇上想让谁来做，想必心中早就有了打算。一昧举荐琨儿，只怕引来厌烦，此番前去，虽没有明说，却也正是想让皇上给琨儿一个机会之意，点到为止即可，更何况，我们还有王随。”
“娘娘聪慧。”
文清胸有成足道：“不过这件事，也只有交给琨儿去做最妥当。”
莲心一头雾水。
文清恨铁不成钢道：“你啊，跟我这么多年还是笨！”
莲心挠挠头：“莲心愚笨，还请娘娘指点。”
文清边走边道：“这恒阳是太子的管辖之地，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自会怀疑贾理如此妄为是受到太子的庇护。而恪王，又与太子一同阵营。城衙贾理目中无人，又听说安王和恪王前去城衙府都差点吃了闭门羹，如此高的地位都镇不住一个城衙，皇上只有再赋予他实权。如此一来，就只有琨儿能担此重任了。”
莲心恍然大悟，再次投去钦佩的目光：”娘娘实在聪慧过人！”
“快回宫吧，估计王随的消息也快到了。”
半个时辰后，莲心激动地拿着小字条跑进拥月宫：“娘娘，来消息了。”
文清不慌不忙地调整好自己的指套，将小团字条展开，只见上面写了两个字：
已成。
文清满意地将字条置于烛火之上，念道：“事事顺心，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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