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有所行动
林乐和同学陶陶合作的小工作室是一处不临街的小店。店面并不大，招牌也很小——乐陶陶。
由于预算紧张，店面的装修走简约大方路线。两位美术生在色彩和灯光搭配方面颇下了一番功夫，所以小小空间的最终呈现效果很有设计感。
晓北辰和沈玉衡正在拉胚机前进行陶艺初体验。
初次上手的沈玉衡拉胚拉得有模有样。
可晓北辰的作品就令人不忍直视了。
明明电动拉胚机是匀速转动，可她手中的陶胚却是那么辣眼睛，要么一用力拉缺了一个口，要么干脆弄不出个圆形。
尤其在沈玉衡这个“新手同行”的衬托下，更是不忍直视。
晓北辰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手里这摊泥巴，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玉衡：“衡哥，你怎么什么都学得快啊，学霸就是学霸。”
沈玉衡习惯性地谦虚说：“没有没有，粗糙得很，有可能是我在实验室经常动手实操吧。”
沈玉衡一边谦虚着，一边极轻巧地摆弄着他手中俨然成型的陶胚，眼神安静而专注。
陶陶看见晓北辰的惨状，有些于心不忍：“晓北，你不能太用力，但也不能不用力，主要就是靠一股巧劲儿，你多试试……”
手忙脚乱的晓北辰面露难色：“这可真是太难为我了，一巴掌拍扁它，我倒是很有信心。”
林乐也在一旁起哄：“晓北，你这动手能力真是一言难尽，怪不得你做饭也不行。”
晓北辰很有承认自己不足的勇气：“那可不么，我感觉我天生在这方面就是有缺陷的。”
林乐想了想：“那倒也不是，你写字不就写得很协调嘛。”
晓北辰干脆抬起头来，任由拉胚机自己转着眼前这摊烂泥，她对林乐说：“写字可比这个容易多了！”
最终，经过大胆的尝试，沈玉衡和晓北辰的处女作诞生了。
一个是造型简约古朴的小花瓶，瓶璧甚至还挺薄，瓶口弯曲的弧度很有那么点精心设计的意味，另一个则是不伦不类的……碗，姑且算个碗吧。
晓北辰看了看两件作品的对比效果，问林乐：“小乐，你们顾客要是做成这样，会要求退钱吗？”
林乐露出一脸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做成什么样，这电钱和原材料钱不都得出嘛，再说，我们现在的体验课，还是先期赔本赚吆喝阶段，真的就挣个成本而已……以后等雕塑专业的陶陶老师开始收弟子了，我们再做大做强！”
沈玉衡虽然平和但一针见血地问：“那你呢？你的贡献是什么？”
林乐不甘示弱：“我们网店的成品手绘，可都是我的手笔！”
晓北辰：“小乐，在陶器上画画，跟在纸上肯定感觉不一样吧？”
“当然不一样啦……你要不要试试？”
“真的可以吗？”
陶陶在一旁热心善后：“小乐，让晓北体验体验……你们这两个作品，我拿去晾了哈，以后烧出来了把成品给你们。”
说着，陶陶端着沈玉衡和晓北辰的“作品”去操作间了。
林乐从货架上拿了两个素净的成品小花瓶，递给了晓北辰：“试试吧。”
晓北辰顺手拿起桌上林乐的画笔，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一阵风正好将路边的小树吹得偏斜。
在沈玉衡和林乐的注视下，她就着颜料写了句“南风知我意”。
“跟在纸上真的不一样，感觉还挺奇妙的……衡哥，另一个你来试试吧？”
沈玉衡接过晓北辰递过来的笔，在另一只小花瓶上写下了“吹梦到西洲”。
林乐的文学素养虽然无法支撑她准确说出这两句的出处，但是并不晦涩的字面意思让她准确读出了情意绵绵的意味。
林乐说了句：“当着单身狗的面写情诗，过分了吧……”
沈玉衡听到“情诗”两个字，脸颊一热，他抬眼望向晓北辰。
他心里有些矛盾，既希望她能听懂些什么，可又怕唐突了她，以后不理自己了。
谁料到心比脑袋大的晓北辰压根没多想，只当是自己写了上句，别人写出下句本就在情理之中，还一脸好奇地和林乐一起做品鉴。
林乐手里把玩着晓北辰写完的那只小花瓶，见晓北辰和沈玉衡已经落入自己的奸计之中，于是不怀好意地一笑，说：“那个……你俩要不要考虑给我们网店供货啊？按件计费，给你们抽成！”
转眼，晓北辰和沈玉衡就被满桌的陶瓶陶罐封印在了桌边，双双低着头一个接一个地创作。
晓北辰刚放下一个小罐，又拿起一个小瓶，写下“聊赠一枝春”。
沈玉衡正在一个景观小盆上写“上苑春风”。
林乐和陶陶则在工作室另外一边聊天。
看到晓北辰和沈玉衡此情此景，陶陶对林乐说：“小乐，咱哥和咱嫂子，什么时候能确定关系啊？这场景也太和谐了。”
“应该挺快的了吧，我这不是正努力给他们创造机会呢嘛。”听上去林乐对这个嫂子志在必得。
沈玉衡和晓北辰写着写着，俩人也开始聊了起来。
“衡哥，最近我看哪儿哪儿都提‘石墨烯’，它为什么这么引人关注啊？”
“因为它只有一个原子厚，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以为它违反了‘热力学第二定律’，后来发现它还是有微小起伏的，还是符合‘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再加上它还有其他优秀的属性，应用前景也比较广泛。”
“那……石墨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实验室里看的话，就是个小薄片。”
“那是什么颜色的呢？是黑色的吗？”
沈玉衡暂停了手里的笔，想了想说：“因为它很薄，所以单看就是透明的，如果很多很多片叠一起看的话，确实是黑的。”
“衡哥，你可以带我去你们实验室里看看吗？”
“不行……我们实验室有规定，严禁带非工作人员进去。”
林乐听到沈玉衡这个答复，无语地抬手捂住了眼睛喃喃说：“我说错了，应该还没有那么乐观。”
晓北辰听到沈玉衡无情的拒绝，有些失落，她知情识趣地“哦”了一声。
沈玉衡隐约觉得自己的回答欠妥，但是规定就是规定，确实没法带晓北辰进实验室，一时却也想不到更好的说辞来找补，便索性赶紧换了个话题：“最近还会出差吗？”
“到年底前应该不会了，后面的课程，都不会再落下啦，沈老师放心！”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就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氛围中，俩人把工作室绝大部分陶制品进行了书法艺术再加工。
乐陶陶的网店，现货数量上了一个新台阶。
周一又是个繁忙的开始。
沈玉衡接到了林院长的电话：“玉衡啊，来我这儿一趟。”
沈玉衡起身要走，电脑屏幕上蹦出了一条订阅信息：本周六晚小熊星座流星雨造访。
沈玉衡敲了敲林院长的办公室门：“林老师，您找我？”
“玉衡，进来。听小夏说，你那篇sic论文在《物理前沿》上发表了？还是封面文章？”
“嗯，上周五刚给的确认。”
从沈玉衡淡定的语气里，一点也读不出《物理前沿》是物理学的顶级学术期刊这一事实。
“能上《物理前沿》太不容易了，咱们学院一年也没几篇，这下你的正教授，再也跑不了了。”
“林老师，我也不是——”
“行了，知道你高姿态，再接再厉吧，”林院长露出了老怀甚慰的笑容，“哦对了，这周末，咱们学校和附中联合做了一个科普日活动，这次选在了咱们学院，实验室开放参观一天，还需要给来参观的中学生做几个基本的实验，你去安排安排，看找谁来做吧。”
“那……我来做吧。”
就在同一天，晓北辰请大家吃饭。
焦晓际贱兮兮地说：“晓北，我说什么了，老大这次给你升职，其实早有伏笔了。”
赵晓妍却不明就里：“交际花你给分析分析。”
一听有观众，焦晓际表演欲瞬间点燃，他马上开始指点江山：“为什么明明我地区新产品的潜在用户最多，却让晓北打头阵？还不是看重她的学习能力，这是组织给她最后的考验呢！”
晓北辰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焦晓际那浮夸的表演，笑而不语，她不是深谙办公室政治的那一类人，本来做工作出发点也不是为了升职加薪。
不过听完焦晓际的分析，她脑海鬼使神差般蹦出来一句老歌歌词：军功章啊有我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她突然想起了沈玉衡。
不过下一秒钟，晓北辰自己先打了个激灵，她也想起自己主动骚扰过沈玉衡——大晚上未经人家允许，就强行与其假扮情侣，还动手动脚挽着人家的胳膊！现下竟还胆敢冒出这种不着调的想法，人家跟你什么关系啊，你就想跟人家共享军功章，人家看得上吗！
晓北辰觉得自己怕是有点疯，马上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强行压下去了这些没来由的妄念。
周五晚上下了课，沈玉衡和晓北辰一起回家。
“沈老师，上次的作业，最后那道大题，我不太确定……我那思路是对的吗？”
“嗯，没问题……最近作业做得都不错，很少出错了，特此表扬。”
自从上次沈玉衡意识到不能让晓北辰只把自己当老师看待，他已经有意不在作业和学习的事情上过分强调了。
怎奈晓北辰自己的求知热情过于饱满，聊学习和专业知识占据了他们对话的大部分内容，这反而让沈玉衡有些头疼。
“对了，我们和附中有个科普活动，实验室明天开放参观，会有一帮中学生来我们实验室参观，我还会现场展示几个基础实验。不过毕竟是周末嘛，我也不好要求其他老师加班做这种非本职工作，所以我明天还缺一个助理，你有兴趣吗？”
“那太有了！国家重点实验室唉！我真的很想进去开开眼界！想很久了！”
马上十二月的晏京，夜凉如冰，晓北辰说话时嘴里的哈气清晰可见，可仍挡不住她弯弯笑眼中的光。
一想到晓北辰的这个心愿是自己帮她完成的，沈玉衡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沈玉衡又温柔地说：“那明天你要早些到，我得先带你进去，提前熟悉一下环境……唔，还有一些实验室的基本设备和操作，不然你怎么给我当助理。”
“没问题，这是应该的！”
沈玉衡看向晓北辰的眼神突然有些闪烁，他又抿了抿嘴，有些试探地说：“我一个同事，听我的推荐订了‘桃花源’两间房，他原本打算明天晚上去看小熊星座流星雨的，结果临时有事去不了了，这时间也临近了，退也退不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桃花源真的挺不错的！那叫上李致和小乐一起去吧？人多还热闹！”晓北辰很傻很天真。
沈玉衡听到这样的答复，两眼有些发黑。
我要什么热闹！
“李致出差了，小乐周末要赶稿，没时间，”沈玉衡又抿了抿嘴，他平生还未试过一次撒这么多慌，“就……咱们两个，你要是放心的话……”
“有什么不放心的！要是遇到坏人，我保护你！我还没看过流星雨呢！”
晓北辰从未将“大晚上在偏远山中与沈玉衡这样一名身强体壮的男性独处”当成危险，反而觉得这一天的惊喜多得不真实，必须马上敲定，不然机会就该跑了。
计谋得逞的沈玉衡分寸未失，他又有条不紊地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那我明天开车来接你吧，等科普活动一结束，咱们吃点东西，就往‘桃花源’开。我查了天气预报，明天有风，好处是晚上没云，是适宜观测的好天气，坏处是山里温度不比城里，会特别冷，你得把最厚的衣服都穿上，明天晚上住‘桃花源’的东西也收拾好，我明天来接你的时候，直接放车上……这样行吗？”
沈玉衡的计划如此周详，晓北辰哪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她笑得满脸花开，狠狠一点头：“嗯！”
把晓北辰送回家刚和晓北辰分开，沈玉衡转念一想给林乐发了条微信：记住，明天你要赶稿，没空出来玩。
晓北辰在家也想了想，也给林乐发了条微信：小乐，今天晚上和明天白天，你加把劲赶赶稿，咱们明天晚上一起去看流星雨吧？
林乐前后脚收到这两条微信，扑哧乐了。
她给沈玉衡回了一个“保证完成任务”的表情包，然后又给晓北辰回了一句“累死我也赶不完，真的，我今晚都打算通宵了。”
林乐放下手机，拿起游戏手柄，咧着嘴笑着继续了她在怪兽的世界中砍瓜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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