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初秋的天气不知不觉就凉了下来，外面细雨蒙蒙，氤氲起一层层的水汽，王府远处的人和景都看不清了。
卫玧和赫连宿勤对坐着，赫连面色凝重，案上的茶都凉了也未浅半分。
“殿下打算何时进京？”
“今晚。”卫玧道。
“好。”赫连宿勤这才端起眼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语气坚定道，“赫连愿同殿下一起入京，还请殿下信守诺言。”
卫玧笑的大气，替他又续上了一杯茶：“一定。”
雨总算是停了。
过了剩下，天也黑得比往常快了许多，风桓按吩咐备好了几匹骏马，跟赫连一起在府外候着。
“殿下还没准备好吗？”赫连一身戎装，耳边的长发编成了鞭子，头顶用一块布条围着，身材高大魁梧，牵着马问风桓。
“有人舍不得殿下。”风桓答，“还请赫连大哥稍等片刻。”
听风桓这么一说，赫连也耐不住八卦的心，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只见卫玧被一名女子绊住了脚步，走几步便要停下来同她再说几句话。
“本王不在你身边，照顾好自己，不要乱跑，有什么事就跟山风说。”
“殿下放心，等我和山风研制好了解药，就去缘州和你回合。”
“好。”
卫玧走出没几步，又放心不下，回头问：“本王还是不放心，你先陪我去缘州，解药的事回来再说也不迟。”
卫玧这种牵挂的心情楚昭听了心里欢喜，但还是摇了摇头:“殿下，你去完成你的事，净蛊藤这边我和山风想着早点解决也好，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既然你决定了，本王便把风桓留下陪你，风桓……”
楚昭拦下他，道：“殿下，风桓还是跟着你吧，我都和山风待在一起，有山风我不会有事的。”
卫玧这才点了点头。
“殿下路上小心，在缘州等我。”
卫玧没说话，右手拖着楚昭的后脑勺，附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风桓莫名其妙被叫进来，又莫名其妙吃了满嘴的狗粮。
卫玧一身宝蓝色暗紫云纹团花锦衣，利索地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楚昭，同其余人驾马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只见马蹄踏过之处溅起点点泥沙。
卫玧刚走，霜月来不及多披一件外衣便匆匆赶过来，她向来睡得浅，迷迷糊糊听到动静便起来看看，出来时刚好瞧见卫玧骑马而去的背影。
“这么晚了，殿下他去哪？”
见到她来，楚昭表情复杂，没理会她。
霜月知道自己的身份，眼神落寞了下去，但她又想起楚昭之前也是太子的人：“我从前是跟错了主，现已忠心跟随恪王殿下，楚姑娘对我不必有如此大的敌意。”
楚昭笑了笑，只说了句：“霜月姑娘多虑了。”
撂下这句，楚昭便带着云婵往东苑去，霜月这才发现，她住的地方正好挨着卫玧的卧房，如此贴近，关系自是不言而喻。
楚昭见霜月还站在原地，便劝了一句：“外头凉，霜月姑娘还是快回屋去歇着吧。”
“楚姑娘。”霜月在冷风中叫住她，单薄的身形却无比坚毅，目光诚恳，“霜月还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你从前不也是为太子做事吗？又是如何博取殿下的信任的？”
“我从一开始就在为恪王考虑，从一开始就站在恪王这边，只有太子以为我是他的细作。”
怪不得当初在恒阳，太子总觉得处处不顺，霜月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太子狠毒残忍，早已不是民心所向，你若是真心愿意效忠恪王，殿下他自会知晓。”
“信任是个漫长的过程。”
楚昭一句句说完，说实话她也不知为何卫玧是怎么开始信任自己的，也许是那次与贼寇交手，她不顾一切地去提醒卫玧，又或者是这一路上他觉得自己并不能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威胁？
楚昭懒得再想，洗漱完便往床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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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姑娘。”
“咚-咚-咚-”
“楚姑娘，起了吗？”
楚昭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道：“云婵，你去开一下门。”
……
“楚姑娘，我有要事要跟你商量。”门外的人还是不依不饶地敲着门。
楚昭睁开眼，这才意识到云婵并不和自己同住一屋，便迅速抓了件衣服套上，一边喊道：“来了来了。”
楚昭推开门，门外站着一身鹅黄长裙的山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山风面色凝重，附在楚昭耳边轻声道：“我今早起来发现，净蛊藤枯死了。”
“枯死了？！”楚昭惊讶，昨天离开凭音阁之前，还留了一点血液供养着净蛊藤，那个时候的藤蔓还是新鲜肥嫩，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就枯死了？楚昭拧眉，拉着山风走：“去看看再说。”
白天的凭音阁不过是街上一家生意还算凑合的酒馆，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两人从后门偷偷溜了进去，一路往暗室去。
暗室里还有凭音阁的人，不过不是在外搜集情报的暗探，而是负责整理各地情报的‘集子’。‘集子’们上上下下整齐有序地攀爬着中间立着的十几个高柜，把上百条消息分类储藏。
山风将楚昭带至净蛊藤放置之处，昨日还一片生机的净蛊藤，眼下却只有焦黄的藤蔓，干瘪枯萎。
“怎么会这样？”楚昭心痛不已。
山风也摇头不知。
“这还能重新活过来吗？”楚昭问，“净蛊藤的生存能力强，遇水应该会重新复活吧？”
“不行。”山风打消了楚昭最后一点希望，“我放水试过，完全没有要复生的迹象，看样子应该是完全枯死了。”
昨天刚燃起的希望，今天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好在有先见之明，昨天还留了一半的净蛊藤未用。
“难道是我想错了，不应该用含有圣蛊的血来养？”
山风安慰道：“要两者融合，这确实是最佳方法，昨天你也看到了，净蛊藤长势喜人，会不会是我们后续的养护出了问题？”
楚昭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当初空延只跟她说圣蛊和净蛊藤能救活那些饱受蛊毒困扰的蛊人，并未说清楚到底该如何使用。
“我再上一趟南庸山吧，找空延问个明白。”
一听说她要去南庸山，山风脱口而出：“不可！”
山风意识到自己言语激动了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睛，解释道：“我们有净蛊藤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生出不必要的祸端，再找找吧，或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楚昭想着当下是应该谨慎些，便也不再提这事。
凭音阁里的藏书还真不少，武学农事医术均有涉及，若是有空能来这里看看想必专业知识都会大有长进，楚昭现在还顾不上这些，埋头找资料。
“阁主，这是整理好的册卷，要入库吗？”
楚昭回头看了一眼说话者，认出她是这个暗室身份最高的‘集子’——绮西。
山风问：“是什么资料？”
“是青陵城的资料。”绮西捧着册卷站在两人身后。
“先不用。”山风道，“你先放着吧，最近用得上。”
“是。”绮西点头，听山风的把东西放在一边的案上。
“这是花吗？怎么烧死了？”绮西看到案上放着的那盆焦黄的净蛊藤，好奇地问了句。
山风和楚昭同时回头，问：
“烧死的？”
“你怎么知道是烧死的？”
绮西看看山风，又看看楚昭：“这罐子里的……”
“是人血，这株草要用人血来养。”山风直言不讳，毕竟是凭音阁内部的人，“你刚刚说是烧死的？怎么回事？能具体说说吗？”
绮西走近，肯定道：“虽然这藤蔓枯黄，符合干枯的特征，可这罐子里还有血液，那就不应该是干枯而死，我才是血液浓度太高，可以理解成养料太足，植物一时吸收不完反而自身体内的水分流失，所以才有干枯的特征，书上说，这叫‘烧死’。”
“那应该怎么做？”
“既然血液的浓度太高，不妨稀释之后再试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山风和楚昭又重拾了信心，决定拿出一些净蛊藤照着绮西的说法试上一试，好在净蛊藤可以分支，便分了一些出来，一部分拿来用普通的水养，一部分才用含有圣蛊的鲜血。
刚开始净蛊藤都长得很好，只是水养的净蛊藤长势慢一些，长出的藤蔓也只是普通颜色，不过只要它能一直长下去，哪怕她们的试验失败，也不用担心净蛊藤不够用了。
而那盆用血养着的净蛊藤，楚昭和山风两人是一刻也不敢松懈，楚昭还干脆在暗室里打了地铺，日日夜夜地盯着。她平时对种花这种文雅的事就不擅长，也不知道要怎么样的血液养着才好，好在还有绮西，靠着之前在暗室里看了不少农事的册卷，还能指点一二。
现在的暗室，真变成了净蛊藤养殖基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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