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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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汉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林絮更是直接攥紧了拳头，作为养子，他知道小弟出生后，林老汉夫妇对自己就没什么感情了，即便如此，前世的他对林老汉夫妇的养育之恩，依旧是时刻记在心上，想过要报答他们的。
哪怕，他们对自己那般不好。
前世涉世未深的他，仍旧还是想要以德报怨，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他的一番好心全被狗吃了，为支持八弟读书，他农忙时天天到林家干活，就为了减轻养活自己的林老汉一家的重担。
这一点，当时村子里好多人夸他就算出嫁了还不忘帮衬着娘家，林絮那个时候是真的很渴望自己能够得到林老汉夫妇的认可以及亲情，林老汉当时确实对他很好，有什么都想着他，只是好景不长，两年后，六姐回来了……
六姐当初离开家是因为不想嫁给关山越，又恰好被镇上鸿运酒楼掌柜看中，就巴巴去给人当妾，丝毫不顾忌自己和关山越的婚约，林老汉为了昧下关家的彩礼钱，就把他打晕了，换上六姐的喜服，塞进关家娶亲的花轿里，成了替姐出嫁的冲喜娘子。
当时，关家发现他不是六姐，就拖着他要去林家退亲，万幸关山越醒了，他才避免了一番撕扯，即便如此，因为替嫁一事，林絮前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就怕被人戳脊梁骨。
那段时间，他时常整宿整宿都睡不着，脑子乱糟糟的，一度想过去死，好在，关山越待他极好，让他改变了寻短见的想法，决心和关山越好好生活，偏偏两年后，六姐被鸿运酒楼掌柜休弃了。
六姐被休弃回到家中那段时间，恰逢，关山越和关家众人在海里养海参等海货赚了一大笔银子，在村里引起一番轩然大波，林老汉当时瞧着眼红，就找到关山越的阿伯和姑姑，提议让六姐依先前的婚约嫁给关山越，给关山越当小妾生孩子，继承三房的香火。
关山越不同意。
林老汉为了让六姐出嫁，还专程找到林絮说了好些话，林絮当时被说的昏头昏脑的，就答应了，林絮至今还记得，自己因为纳妾这件事情，和关山越单方面吵了一架。
吵完架，林絮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自己都那般无趣求全为他们关家着想，关山越居然不领情，还要和自己吵架，实在是伤他的心……
这些往事对于林絮来说简直就是黑历史。
连回想，林絮都觉得是一种耻辱。
然而最恶心的还不仅如此，林絮犹记得前世逃难时，林老汉一家偷走了他和关山越的全部粮食，还把他关在山洞里，害得关山越为救他被野狼围攻险些丧命……
前世的一桩桩一件件，已经够让林絮对林老汉夫妇恨之入骨的了，如今听到林老汉要卖了自己，给老八凑束脩，林絮更是恨得不行，他想自己的名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一样烂的不行了，不如，他今日就恶人做到底，弄死林老汉夫妇算了，省得他们日后日日到关山越跟前恶心人。
他先前会和林老汉夫妇打架，就是不想他们如前世那般找关山越借钱，前世也是这一天，林老汉夫妇来家里借钱，给老八凑去平阳书院读书的束脩。
林絮犹记得前世关山越是不想借钱的，只是看在他的份上，关山越给了林老汉夫妇五十两银子，如今重活一世，林絮一文钱都不想给林老汉夫妇，尤其林老汉夫妇一来就对他动手动脚骂得贼难听，林絮一时怒火攻心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只是没想到把关家三位长辈和村里其他人给引来了。
关家长辈来了，林絮自然就被拦着了。
好不容易这口恶气消了几分，林老汉又说出这般过分的话来，林絮是真的忍无可忍了，他就知道林老汉夫妇是吸血的水蛭，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变着法折磨他。
既然如此……
那就都不用活了。
怒火攻心，将林絮仅存的理智烧个精光，暗藏在心底的恶魔从厉鬼一般破茧而出。看着林老汉，林絮紧紧攥起的拳头在颤抖，怨恨的目光落在关山越别在后腰上的砍柴刀，双眼愈来愈猩红……
听到林老汉提出要以三百两的价格将林絮卖掉，关山越心里其实是蛮震撼的，但很快他就觉得，林老汉这个想法挺好，若能就此让林絮彻底和林老汉一家脱离关系，他认为这笔生意可以有。
只是还不等关山越开口和林老汉掰扯，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林絮突然冲出来，还一把夺走了他别在腰间的砍柴刀，要去弄林老汉，吓得在场众人脸色都变了。
说时迟那时快，关山越惊觉腰间的刀被人猛地拨出那一刻，他就已经下意识的伸手去抢那把刀，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所以在场众人还没意识到什么，关山越就抓住了林絮。
“疯了你？”关山越抓着林絮的手腕，将他手里的刀抢了过来。林絮怔怔的看着他，眼睛猩红，关山越一看就知道这小家伙上头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把刀重新别回腰后，单手圈着林絮的腰身，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被林絮吓得脸都白了的林老汉，开口对他说，“想要三百两下辈子吧。”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绝对不是任何人想要看到的场景，包括林老汉本人，在他的认知里，林絮性子素来软弱，一向唯他和媳妇的话是从，平日里，他心情要不好了，基本都拿林絮当出气筒，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林絮也从来没反抗过他。
谁曾想，林絮才嫁出去几天，就胆肥到敢和自己干仗了，还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薅人头发的损招。这可把林老汉给气坏了，他叫上媳妇一起教训林絮，结果……
他们夫妇两人联手都打不过林絮这个小狗崽子，方才要不是亲家来人了，林老汉感觉自己刚刚可不是被林絮薅掉一把头发那么简单了。
好在，亲家来了，让他老两口得以捡回一条小命。
为了挽回一点面子，林老汉两口子，一个扯着嗓子骂爹骂娘骂林絮是白眼狼，一个躺地上打滚，目的就是要亲家在大家伙的面前丢脸。
闹得正欢的时候，关山越从外边回来了，林老汉就想着从关山越这里弄点银子回去给儿子读书，谁又能想到，关山越现在也没过去那么好欺负了……
但凡关山越好说话一些，林老汉也没想到要卖林絮，不过，他想卖林絮不是一天两天的想法了，如果不是关家人来提亲，再过阵子，他就打算把林絮卖给隔壁村的崴脚张当媳妇了。
在这之前，林老汉在小儿子刚出生那会就想把林絮卖给人牙子，只是人牙子嫌弃林絮是个哑巴，生得太黑，说什么都不肯买了林絮，林絮这才得以留在他家长到如今的十七岁。
隔壁村的崴脚张是最近找到林老汉，说不嫌弃林絮是哑巴，想花半吊子钱娶林絮回去，当男妻。林老汉一听林絮有人要，心里当时就乐开了花，只是当时天色太晚，他才没有一口答应崴脚张。
没答应，却也没有彻底回绝。
林老汉钓着崴脚张，是想要更多彩礼，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关家人来家里提亲，也要娶林絮。有两家人要娶林絮，林老汉自然就挑了价高的这一家，把林絮嫁过去了。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林老汉觉得亲生女儿尚且都是泼出去的水，林絮区区一个养子，那就更不用说了，为此，林老汉这才问关山越要三百两。
没曾想，林絮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看着疯了一样的养子，在听着关山越这个女婿这般绝情的一句话，林老汉心里虽然对林絮犯悚，但比起林絮这个不要命的小狗崽子，林老汉还是想要银子。
咳咳。
清清嗓子，林老汉看了眼被关山越圈着的养子，将目光看向关山越才说，“三百两太多了是吧，太多的话，你给个二百一百也行。”
林老汉话音刚落，关家姑姑就彻底坐不住了，她冲过来，指着林老汉的鼻子就开腔，“林老汉，你个老不死的，你不要欺人太甚，阿狗进了我关家的门就是我关家的人，不是你说卖就能卖……”
“五十两。”关山越淡漠的声音打断了姑姑，他单手圈着林絮，双眼笔直的看向对面的林老汉，语气淡漠的继续开口又道，“从今往后，林絮和你和林家所有的关系就此了断，再无任何瓜葛。”
“三月。”
姑姑急忙叫住关山越，大伯和二伯也投来了不赞成的目光，在他们看来，关山越卖金珠赚点银子不容易，不应该把钱拿来这么浪费，其次就是，林絮是他们花一两银子娶回来的媳妇，只要不休妻，林絮就是他们家的人，跟林家没多大关系，根本不需要买。
“好，五十两，就五十两。”林老汉似怕关山越会被关家长辈劝动，改变主意，所以他赶紧开口答应了关山越的这个提议，就怕他晚一步开口应承，关山越就要改变主意。
“这不行。”
姑姑极力反对，她看着关山越又说，“三月，你别冲动。”
“姑姑，我已经想好了。”关山越将目光看向姑姑，又看向大伯二伯以及林老汉夫妇，缓缓开口对着在场众人又道，“我愿意花五十两买阿絮，但是我要林家当着我们和村子里所有人的面儿承诺，从今往后不再和阿絮来往，也不再打扰我和阿絮的生活。”
“不仅如此，我要林家给我写一张证明，证明阿絮从此和林家两清，日后无论林家出了什么事，除非阿絮他自己愿意，林家不得来骚扰我和阿絮。”
“写，老子现在就写。”
林老汉不等姑姑等人开口，立马就举手同意关山越的提议，姑姑还想说什么，但被二伯拦下了。二伯是智商代表，早在关山越答应林老汉要求的时候，二伯就在思考这么做的可行性了。
经过思考，二伯觉得关山越这么做非常可取。
林老汉两口子在村里的名声一贯恶臭，当初要不是那个算命的老瞎子说林老七是关山越的贵人，二伯绝不答应关家和林家攀上关系，其次就是，一两银子娶个姑娘都够了，何必要娶男妻？
五十两，对于龙西村任何一户人家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想要赚到这笔银子，除了运气好，像关山越这样一下子赚到之外，寻常人家想要赚到这笔钱，至少得在山里苦干个六七年才行。
林老汉张口要三百两，那是真的多。
可如果只用五十两就能买断林絮和林家所有的关系，也彻底断了关家和林家的这一层亲家关系，是非常值得的，换句话，这五十两能给他们关家、给关山越的小家省去日后许多麻烦，毕竟，亲家大多都很麻烦，尤其是林家这种倒霉亲家，要能甩掉，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想到这一层，二伯觉得关山越这个主意非常好，非常有远见。
为此，二伯拦下了姑姑和蠢蠢欲动的大伯。
作为关家唯一一个童生，二伯还让人去请村长以及关家的族长过来，当着村长和全村人的面儿，为关山越和林絮以及林老汉写下三份‘卖身契’。
这三份里，一份交给林家，一份交给关山越，另一份是关山越要求的，也是关山越提议写好后，交由关家族长放置在关家祠堂里上告宗族先祖以及备份。
最重要是备份。
上告宗族先祖是关山越随口说说的，他提议放在祠堂里，为的就是备份，以免自己手里的丢失，以及日后林家再找上门来闹事，他就可以拿关家先祖来说事儿了。
写完了三份卖身契，二伯让关山越夫夫和林老汉夫妇在上面一一摁下手印，之后关山越从怀揣里掏出五十两，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儿，交给林老汉夫妇。
林老汉夫妇拿了银子就走，见没热闹看了，围在关家小院外的村民陆续散开，关家族长也走了，村长也准备走了，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关山越就找到他打听起房子的事情。
听到关山越要买地另起房子，村长很迷惑，关家三位长辈也不能理解关山越的这种做法，对此，关山越解释说，“这里离河边太远了，家里又没有水井，每次挑水都要走好远，正好我手里有钱了，就想着找一个喝水不费劲，最好是能挖井的地方起房子。”
“那你回家来住吧。”大伯听完关山越的一番话，直接说，“家里有水井，你爹的屋子，我和你二伯都没有动，你和阿狗收拾收拾就能回去住了，如此也不用浪费银子另外起房子了。”
关响一家住在这里，是当初关响闹分家的时候，大伯和二伯都不愿分家后继续和关响住在一块，就在这给关响盖了这几间茅草屋，还另外多给了他十两银子过日子。
不想分家后没几年，关响的媳妇就跟一个货郎跑了，丢下十岁的关三月无人照看，因为这事儿，大伯和二伯至今心中都觉得有愧，认为要不是他们当初非要把三房分出去，三房媳妇也不会跟人跑，让他们关家蒙羞，关三月也更不会变成没娘的孩子。
如今，关山越有出息了，有能力赚钱还知道感恩了，性子也和关响相差甚远，大伯和二伯就想着可以接关山越回来和大家一起住了，只是关山越拒绝了大伯的提议。
见关山越坚持要另起新屋，大伯和二伯也就不勉强关山越了，姑姑一个妇道人家在边上除了听，什么意见也没有，因为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她没法插嘴。
村长等他们伯侄把事情都说完了，又确定关山越要起新屋，就把买房屋地契的情况告知关山越，并让关山越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后，一定要告诉他，因为房契要由他上报县衙才行。
“买地也是一样吗？”关山越又问。
“一样一样。”村长点头，“不过就是房契和地契价格不一样，怎么？小三这是打算买地了？”
“是有这个想法。”关山越坦诚相告。
“懂事了啊，不错，很好。”村长十分赞成的点点头，他拍拍关山越的肩头，看向关家三人组，笑着又说，“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们瞧，小三儿成亲之后是不是有点大人的样儿了。”
“是啊，呵呵……”
“……”
关家三人组笑呵呵的和村长客套了几句后，村长就找借口说他家里还有事儿走了，村长走之后，关家三人组也没有在关家小院里留太久，就各自找由头离开了。
所有人都走之后，小院总算是彻底安静下来了。
送走关家三人组离开后，关山越转身，看着坐在山楂树下的林絮，轻叹了口气，才举步走过去，站在林絮身边，林絮感觉到他过来了，就抬眼看向关山越。
对上林絮的目光，关山越从怀揣里拿出刚刚与林老汉夫妇签下的卖身契，摊开纸张，递給林絮，林絮不解，关山越将卖身契往他面前又递了递，“拿着。”
林絮闻言这才伸手接过卖身契。
关山越顺势在林絮身边的石凳子上坐下，看着他开口又说，“你是不是在怪我自作主张，答应了你爹的要求，花五十两银子把你当牲口一样将你买回来了。”
林絮摇摇头，他从未那么想。
关山越对此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我就怕你想太多。”
怎么会呢？
林絮闻言赶紧将卖身契放在石桌上，伸手抓住关山越放在石桌上的手，似乎是想要安慰他什么，关山越看着他笑了笑，反手将他的手攥在手心里，笑着对他说，“虽然这个东西的名字和意义有点儿不太好，但有了这个东西，以后你和林家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你想认他们就认他们，不想认他们，你就当不认识他们，总之，他们对你的养育之恩，我已经用五十两银子买断了。”
“阿絮，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懂自由是什么意思吗？”关山越拉起林絮的手，笑盈盈的看着他的眼睛，自顾自且认认真真地向他解释，“自由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自由就是你可以做你自己，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以及拒绝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阿絮，忘了过去的自己，重新开始，和我一起自由的活着好不好？”
林絮眼泪扑簌簌落下。
好。
林絮无声的说。
目光落在石桌上那一张薄薄的卖身契，林絮突然在想，前世，关山越答应借钱给林老汉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和林老汉定下规矩，要林家放他自由，给他一个自由活着的机会……
只是他没有告诉他，而他自己又太拎不清，总是和林家来往，想要从林家得到一星半点的亲情，以至于，他们后来总是因为林家发生的种种事情吵架，闹别扭。
如果真这样，那他前世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抬眼看着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关山越，林絮终于绷不住，起身扑倒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哭得伤心又可怜，惹得关山越一阵好笑的抱着他哄了一早上才算完事儿。
中午，关山越下厨给林絮做饭，饭后没多久，关山越给林絮端来了一杯掺有特殊成分的凉白开，林絮毫无防备的喝下去，不到五分钟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确定林絮彻底昏迷不醒了，关山越方才松一口气，他放倒林絮没有恶意，他只是想要林絮睡觉，方便自己干活。
四月天还是有点凉。
关山越给趴在石桌上熟睡的林絮披上一张薄被后，就赶紧回到卧室里，将他早上扛下山的竹竿，用他在007那儿靠赊账得来的电锯，锯成他所需要的尺寸和长短。
竹竿锯好之后，关山越就用打孔机在相应的一些竹竿上打孔。在竹竿上打孔的目的是为了拼接，达到一种不需要钉子也能组装成一张床的目的。
这种竹床，关山越前世做过，所以他有这方面的经验，可是使用电锯和打孔机会发出各种噪音，为了不让林絮发现这些机器和自己的秘密，关山越只能选择放倒林絮了。
索性，林絮醒来后没有半点儿怀疑。
看到关山越做好的竹床，他还不断的用手势夸关山越厉害，关山越被他夸得飘飘欲仙，傲娇的抬着下巴得意极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他们家又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了。
这次还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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