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生
意外发生在初春,临近三月。
国内对外资企业的政策进一步收紧了,房地产行业在几年的爆发式增长之后逐渐低迷,医药行业的管控更加严格。
在这样的情况下,百分百的转移资产已经成为空谈,哪怕沈清没打算收手,祁行臻察觉到沈清的疯狂,就如杨锐所说,她或许并没有想过活着,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目的。
疯狂背后的目的是什么,祁行臻不得而知。
但他明白,绝对不能再耗下去。
他没心思待在这里继续陪沈清玩儿。
扬市就在不久之前还召开了峰会,天昇集团作为当地的龙头企业,带动经济发展还被颁了奖。事情就发生在颁奖之后,祁行臻去了现场,但没有露面,在活动结束后去见了一个正有合作的负责人,就在停车场,他见到了穿着便衣的卢崇泊和何弘深。
祁行臻的车停在不显眼的地方。
他们没有看到他。可是他却听到了两人的争论。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降下车窗,饶有兴味的听着两人的怒气冲冲的争论,尤其是何弘臻,气的眼睛都红了。
“你早知道?”
“……”
“你早知道对不对?!”
“……”老卢不理他,转身就走。
何弘深上前几步,近乎无理的拽住了老卢的领口,“你……你……”他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逼近老卢,跟被夺了食的豹子似的,“你怎么能让许苑去?”
老卢试图拍开他,“冷静点儿,这两年,我就教了你这么个东西吗?”
何弘深不依不饶,看起来更生气了,“你这是叫她去送死的!”
“我说了,冷静!”
何弘深忽的泄了力,“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当初我问过你了,你说不知道,你还说让我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说许苑很安全,肯定是跑哪儿散心去了……结果呢?如果不是今天听到你的那通电话,我还真不知道,你把她给推出去了?散心?她是去送命吧?”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
老卢一言不发,沉默的站在哪儿,任由何弘深拽着他。
“你把她推出去,让她做诱饵对吗?你回答我,是不是?!”他赤红着眼睛,脸上都是愤怒,更有悲伤。不相信自己一向敬佩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喃喃的,“……你怎么忍心让她去的?是觉得她受到的伤害还不够吗?她妈妈走了,爸爸也牺牲……她煎熬了那么多年,才从泥潭里爬了出来,你呢?你转头又把她推回去了。听到沈琦说的那些事,你怎么还忍心把她推出去?”
他和老卢都见过沈琦,听过许苑的那些遭遇。
何弘深在听完的那一刻,就想,那得有多绝望,走出来又得多不容易。他只想尽快找到许苑,然后好好的保护她,作为朋友,作为洗兄长,作为什么都可以。
可是,在还没打听到她的下落时候,就意外得知老卢的计划。
“现在她在哪里?”何弘深平稳着呼吸。
老卢沉默。
这沉默无疑激怒了他,他手里攥紧了几分,“她在哪里?你想办法让她回来,算我求你了。”
骄傲的人二十多年都顺分顺水,没求过什么人,可他这会儿无奈之下都有些低声下气,“我求你了。”
老卢心里一刺,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本来想着解释一两句,可是转念觉得没法开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不能任由着这个楞头小子坏事儿。
“我不明白你在什么?”
他甩开他的手,拍了拍衣服。何弘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都听到了,你现在说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别发疯。”
何弘深低头,握紧了拳头。他紧绷着声音,说:“我穿上警服,想尽一切办法进你的小组,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保护更多的人……用自己的能力去保护,不是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推出去当诱饵……”
“卢队,你这是让她去送死,你让一个无辜的人送死……”踏实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都钻进了老卢的心里。
“我之前觉得你很厉害,虽然脾气很差,对人也不好,可我见过你为了破案整宿不睡觉,也见过你从赌窝里面捂住一个孩子的眼睛,把他抱了出来……现在……”他有些伤着了,嘲讽的摇摇头,“把一个无辜的人拖进来,我看不起你……”
老卢还是没什么反应。
半晌,他抬头看着底下停车场昏暗的水泥顶,耳边还是何弘深刚才的质问。
他笑了声。
胸腔都在震动。
“无辜?你知道什么叫无辜吗?小子,别发疯,好好冷静一下吧。”
他说完转身就上了车,启动车子很快离开,何弘深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晌。
.
祁行臻没想到在这里看了这么一出好戏,他透过车窗,看着站在原地的那个年轻人。
幼稚,可笑。
还有……耿直和傻气。
凭他也想找到许苑,还保护她?一个除了一身自以为是的正气,什么也没有的人,拿什么保护?
他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有意无意的敲着方向盘,半晌觉得心里烦躁,一股不知名的烦闷和火气一点点升起,让他郁燥不已。
这股无名火一方面是因为何弘深,另一方面又是因为许苑。他知道,当初光凭许苑一个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来拿那份名单,可是猜到是一回事,听到确切的证据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在车里坐了半晌,还是没能将情绪隐藏,拿出手机拨通了公寓的电话。
那个照顾许苑的女人接的,有些意外他打电话过来。
“祁少,”
“她呢?”
保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看向躺在椅子上侧着头睡着的人,压低声音说:“许小姐现在睡着了,这几天都挺好的,但可能是孕晚期了,很嗜睡。”
祁行臻“嗯”了句。
又听保姆说,“您什么时候回来啊,关键是许小姐怀孕都快九个月了,预产期也快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我真怕出点儿什么意外。”
“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保姆说:“很多产妇都是提前生的,我怕她也提前了。”
何况自己伺候的还是一个郁郁寡欢的病美人,娇弱的跟什么似的,整天不是看着窗外的山林发呆,就是躺在椅子里睡觉,一句话都不带搭理她的。
身体还脆的要命,磕到碰到哪儿了,好几天痕迹都消不下去。现在挺着那么大个肚子,她看着都害怕。
她在祁家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祁行臻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关系多多少少也会稍微近一点儿,没忍住还是说了句:“您要是得空了,还是回来看一眼。”
祁行臻挂了电话。
因为最近事情很多,他很少会公寓了。
其实还有一个连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原因,他多少有点避着许苑。
……
祁行臻是一周后才回去的。
他到的时候许苑还没有睡,正坐在床边换衣服。
她的身体已经很笨重了,祁行臻见她弯着腰,好一会儿过去了,却连身上的衣服都脱不下来。他过去就要帮忙,被许苑推开。
后退一步站在旁边看她换,“性子太倔不是什么好事。”
许苑沉默了一会,似是有些叹气,“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是真的有些迷茫,抬头看着祁行臻,问:“你能告诉我,我现在还能做什么吗?”
祁行臻过去将人揽在了怀里,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发,神情还是一贯的散漫痞气,语调里却带了一些温和,“这小家伙快要出来了吧?”
“你还在忙你的那些‘生意’对吗?”
祁行臻没说话,默认了。
“你说小家伙出来之后会是男孩女孩?”
“……”
“我喜欢女儿。”
“……”
“最好是像你一样。”
他语气有些轻佻,说的一点儿也不认真,就像是小孩子新得了一个爱极了的玩具,正在兴头上,就怎么都不肯撒手。
这个没出生的孩子就像是他的新玩具。
许苑静了须臾,问:“祁行臻,其实你并不想要孩子的,对吧?你只是想用孩子来困住我,困住我了,手里的筹码就多了一个,你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这里,那时候我和孩子就是为你远走铺的路。
所以,别用这副样子来欺骗我了,没必要。相处近三年,我虽然醒悟的晚了一些,笨了一点儿,被你耍的团团转,但是还是能想明白你这个人的。亲情……爱情,在你这里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吧?”
他手里的动作一顿,片刻又低声笑了。胸腔有些轻微的震动,她靠在这温热的怀里,感受到的只有漠然。
“谁说你笨了,我看你比谁都聪明。”
握着她的肩膀,将人从怀里拉了出来,他看着许苑的眼睛,浓密的睫毛让他的神情更加幽深、难辨。
“我是不择手段,可是想活命有错吗?”他蹲下来,几乎是半跪在许苑的面前,可是这么卑微的动作配合的却是有些疯狂的脸。他一贯会压抑,会隐藏。那疯狂在他带着些伪装笑意的脸上,变的真假难辨。
“知道我在清吧第一次见你,想什么吗?”
“……”
“……毁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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