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生
杨锐的话音落了,许苑像是没听懂他的话,她一遍又一遍的想着他的那句“……那女孩许老师肯定不陌生,她叫许苑。”
他说的是自己。和祁行臻早些年就认识的人是自己?
她有点儿消化不了这句话里所含的信息,半晌有些茫然的开口:“那时候我并不认识他。”
在她的记忆里,在扬市的时候是自己和祁行臻的第一次见面,她记得那时的场景,她在清吧里拉大提琴,而祁行臻是那里很特别的一个客人。他也不常来,十天半月的出现一次,来的之后就坐在最不显眼的一个角落里。
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唯一一次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是他把一杯酒倒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许苑一点点仔细的回忆着,她记性很好,记得那天所有的细节。她可以肯定,在那之前自己绝对没有见过祁行臻。
可杨锐又一次不慌不忙的开口:“真的没见过吗?还是见过,但你忘了?”
许苑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几年前的事,她看着眼前举止儒雅得体的人,“没有见过。”
杨锐有些遗憾的摊摊手,“好吧,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那我给你说说我知道的?”
许苑没有说话。
“许老师总是爱不理人,这一点倒和行臻很像。”他没来由的感叹一句。
“几年前的祁行臻也是这样,总是不爱搭理人,身边一个亲近的朋友也没有,明明孤独的很可怜,可他骗偏说他不需要。许老师还不知道他的事吧?”
“你想说什么?”许苑有些不耐,她对祁行臻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更被杨锐云里雾里不找边际的话弄的更加烦躁。
“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是你会想知道的。阿臻小时候可比现在可爱多了。”他说。
“我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只有六岁,就这么高……”他伸手在床边的空地上比划了下,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继续道:“也很可爱,我再没见过比他更好看更有意思的小孩儿,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跟谁都不说话。
和他相处真的很累人,也很不容易。这家伙脾气也是真的差。也是真可怜。小时候打碎了家里的花瓶,我记得他妈妈就打他,浑身上下打的没一块儿好肉。再后来……十岁的时候吧,不清楚是犯了什么事,被关在储藏室里一天一夜才被发现。他的幽闭恐惧症就是那么来的。”
许苑静静的听着,她不明白杨锐说这话的用意,只是他嘴上说着“可怜”,眼神当中却没有半分的怜悯,只有幽深和麻木。
“可这些祸都是小祸,他惹的最大的事应该就是在六年前……你听过一份名单吗?”他问许苑。
许苑不清楚他的用意和目的,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一个捉摸不定的人,她必须保持清醒和冷静。
她应着他的话,说:“没有。”
“你不知道可惜了,那份名单可是源自你父亲——刘誉斌。”
“我爸?”
“六年前警方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禁毒行动,你的父亲是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行动之后,云市几个大的贩毒集团全受到了重创,原本可以一网打尽的,但是最后却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苑仰头看他,他继续道:“因为查到最后,水越来越深,涉及到的人越来越多,甚至牵扯进了很多当地的公职人员……那次行动成了一个永远到不了的无底洞。牵扯的利益太多,当地警局已经做不了主,也承担不了责任了。他们就像向上级打了报告,希望把那次缉毒行动落实到位。
你父亲整理了一份名单,那上面详细罗列了涉事企业和一些人,那可就精彩了……名单上面有贩毒组织,也有他们自己人。也不知道是谁把你父亲手里有名单的事情泄露了出去,他成了众矢之的,”
地方警局打了彻查的报告,可是审批过程却极为艰难。在半个月的时间里,那些比逼到绝处,或是因为刘誉斌的那份名单坐立不安的人采取了行动。
“我爸他是出车祸去世的,和你说的这些没关系。”
对父亲的去世许苑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但记得他是下班途中出了车祸,而那时候缉毒行动分明已经结束了。
“是啊,出车祸去世的。车毁人亡,连一具全尸都没留下。”
许苑的脸色蓦的苍白,神情却冷下来,看着杨锐,“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没人告诉你不代表也没人告诉我。你父亲的事,在当时可是一件大新闻,只不过最近几年才没人提起罢了。”
许苑显然并没有多信任他说的话。
“……你父亲虽然死了,但是那份名单却是悬在所有人头上的一把刀,人人都怕它突然掉下来。我们自然也担心,但是夜里最睡不着的可能就是祁汕云。
他深居简出大半辈子了,慈善也没少做,就等着老了以后到国外逍遥呢,你说你父亲不是存在找他麻烦吗?”
杨锐低笑了一声,说:“他千方百计的让别人去拿那份名单,却没想到派出去的人倒给自己惹了大麻烦。阿臻也真是不靠谱,名单没有拿回来,却带回了一身的血和伤疤。
我当时还问他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他什么话都没说。后来,几天后,因为不放心那份名单的事情,我又被交代回去看。许老师知道我回去后看到了什么吗?”
许苑有些没懂他的话。
杨锐把头偏向一边,他看着窗台,窗户没有关上风吹的帘子在不断的摆动。这里靠近河岸,甚至能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光有些刺眼……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这个人都安静下来,轻声说:“一片废墟……我看到了一片废墟。那里突发了一场大火,一栋五层的楼全烧没了。许老师,万锦嘉园303是你父亲的房子吧?”
她心里像堵了什么东西,连呼吸都一滞,想要开口,却半晌没有发出声来。事实就在眼前,她却觉得迷茫和陌生。
杨锐说的事情,她完全没有一点儿印象。父亲的车祸,还有他说的火灾……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大脑里面一片空白。
杨锐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听说在那次火灾中,刘誉斌的妻儿都已经葬身火海了。没想到,现在人活生生就坐在我跟前……”
他起身,到桌边倒了一杯水,走过来递给许苑,她没接,他就放在桌上。
“原本我不清楚阿臻那天做了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六年前你和他一定见过。在扬市的时候,你却没有认出他,我调查了关于你的一些事……许老师,你可能是真的忘记了,并不是你想忘记,而是有人刻意让你忘记。
在我找到的云市第三医院的病人档案里,有你的一份。那上面写着,在2011年7月25号,一个叫许苑的病人,身体……重度撕裂,被定性为强.暴。当时还有接诊的医生主张报警,但被你母亲拒绝了。而后来我的一个工作,就是把遗留在你身上,有关行臻能检验出DNA.的东西处理掉。
我当时也是那所医院的医生,我清楚的记得有一个特殊的病人,是被□□的,生不如死的过了三个月。
你的主治医生叫宋琦,如果我没记错,她现在应该和你还有了联系,是朋友?许老师,你或许不清楚,宋大夫可是国外心理学硕士毕业,和她的导师一样,她最擅长的就是催眠失忆治疗。”
许苑的身体发冷,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想要冷静的去辨别杨锐口中的话,可是当所有的话语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他说的事情,让她彻底失去了反应。
她看着杨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事情,在她这里就跟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可是他现在告诉她,这些事是发生在她身上的……心脏刺痛,四肢百骸都细密的疼着,难过和震惊似乎都在这一刻变的遥不可及。
杨锐说完了,看着许苑的反应,面无表情的拿了桌上的水,递过去:“许老师,喝一点儿。”
他低笑了一声,说:“我以为你没这么弱,不是还能以死来威胁行臻吗?死都不怕的人,还怕这些真相。”
他看着脆弱苍白的近乎要消失的人,又来一击,“说来也奇怪……你之前的病例上说,因为之前暴力挫伤到了子宫,怀孕的概率很低,怎么现在又怀上了呢?”
许苑缓慢的抬头,“你说什么?”
这个叫杨锐的,像是毒蝎子一样的人,残忍又肯定的开口:“宝宝得有两个多月了吧?”
她还是有些没听懂,或者是已经无法再承受,“你……在说什么?”
声音里很轻,轻到几乎听不到。
“许老师不知道啊?你……”他还想再说什么,门“嘭”的一声从外面大力推开。
杨锐回头,见那个青年站在门口,他手里还提着一袋药,眼神冰冷。
目光定在杨锐身上,半晌看了眼靠在床边,脸色苍白的许苑,她的眼神让他不敢直视。
将袋子丢到一边,朝着杨锐走过来。每走一步,眼底的冷就多一分。
“你对她说了什么?”
杨锐浅浅一笑,没作声。
“你对她说了什么?!”因为愤怒,青年眼底都是红血丝。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他在进门后,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收音设备。
冰冷的枪口指向了他,而握着枪的人眼神足以杀人。
“你找死吗?”祁行臻阴恻恻的问。
“找死是吗?!”与质问一起的,是子弹打到墙上的剧烈一声。
杨锐看向了祁行臻,“我以为你今天会为了她杀人。她早晚会知道的……行臻,你别因为一个女人自寻死路。”
“滚。”他面无血色,只一个字。
杨锐走了,
房间里面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一个坐在床上,静静地,几乎有些失神的看着。
而祁行臻就站在那里,一步也没有挪动。
他站了很久,站到腿脚发麻,浑身的血液都觉得冷透了。
转身过去,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袋子,他怕药急用,一路飙车去买的,在药店的时候问了人,说是不是这些药对孕妇没有影响。
那个药店的前台愣了下,面色严肃下来,说肯定会有影响,孕妇不建议用。
祁行臻就问,那有没有不影响的药物。
那人说,没有啊。
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上当了。被杨锐给支开了。
他不清楚杨锐的用意,以为他会伤害许苑,开了车一路超速赶回来,半途中才想起来屋内有监听设备。
他没想到,会听到杨锐将那些事情全部告诉给许苑。
.
将袋子放在了桌上,许苑静静的坐在床边,垂着眸,长发垂落下来。他伸手去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躲开。
“乖一点儿,你有了孩子,我也想要这个小孩儿,你乖一点儿,我就不会再伤你。”
低着头的人沉默着,沉默了很久。
他就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发,“你还想活着的,对不对?我知道你想活下去。孩子生了,我就让你离开。”
“……我不生。”她声音沙哑的一句。
她重复,“我不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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