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闻铃
一片艳丽羽毛遮住了双眸,紧接着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声。
初时委婉动听,再闻纷乱混杂,声响似巨浪般一股脑涌上了耳边,刹那沸反盈天!
姬冰儿拂落脸上的羽毛,拈在指尖看了看,这光泽……
她猛地抬头,只见云柳居内密密麻麻的挤了近百只鸳鸯?!
鸳鸯羽冠上的蓝绿色十分抢眼,白眉纹褐翅膀,红嘴黄脚,色彩华丽,单瞅着其中一只确实美轮美奂。
只不过,上百只鸳鸯同时呈现在眼前,看到的便是乱七八糟的大红大绿!
一眼望去美感尽失,羽毛乱飞还有怪味,整个云柳居成了个无水池塘。
“谢璞果然是个大白痴。”姬冰儿说着夺门而出,然后伸回一只手拉上了陵幼安衣袖,“去哥哥居所。”
二人踱步居所外。
两旁杨柳依依,肩上柔条弥弥,千丝青青飞絮蒙蒙。
遥遥可见潭水之上还有一处居所,正是谢璞为陵幼安准备的水楼居。
通往水楼居的道路是一座蜿蜒小桥。
桥下绿水吹来阵阵凉意,菡萏香伴着南风扑鼻而来,顿时神清气爽。
二人行过小桥来到水楼居。
不知何处传来铃铎声,如泉水叮咚般清凉悦耳。
楼阁四角飞檐挂着两盏宫灯,雕楹立柱极似山黛之色,果然是一处清幽之所。
推门而入,迎面摆放着两扇云山屏风,横梁悬挂着一个小铃铎,随着门被启开的瞬间摇晃作响,发出清脆悠扬之音。
姬冰儿踏进房门之际一把将门阖紧,然后推出跹跹紫光掩住房中气息。
“哥哥,谢家一定有问题!”她回身抚平铃铎,走到陵幼安身旁的竹椅处,扬起白披风露出了裙摆,紫纱飘飖浮动,似蝉翼般轻薄,“瞧,血迹竟然消失了?”
陵幼安坐在竹桌旁,目光从袅袅紫纱上掠过。她的裙摆没有一丝破损,完好如初甚至更添华光。
可适才在秘道里,老妪手上的鲜血明明染湿了衣裳,纱裙划烂的口子他也再三确认过。
二人心中一惊,是见鬼了吗?!
陵幼安回想着,二人出了大堂依次经过东边楼阙,漆黑屋舍,诡异秘道。然后在那里看到了铜盆,鲜血,还有奇怪的老妪。
鲜血莫名其妙的消失?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老妪根本不存在,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倘若所有皆是虚幻,那么前因后果也就自然解释的通了。
可是……二人再次陷入了思绪。
因为这样也不对!
陵幼安回居所的途中特意寻了小厮问话。
据小厮的说法,东边确实有一楼阙。
且楼内石桥与房舍位置,甚至连青苔这种细枝末节都一一对的上。
如此看来,除了他们真实的去过之外,几乎没有旁的可能。
“鬼打墙,这绝对是鬼打墙!”
姬冰儿走来走去,徘徊不定,口中不停念叨着“鬼打墙”三个字。
陵幼安见她转悠了半天忽然移了步子靠来,“还有一种可能!”
“说说看。”陵幼安说着给她倒了一盏水。
姬冰儿徐徐走近,指尖滑着盏沿碰到了他冰凉的手,然后笑着接过杯盏,“哥哥可曾记得大堂内浓郁的熏香。”言罢端着水坐上了竹椅,眸光一瞥投落在陵幼安脸上。
陵幼安的神情有些恍惚,“迷香?”
“对,设若一切是虚幻,那么你我定然未曾离开过大堂。”姬冰儿抿了一小口水,再继续道,“那么所见所闻,或许是迷香之效。”
“未免太过巧合。”陵幼安道不出何处不妥,但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正沉吟着,再听姬冰儿说,“再或者,谢家不是擅长造梦之术吗。”
此话一出,陵幼安注意到横梁悬挂的铃铎。
房中本无风,铃铎遽然轻轻摇了摇,挪动的距离大概只有发丝相隔的间隙,不易察觉。
不过,铃铎发出的金铜光芒却是闪耀的清楚。
“造梦需要施法灵柩灯,此术极其耗费修为,家主断不会如此。”陵幼安言罢将目光对上了姬冰儿的眸子,“谢家亦无理由如此。”
陵幼安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很不对劲,刻意加强了最后一句的语气,音调重重的,似乎在强调什么。
姬冰儿反应很快。
只见她身子微动,将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面。
端着杯盏的手支在竹桌上,另一只手从薄薄的纱袖中伸出似探脉般按住陵幼安手腕,眸光一抬凝视着他。
陵幼安未见她开口,耳边却传来了清澈动听的声音。
“哥哥发觉了什么?”
“铃铎。”
姬冰儿眸光一惊,正回目去瞧。
“别看。”
她没动,手已被陵幼安反按在下,再听他传音道,“是闻铃。”
姬冰儿眉头一皱,她并不知闻铃为何。
“闻铃出自钟山是以窥窃之用。”陵幼安解释道,“钟山闻铃虽然在百年前无故丢失,却不是眼前这只。水楼居悬挂的铃铎,大抵是仿造的。”
姬冰儿脸上露出鄙夷不屑之貌,“窥窃,仿造,好下作的手段……”她的声音在耳边停顿了两息,然后似连串掉落的珠子般再响了起来,“哥哥毕竟是第一仙门的少主,谢家竟敢堂而皇之的行窥窃之举?”
“此事不宜声张。”陵幼安按着她的皓腕,继续传音道,“如今有两件事可以确定。第一,谢家有人受伤,第二,邪物还在龙侯山。”
“哥哥是说……”姬冰儿翠羽般的眉毛轻挑,“暂且按兵不动。”
耳边是陵幼安的回答,“嗯,在水楼居静候,待到入夜进山巡查。”
今日困惑,只有等那位迟迟未现身的谢家家主亲自来说。
不过,谢家疑点尚且无甚紧要,邪物之乱才是头等大事。
只要陵幼安手中的玉牌还在闪烁着幽光,那么邪物就断然未曾离开龙侯山!
水风清,晚霞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陵幼安与姬冰儿安然自若的走出水楼居,大开房门。
凉意袭近房中,任铃铎摆摆,继而有风风韵韵的声响。
夜色浓,莲点水幽幽,月如流,影摇曳溶溶。
潭面画出一抹皎洁,潋滟动波。
二人行过曲曲折折的小桥,不时可以见到来来往往的小厮。
其中一排仆童端着瓜果点心正朝大堂走去。
姬冰儿拦住仆童一打听,才知道是巡山的弟子全部撤了回来,眼下正聚在大堂交代山间情形。
这倒是给他二人腾出了空子,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龙侯山巡查。
二人旋身山林时还不曾发觉异常,直到踏着山边积雪一跃停在了西面山口的时候,遽然一脚踩在了露宿弟子的身上。
地上人“啊”的一声坐起,先是把姬冰儿吓了一跳!
随后映着皎洁如水的月光,周遭一连爬起了近百名红衣弟子。
深山林里晦暗不明,接连站起的身影摇摇晃晃,肢体像断了一样跌跌欲倒,似乎还有嘎嘣的骨头声。
夜光倾洒在脸上,忽然亮起了无数双眼珠。
红衣像鲜血一样掩盖了周身,若有若无的光将人脸衬得阴暗不清,唯有一双大眼珠直勾勾的瞪着。
然后,耳边传来了女孩子的笑声。
那是一阵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在空寂无声的山间悠悠回荡,穿破夜色,似阴风抚摸在耳畔。
“啊!”
弟子们头皮一麻,扯着嗓子就开始喊!
两人相望一声尖叫,四目相对一片惊吼!
此起彼伏的山间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声。
人比鬼可怕,不是胡诌的……
此等混乱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随着陵幼安的一声“住口”终于停住。
弟子们哎呦了两声,拧着脖子转了转筋,浑身腰酸背痛。
他们受了一番惊吓后才恢复了痛觉,方才若非困得不行了,谁会躺在山里睡觉……
“谁?”
“嘘!”
人群之中,有弟子将火折子吹燃,火苗明晃晃的将人脸照亮了一半。
“嗬!”拿着火折子的弟子被身前人吓了一跳,“去去去,靠那么近作甚。”言罢秉着火光朝旁边挪去。
只见陵幼安不动声色的站在夜色之下,地面映出他颀长的身影。
他的身后,姬冰儿摇着头低声在笑。
若不是她那张小脸实在美的醉人心肠,似这般身处幽幽暗暗的黑夜之下,真是要被当成厉鬼捉起来了!
“二位如何来了这里。”拿着火折子的弟子认出了他二人,所以也不敢的大声的问,只是很无奈的感慨了一句。
这事但凡换成旁人,一顿胖揍是注定免不了!
陵幼安目不斜视,朝前踏了半步,“赏月。”
“啊?”
红衣弟子愣了愣,似乎是没听错。他看着是在“嗯嗯”的点头,实则心底笑出了声,深更半夜的赏什么月……
他是机灵了,可是身边小弟子却是个痴傻的,吓吓的说了句,“好生硬的借……”话没讲完就被人一掌按了下去。
陵幼安的眸光朝说话的小弟子瞥去,只见他正被人捂着口不许说话。
这个借口,有那么生硬吗?
“嗯。”姬冰儿摇摇头将陵幼安拉走,渐行渐远之际,口中还念叨了一句,“下次遇到这等情况,哥哥交给我就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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