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
—
中午原本连一片云都没见到的天气突然阴云密布,没一会儿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许苑抱着一束玫瑰匆匆走过了街道,她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伞,被雨淋了正着。
瑞昌的街道建的格外奇特,七拐八拐的小巷子特别的多,当一条巷子走到头的时候,以为再没路了,可是一拐弯,就又是另一条路。
许苑虽然是在这里长大的,可是她很多年没回来,城建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她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这里。
又绕过了一个红绿灯路口,许苑在一处偏欧式的二层小楼门前停下。她低头掏出花束里面的卡片看了看,又看了眼门牌号,确定是要送来的地址,许苑按门铃。
没过一会儿,房门拉开。
“你好,你定的花,麻烦……”抬眸,看到面前这张有些懒散的清隽面容。
许苑顿了下,随即勾唇笑笑,眉眼温和,她继续将话说完:“签收一下。”
祁行臻像是睡觉刚起,身上随意的套着一件短袖,头发都有些乱,一手插在兜里,睡眼惺忪的模样。
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许苑一番,不动声色地位看着许苑淋湿的头发,“雨中送花?许老师是敬业呢,”停顿片刻,道:“还是在搞情调?”
许苑:“……”
她没想到订花的人是祁行臻。
“好啦,快签吧。”
送花还真不是她的工作,孙老师之前在那家花店工作,现在生病了,一时人手不够许苑就去顶几天的班。
那家花店也没有送花的业务,平时都是顾客定好的绿植,然后自己来拿的。可今天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突然多了一个玫瑰花的订单。
地址也不远,许苑就送来了。
“……笔。”
许苑找笔,半晌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祁行臻也没带,他伸手将门拉的更开,示意许苑进去。
许苑站在原地没动,祁行臻有些慵懒的,“我不吃人。”
他这么一说,许苑倒有些尴尬了。
她跟着进去。
客厅里面除了沙发茶几,显得有些空荡。
令她有些奇怪的是,这里竟和泾川公寓里的装饰如出一辙,连物品摆放的位置都很像。乍一眼,有种又回到了那处公寓的错觉。
看着眼前的一切,许苑不禁讶异,“这里……”
祁行臻找了笔签名,“熟悉?”
许苑点头。
祁行臻签好名,将笔放在一边,几乎是有些刻意道:“我找人专门弄的,何泾川公寓像么?”
“像。”
何止像,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人得是什么性格和癖好,才会将不同的房间完全装修成同一个模样?
祁行臻转身,靠着酒柜。他低头看许苑,说:“不光这里,连楼上的设计都像。要不要去看看?”
许苑摇了摇头,她伸手将花递了过去,“不了,我等会儿还要去接小云朵。”
她随便找了个说辞。
祁行臻却没伸手接。于是有些尴尬的,许苑就保持着递出花的动作,一大捧玫瑰,有些重量的,她举的胳膊都有些酸涩了。
“送你的。”祁行臻开口,字句清晰。
许苑有些疑惑的看她。
“花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许苑愣是半晌没反应过来,她垂眸看着怀里一大捧鲜红欲滴的玫瑰花,又看看祁行臻。
“生日礼物?”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是今天的天气不正常,还是送花的人不正常?
这礼物来的也太突然了一点,前一刻她还冒着雨送来,可下一刻,告诉她说这花是送给她的。
可关键是,今天也不是她的生日。
于是许苑在那里进退不得的站了半晌,到底是没有打击他的这份好意,她抬眸露出一个很温暖的笑,“谢谢你。”
犹豫了片刻,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嗯?”倒水的人动作明显一顿,这张总是漠然冰冷的脸上露出鲜少有的疑惑。
许苑开口:“我生日还有一段时间,七月二十五号。”
这个日期让祁行臻短暂的沉默。他只是在之前签订的那份合同上看到过身份信息,以为那就是许苑的生日。
却原来是七月二十五号。
七月二十五号,熟悉却又陌生,可这个数字刻进了记忆的深处,时不时的还会翻搅一下 。
“你的身份信息是今天。”
许苑摇头,“······那上面的信息有错误。”
祁行臻没再说话,紧抿着唇。
他哪里懂得送什么花?刚才杨锐来了电话,说有人盯着他,让找个人作证。
知道了许苑在花店里工作,为了找个由头让她过来,就定了花。
现在人站在自己面前,又看看多此一举的玫瑰花。
本意也不是送花,可是看着许苑莹白的小脸,还有她说今天不是她的生日。祁行臻心里竟生出了一些恼意。
两人看着对方,都有些尴尬。
他们两个能凑到一起,也是不容易,一个社恐,一个能让别人社恐。
祁行臻将水杯递给她,伸手拿过了许苑怀里的花,随手将它丢到了一边。他用的力道并不小,好好的一束花被他丢的一瞬间就毁了。
“你丢它做什么?”
“今天又不过生日。”
“就算不是生日,也不用丢啊···”
“你又不要。”
许苑缓缓道:“我没说不要。”
她弯腰去捡花,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了,阻止了她的动作。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天气却并不阴沉。草木花束经过雨水,更加翠嫩。
“丢了的东西不要捡了。”
许苑也没再去捡。
“好,不捡了。但是要谢谢你,还有你的花。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外面下雨。”祁行臻说。
湿淋淋的衣服贴在身上格外难受,许苑也想早点回去换衣服。
“记得在扬市的时候,那晚下雨,你借了我一把伞。”
许苑听着他说。
祁行臻看着她,有些漫不经心的,“可我没伞借你。”
许苑:“······”
那还说什么?
祁行臻坐直了身体,身上随意的短袖让他看起来更加散漫,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这人笑的时候惯会迷惑人,眉目隽秀、白皙英挺。
“雨也不是很大。”许苑侧身看窗外,其实也不小,可她不知道说什么。
祁行臻一开口,就会把别人的话都堵死。然后·····
许苑刚回身,腰身突然被揽住,揽着她的人几乎是贴着她。他俯着身,下巴搭在许苑的肩膀上,“这么好的雨天,抱在一起睡觉多合适?”
许苑被他抱的一愣,被他这态度捉弄的有些不明所以。
“祁行臻,”
搭在她肩膀上的人微微的“嗯”了声,有些含糊不清的,“很困,别说话。”
许苑真的没再说话,就由祁行臻这么抱着,在客厅里站了好半晌。
“湿的。”半晌,祁行臻又一句。
“什么?”
他起身,离开了许苑一点,伸手捏起了她衣服的一角。
许苑明白过来,“你要是困,就去睡一会儿,我还要接小云朵放学。”
许是他现在太安静,安静的都有些乖了。许苑语调不知不觉也温和下来,声音是柔软的,跟她这个人一样,跟她温软的身体一样。
“别骗我了,现在才几点?”祁行臻反问。
许苑看了眼不远处的钟表,显示时间下午两点。
“······”
他放开了她,去一旁拿了一件灰色的短袖,递给许苑。“去换上。”
许苑接过来,半天没动。她看看祁行臻,又看看手里的衣服。
祁行臻立即明白了,他伸手指了一楼拐角处的一个房间。
许苑拿着衣服,进去后还顺带关上门。
许苑在房间换衣服出来,她很纤柔。祁行臻也是欣长高瘦,可到底是高占去一大半。他的衣服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过分宽大了。
肩膀处虽然宽大,可也好说,没有太过暴露的地方。只是······衣服太长了,她穿的短裤被长长的衣摆彻底遮住,乍一看去,跟只穿了一件长短袖。
许苑将下摆往上别住,露出了自己原本的黑色短裤,看起来才没有那么尴尬。
收拾好,她出去。祁行臻已经走躺在沙发里了,他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
不得不说,她挺聪明。这样宽大的衣服竟被她这么一穿,倒像模像样,露出线条柔美的细长双腿。
“许苑,”
许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过去了。刚站到他旁边。突然躺着的人手腕用力,拉了她一把。
许苑摔进了沙发里,没等她反应起身,一条胳膊已经完完全全的搂住了她。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按着她的头,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自己的怀里。看着怀里的纤弱一点儿,祁行臻低头,埋在她的脖颈间,“你身上的味道,让人很安心。”
“祁行臻······”
“好困,睡一会儿。”他说。
沙发并不窄,可是两个人躺上去就有些窄了。他就抱着她,躺在了这逼仄的沙发上。
他伸手试了下,两只手几乎能环住她的腰。
许苑被他抱在怀里,贴着温度都有些烫的肌肤,连同呼吸之间都是属于他的气息。不霸道,很清冽。和他这个人一样,隐隐的神秘。
他没胡说,真是留她来睡觉的。
抱着她的人可能还把她当成了一个抱枕,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许苑抬头看,祁行臻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他闭着眼睛的时候,会显得乖一点儿,没了平常的那种阴冷和沉默。
被这样紧紧的抱着,没过一会儿许苑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她轻微的动了动。
“别动。”
许苑:“······”
带着些困意,祁行臻问:“喜欢玫瑰花吗?”
许苑:“还好。”
两人贴的很近,拥在一起,生出了亲近来。
“其实那不是玫瑰花。”许苑说。
“嗯?”
许苑最近在花店了解了一些东西,就给他科普,“很多玫瑰花其实都是月季花。玫瑰花带太多刺了,不好处理,花店会用月季代替。”
“有不代替的么?”祁行臻随意问。
许苑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有几个品种,是正宗的玫瑰。”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过了一会儿,祁行臻不说话了,许苑抬头看,见他已经睡的沉稳。
他睡着的时候竟有些出奇的乖,密长的睫毛,鼻梁挺直,面目白皙隽秀。
并不老成,倒有些少年气。
·
许苑一直醒着,就这样被祁行臻抱着,连个动作都没换的在他怀里躺了两个小时。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四点。小云朵四点半放学,她得去接。
祁行臻还没有醒来的趋向,他睡的正沉,许苑抬头,距离近了,她差距到他有些灼热的呼吸。
意识到不对,许苑想伸手探探他的额头,手刚触及到,睡着的人就醒了。
他几乎是有些警觉的抓住了许苑纤细的手腕,他睁开眼睛,清黑的眼神里都是清明。
许苑看着他的神情,心里莫名的颤了下。她还是第一次见刚睡醒就能这么清醒的人,在这样的眼神打量中,那只手被他握住的手有些不尴不尬的举在那里。
“时间到了?”
许苑胡乱的“嗯”了句。
祁行臻松开了他,不知是不是许苑的错觉,这会儿,他神情里的锐利又少了,恢复了惯有的漠然懒散。
腰上手的力道也松了,他腾出手揉了揉太阳穴,等整个人都清醒一些,才说:“走吧,我送你去。”
许苑的衣服已经干了,她换了回来。
外面雨已经停了,拉开门,一阵风雨过后的沁凉,立马让人清醒了大半。
祁行臻拿了钥匙去车|库取车,许苑站在路边等。
-
幼儿园门口,正是放学的时候一帮家长牵着小孩子出来。许苑站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小云朵出来。以往来说,小云朵都是跑的最快地位那个,不等许苑去找,她就已经跑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许苑等着等着,心里有些慌乱了。路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往学校里面走。
这个幼儿园是和小学连在一起的,面积不算小。平时也是各班的老师孩子带到门口,再一个个交给家长。校门口是拥挤一些,可里面放学后倒没什么人。
许苑路过教学楼前,一个女老师就叫住了她。“小云朵姑姑,”
是小云朵的老师,“我在门口接,没看到云朵,她人呢?”
老师有些为难,“她······”
“怎么了?”
老师犹豫了片刻,说:“她跟别的小朋友闹了一点不愉快。”
许苑从老师的神情中看出来,恐怕不止是一点儿不愉快这么简单。“她现在在哪里?”
“我的办公室……事情有点复杂,但就是小朋友之间闹矛盾。”
许苑已经没耐心听老师多说,她径直朝着办公楼走去,“什么时候的事?”
老师说:“下午课上那会儿。”
两人正一前一后上台阶,听到老师这么说,许苑停下了步子。她回头看老师,“下午课上的事,现在已经放学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那老师一噎,看看她,没说话。
等到了办公室,许苑才理解老师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
不大的办公室里人很多,小云朵站在一个短发女人的面前,哭的眼睛红红的。
令许苑有些意外的,办公桌旁坐着陈钊,他正凶神恶煞的盯着另一个女人看。陈子言站在他旁边,不知怎么弄的,脸上青了一块儿。
那个被陈钊盯着的女人骂骂咧咧,“什么素质!动手打人就是猪狗不如!”
陈钊哪里受的了这样的骂,他伸手提溜着陈子言,伸手指了指他脸上的伤,朝那女人呸了一声,说:“放屁!子言打人?他打人伤怎么在他脸上?”
许苑已经彻底懵了,吵的凶了,办公室里不知道哪个老师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四周都安静下来。
她解释,下午的时候小云朵跟同班的一个小男孩起了冲突,那小男孩捏了小云朵的脸玩儿,可能手下没轻重,小云朵被捏哭了。
正在课间活动的陈子言看见了,过去就拉开了那小男孩,可他也没控制好力道,让那男孩儿摔了一跤。男孩爬起来就挠上陈子言的脸。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子之间玩闹很正常。”老师说。
许苑走过去,从短发女人的身后拉出了小云朵,她蹲下身,抬手擦了她的眼泪,“他捏你哪儿了?”
小云朵低低的抽泣了一声,“姑姑,他捏我脸,还捏我胳膊。”
说着,眼泪又快要下来了。当着这么多人地的面,她不敢哭。
“……他总捏我。”窝到许苑怀里,低声说。
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孩,许苑一直当什么一样宝贝着,哪里让她这么委屈过。何况,小云朵很乖,也不会主动惹别的小孩儿。
许苑柔声安慰着孩子,可看向那个小男孩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冷意。男孩的妈妈一见许苑这种眼神,“我们家航航也是见你家小姑娘可爱,才和她闹着玩儿。”
许苑站了起来,“你也知道我家这是小姑娘?那能不能让你儿子懂点分寸,不要随便就去捏别人的脸。”
女人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搞笑得!都是小孩儿,哪有什么男女之分?”
“你儿子几岁了?”
许苑看了那男孩一眼,“得有五岁多吧?”
女人没答。
“小孩子三岁就会知道男孩女孩,你孩子五岁了,你觉得他随意的就去捏别人,合适吗?”
“你真是……真是不可理喻!这么小一点儿孩子,懂什么?!”女人像是被气到了,她伸手拉了孩子,就往门口走。
许苑看着她,极为认真道:“我不管他在你心里是不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是别胡乱碰小云朵。”
女人的脸色变了变,只低声一句:“龌龊,小孩子懂什么?”
她说完就往外走,老师唤了句,“航航妈妈,”她也没理。
陈钊不轻不重的拍了下陈子言的头。
陈子言一个机灵,立马道:“好舅舅,下次不敢了,你别生气。”
关键时候,他嘴还挺甜。
陈钊那只又打算拍上去的手放轻了力道,他大笑了一声,“见义勇为的好事,好汉作风!我生气做什么?走走走,带你吃汉堡。”
老师看着豪迈的舅舅,还是嘱咐陈子言,“下次可不能再打架了,有事要找老师。”
陈子言乖巧应下。
两人路过许苑身边,陈子言正打算跟许苑打招呼,可陈钊心里虚,牵着他就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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