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保持距离
沈玉衡如约又出差来到金恒公司，他和李主任一起到金恒生产车间调研，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用手不时比划着交谈。
马上到中午饭点了，交谈了一上午的两个人便往车间外走着。
李主任一边脱无尘衣一边说：“沈教授，真是辛苦您了，穿着无尘衣在车间，憋闷的很。”
沈玉衡脱无尘衣更利索：“我平时在实验室也都是这样，习惯了。”
李主任一笑，挤出了满脸褶子：“要不怎么说沈教授是国之栋梁呢。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我带您出去吃吧，南方没有暖气，现在天气也冷，咱们去吃些热乎的。”
沈玉衡说：“不用了，下午不是还要跟王总他们开会嘛，中午就在食堂吃吧。今天上午在车间转了一圈，我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中午我把下午开会要用到的材料再更新一下。”
李主任：“好，那等晚上再请您吃大餐。”
金恒公司的会议室又敞亮又气派，在一众与会者中，沈玉衡显得格格不入——浓浓的学术气质使然。
沈玉衡从专业角度出发，在车间的设备利用、关键步骤的制备方法以及生产及原材料成本等几个方面给出了详细又可操作性强的改进建议。每一条建议还附上了自己为何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以及替代方案的优缺点。
沈玉衡讲完之后，各位公司老板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王总：“沈教授，您的这些建议真是高屋建瓴啊！所以我常常教育我的员工，要尊重科学，‘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嘛。”
说罢，王总微笑着扫视全场。其余与会人员连忙附和，纷纷表示赞同。
沈玉衡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摆手，接着又说：“没有没有，王总客气了……另外，今早我在车间的时候，注意到个别操作人员的工作方法并不规范，当然这个环节已经不太会影响良品率了，但是生产安全还是要注意的。”
王总的笑容凝住了，连忙问道：“哦？比如呢？都是哪个环节操作有问题？”
办公室政治这根筋，沈玉衡是从来没有长过的，他没有留意到一旁主抓车间生产的李主任脸色唰地沉了下来。
他继续说：“在高温高压设备冷却这块儿，我注意到有的工作人员并没有严格遵守冷却时间。虽然管理条例上的数值都是留出了富余量的，但是确实是最保险的数值，所以我建议还是不能为了赶工就冒风险，防患于未然好过事后补救。”
王总顿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下不来台，虽说沈玉衡是顾问吧，可毕竟是外人，生产工艺上的问题是属于专业问题，请顾问指点倒没有什么，本来顾问就是做这个的。
但是车间的基本操作管理让人当众指出纰漏，这就很挂不住面子了。
王总扭脸对李主任说：“小李，沈教授反馈的这个问题，你要真抓真办真落实，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当着外人的面下了自己老板的面子，李主任也坐立不安，连忙称是。
而朗生公司此刻正在进行全年工作的收尾会议。
江大山：“刚才咱们组的数据都过完了，完成任务年中的时候就知道没有问题了，现在就是看超出预期多少了。新产品的话，咱们组也完成的不错，十二月月只要大家把收尾工作清理了，今年就没什么压力了……一会儿下班都别着急走，今天晚上请大家吃饭！”
晓家军明明只有三个人，可是一听请吃饭，现场顿时爆发出了“人声鼎沸”般的欢呼。
如此接地气的工作小组，吃的东西也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传统美食——火锅。
有晓北辰这样的饭量担当，又有交际花这样的起哄王者，服务员险些没有跟上点菜速度，一边听着晓家军报菜名，双手一边不停下单。
很快，四人桌上率先摆满了八盘肉。
就在大家热火朝天的边吃边聊中，晓北辰的手机有微信进来。
－沈玉衡：晓同学的产业可真多啊。
紧跟着是一张照片，某楼盘的灯箱广告：p的奢华无比的花园洋房，配上浮夸的口号“传世稀缺珍宝户型，就选晓北城！”
晓北辰看到沈玉衡的微信，本能地眼睛又笑成了月牙，但她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机按息屏了，没有回复。
焦晓际率先举杯：“晓北，这杯酸梅汤，我先敬你，没有你帮我打头阵，我下半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罢，一饮而尽。
赵晓妍一脸嫌弃：“要敬就敬酒啊，敬酸梅汤算怎么回事儿……”
焦晓际摇了摇头，说：“晓妍，酒桌文化是陋习，年轻人就应该有年轻人的方式！我相信晓北已经感受到了我的敬意。”
晓北辰喝了一口酸梅汤，笑着白了焦晓际一眼，不做点评。
江大山笑着说：“这一年年的可真快啊，转眼就到年底了，除了工作，我也祝你们生活上都能心想事成。”
说罢，江大山也把杯中酸梅汤一饮而尽。
晓北辰怕自己听错了：“老大，这刚十一月底，你就开始新年祝词了？”
赵晓妍脸上露出了“打住”的表情，说：“晓北，老大其实是特意祝交际花早日脱单，看把咱们老大急的，十二月底都等不及了。”
焦晓际当场否认：“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客观了啊，晓北现在跟我可都是光棍，老大这是对我们两个的美好祝愿！”
晓北辰在情绪平复后，已经跟晓家军更新了自己的个人状态，听到“单身”啊“光棍”啊之类的描述，已经可以非常坦然接受了。
正当大家有说有笑之时，晓北辰来电铃声响了——是沈玉衡。
晓北辰顿时有些坐立不安，想挂掉又觉得不合适，思来想去，她还是走到餐厅的角落按下了接通键。
晓北辰：“衡哥。”
隔着无线电波的沈玉衡声音依旧很温柔：“在干嘛呢？”
晓北辰：“哦，在跟同事吃饭呢。怎么了？”
沈玉衡：“唔……没怎么，就是看你也没回微信……哦，想提醒你明天中午少吃点，我在苏市出差呢，这就回去了，给你带了些特产，明天来上课的时候就能吃到了。”
晓北辰有些慌乱：“衡哥，忘跟你说了，我出差呢，明天没法去上课了……谢谢你的好意，特产你给别人分了吧。”
晓北辰越说声音越低，心里其实有些不太舍得。
沈玉衡：“不是说年前都不出差了吗？”
晓北辰赶忙找补：“那个……客户临时有事，就把我叫过来了。”
沈玉衡：“哦……我还带了阳澄湖大闸蟹，我当地的同学带着我买的，肯定不错，周末来家吃啊。”
晓北辰的指甲抠了抠掌心，表情有些为难：“这次出差时间很长，周末也不回去……衡哥，你叫小乐和李致先吃吧。”
“你们出差不是一般周五就回的吗？”
“这次有些特殊，客户那边事情比较多。”
“哦……好……出差自己多注意……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之后，手里拎的大包小包的沈玉衡撇了撇嘴，分外失落。正好大屏幕上显示他的车次开始检票了，他对着大屏幕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检票口。
而晓北辰则对着墙叹了口气，悻悻地回桌继续火锅大趴。
晓北辰刚一坐下，焦晓际就露出一脸不怀好意：“晓北，你这是又要脱离我们单身贵族群体了？”
晓北辰不明就里：“啊？”
贱兮兮的焦晓际：“你现在一到周五，就急匆匆赶紧下班走了，约你周五吃饭都约不着。哎，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见见。”
晓北辰往嘴里塞了一块儿肉，非常干脆地回了一句：“滚。”
晓北辰吃完饭回到家中，百无聊赖待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往日的课堂笔记自行复习。
可笔记本上的字迹愣是不往大脑里走，晓北辰的大脑像是有了自主权一般，开始脱离她的控制。
今天这节内容之前预习过，本来还挺期待的，是挺重点的一章内容，这堂课肯定干货满满吧……
想到这里，她脑海中浮现了沈玉衡讲课的场景，他的声音、他的板书、他的备课本……
看笔记是看不进去了，晓北辰又把以往的作业都拿了出来，干脆做一下错题吧。
可是一看到作业上沈玉衡的红色批改，她脑子又不听使唤了。
他的字真好看……在批改我作业的时候，眼神也会像做实验那样专注吗？
沈玉衡每次给晓北辰批改作业，他还会写上一两句鼓励的话，比如“这次进步挺大”、“态度很认真，不错”、“思路很清晰，继续努力”之类的，有的时候还加上一个笑脸。
看着沈玉衡批改作业留下的笑脸，晓北辰脑海中的沈玉衡越来越清晰，他微笑时眼梢嘴角的神态、他喝水时滚动的喉结、他走路时的姿势……
眼看自己实在没法好好学习，晓北辰无奈地闭上眼睛，用手捂住了脸。
她想起来中学时好像有个同学暗恋当时的物理老师……明知不可能，却又束手无策。
而下了课的沈玉衡，收拾完东西又看了一眼晓北辰常坐的座位，心里空落落地走了。
接下来的一天天，晓北辰还是在格子间处理她年底前的工作，沈玉衡也依然继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随着周五的临近，沈玉衡又开始期待起来，自从上次看流星雨后，已经近半个月没见面了，总觉得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具体要聊什么，他也不知道，就是莫名地盼望。
而晓北辰却矛盾得多，明明想去上课学习，明明想见沈玉衡，可就是怕自己越陷越深。
在这种进退两难中，晓北辰咬了咬牙，终究在周五当天给沈玉衡发了一条微信。
－晓北辰：沈老师，今天我要加班，没法去上课，只能请假了，抱歉。
沈玉衡从实验室出来，看到晓北辰的微信，脸上的微笑逐渐凝固，原本马上要见面的愉悦也被一扫而空。
他几次想回复什么，又都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来两个字：好的。
沈玉衡在二食堂吃饭时脑子也没有停下来，他隐约觉得晓北辰在躲着他，因为晓北辰这两次和他说话的语气和方式都跟往常不太一样，好像有些遮遮掩掩……而且以往如果有事不能上课，至少提前两天就会说了。
她这是察觉了我的心意，在委婉地拒绝我吗？
还是……有其他约会了？
这些可能性织成了一团不安，张牙舞爪地裹住了他的心。他匆匆扒拉完餐盘里的饭菜带着沮丧走上了当晚的三尺讲台。
晓北辰的“周五综合征”明显开始病情加重——不仅学习知识这种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活动做不了，连个电影都看不下去。
她跳着看了几个无脑综艺节目，终于熬到了睡觉的时间。
自从上次降温后，小区集中供暖的暖气给得实在是太足了。
晓北辰睡觉不喜欢多穿，即使是冬天，一般也就穿个吊带小睡裙。
即便如此，屋里还是又闷又燥，她辗转反侧一个小时愣没睡着。
失眠的晓北辰起身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可憋闷的感觉仍没有减退，于是她索性把客厅阳台的窗户开了个缝，让屋里的空气有些流动，这才勉强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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