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助教的微信加了吗？”
“叶助教回复你了吗？”
于爵摆着一张贱兮兮的脸问徐家坪。徐家坪满头问号：“他为什么要回我？不是说了有问题再找他吗？”
“这年头，像你这么老实的人可不多了，”于爵连啧几声，啧的徐家坪都要动手揍他了才道，“他们都在想着怎么给助教发消息会得到回复呢！不过叶助教真的，除了课后问题，其他的无意义的招呼一个都没回。”
严川正在看电脑，闻言笑了一下，叶无青的原则性很强，说一不二，说了不回复就绝对不会打一个标点，但他也了解自己的舍友，于爵这二傻子若是没别的事，也不会特意装成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他没那心情猜，便直接道：“怎么，叶无青回你了？”
“哎，果然还是你了解叶助教！”于爵抛下徐家坪，搂过严川的肩膀惋惜道，“虽然知道能被你看上的人一定很漂亮，但没想到这么完美！当初就该跟你们一起去的。”
“现在不也看到了？”徐家坪道，“我还猜他是隔壁政法的，没想到居然是我们学校的助教，还学的是马克思主义理论？”
谁能猜到呢，严川叹了口气，叶无青出现在哪里他都不奇怪，偏偏是马原课助教，荒谬的像个黑色笑话。但叶无青的事情严川也不能说，便又拉回话题：“他回你什么了？”
于爵嘿嘿一笑：“我说：‘叶老师你好，我是严川的室友于爵。’，然后他回了我个‘你好’。”
徐家坪和严川的白眼要飞到天上去了：“就这？”
“哦哦，还带了一个笑脸，那个‘愉快’表情。”
他拿出手机给严川看，严川瞥了一眼，点了点头，继续干自己的事去了，徐家坪在旁边觉得好笑，帮正抓耳挠腮的于爵说：“他这是在跟你报备呢。”
严川疑惑：“为什么要报备？”
“毕竟你和叶助教，是吧，我觉得还是得说一声。”于爵嬉笑道，“而且其他人说得花里胡哨的，叶助教都没理，就回复了我，这一看就是因为提到了你才回的。”
严川敷衍的笑了一声。
“早和你说过了，”徐家坪一把把于爵拽回来，低声道：“叶助教说不定早和他汇报过了，用得着你报告。”
“瞎说什么呢，”他声音压的再小，严川还是能听到，他无奈道，“我没加叶无青微信。”
“……什么？！？！？！”
徐家坪和于爵刚准备客套一下，听清楚内容后双双瞪大了眼睛，蹦到严川面前：“你没加他微信！？”
“嗯，没加。”严川道，“我又没什么问题要问，加他干嘛？”
“不是，”徐家坪急得直跺脚，“这么一个大好的能了解他的机会放在面前，你在这别扭什么劲？”
真不是他爱心，严川之前啥也不知道都要上去告白，虽说被拒绝了，但看课上他跟鸵鸟似的，耷拉着那袋，还时不时瞄一眼叶无青的模样，和叶无青时常投来的目光，徐家坪就觉得这俩人还有戏。好了，现在人就在眼前，严川怎么连加个微信都磨磨蹭蹭的？
于爵想的就直接多了：“骗人，你肯定是想跟叶助教暗度陈仓！”
“瞎说什么啊！”严川气笑了，“行行行，给你们看！”
他拿出手机，在舍友面前全方位展示了自己的微信里压根就没有叶无青这个人，等他展示完了正准备关掉，于爵突然指着手机道：“有人加你！”
严川随手按下通知，突然变了脸色，徐家坪眼疾手快的按住他准备扣手机的手，凑上前一看，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好友请求的头像是一只不知哪里找来的，圆滚滚，咧着嘴的白色萨摩耶，昵称是一片叶子，申请理由简洁明了，就五个字：我是叶无青。
“厉害啊，”于爵阴阳怪气的叫了起来，“叶助教亲自请求加好友——”
徐家坪火上浇油：“就是，这多大的面子啊！”
“他要加，我就得通过
？”严川恼羞成怒，一拍桌子：“马上上课了还不走？快滚快滚！”
于爵和徐家坪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推出宿舍，走前还扒着门喊他快同意，惹得其他宿舍的哥们都探出头来问同意什么，严川把两人“送出”宿舍门，把门啪的一关。
世界终于清净了。
手机上，好友请求提醒仍然醒目，严川盯着那张笑得开心的大白狗图片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没点击“拒绝”，只是按下了锁屏键，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
他打开电脑，再次刷新页面。
说“缓冲时间没有了”的帖子下已有近千条回复，不同于开头一水的质疑，越往下翻，肯定主楼的人就越多。有这么多人作证，游戏取消缓冲时间已经是公认的事了。严川想起副本中叶无青打碎那面看不见的屏障，当时屏障一破，缓冲时间立刻取消。他总觉得游戏取消缓冲时间和叶无青那时的举动脱不了干系，但却解释不了为什么副本结束半个月了，游戏才有这么大的变动。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他刷着刷着，看到一条吐槽：“商场提示音好像也变了，现在是电音，好难听！”
这条吐槽夹杂在楼层中，回复的也只有寥寥数人，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根本没注意过原来是啥声音，不知道。”
“本来不就是电子音吗？”
还真不是，淘金游戏的系统音是一个低沉的男声。严川正要回复，手边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
这年头除了推销，谁还打电话啊？
严川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个没见过的号码，他点下接听：“喂？”
“是严川吗？”
手机里传来一个轻柔缓慢，又十分熟悉的声音。
上一次听到这声音还是在马原课，严川恍惚的想，再上一次是半个月前。
“我是叶无青。”
严川不说话，叶无青也没等着，他换了一个语调，用比较正式的，严肃的声音道：“严川同学，你的报告字数不足，需要补足字数，否则这次作业算不及格。”
这语调，这口气，谁能想到半个月前他说话还像个古代人一样，文绉绉的。
“叶老师，教授只要求写2500字。”严川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仰躺在椅子上，懒洋洋道，“别卷啦，当代大学生不容易，我还有别的作业要写呢。”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又问：“卷……是什么意思？”
严川几乎能看到叶无青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抿着嘴唇，歪着脑袋，眼睛睁得很大。遇到听不懂的话时他就会露出这样迷茫的神色，特别可爱。
“就是内卷，无意义的竞争……大概意思就是既然只要求2500字，2500字就算合格了，写3000字和30000字都没啥意义。”
“哦，”叶无青一顿，“可是你只写了两千字。”
“什么？！”
“最后一句话还是‘事物以及事物内部之间’，之后就没有了。”
“不可能……”
话还没说完，严川突然瞥到被压在键盘下的一张作业纸，抽出来一看，第一句话就是——“诸要素之间的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相互制约。”
-
下午的阳光很灿烂，照亮了宽敞的房间。
严川赶到办公室时，偌大的房间就叶无青一人，他喘着气把那张薄薄的纸拍到叶无青的桌上，又立刻退开两步：“作业在这里，漏了最后一张。”
叶无青扫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他穿着合身的白衬衫，多了几分书卷气，像是一个真正的助教，他抬起头看到严川站得远远的，便道：“不用那么害怕，我不会在现世杀你。”
严川立马抬头扫视办公室，确认没有监控，这才“哦”了一声，往前挪了一小步。
他问：“你怎么会是马原课的助教？”
叶无青边看他的报告边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问题可太多了。严川正要吐槽，突然听叶无青问道：“那些死了的人，现世中也会死吗？”
“赵博阳和吴聪，”严川说了两个他们都熟悉的名字，“就在那一天，赵博阳出了车祸，吴聪上班途中猝死。”
他在回来的第二天就用了些手段调查王大伟，赵博阳和吴聪这三位，收到结果的那天，他发了一下午的呆。他亲眼目睹了死亡的这三个人，王大伟没有找到，身为老玩家，他可能用的是化名，而赵博阳和吴聪都出现在了第二日的新闻上，一个死在傍晚，他进入游戏的那个时刻，一个死在两小时后的下班路上。
若是在游戏里死了，就真的没了。
叶无青正要说什么，突然合上了嘴，严川也听见了逐渐接近的脚步声。齐教授推开门，看见办公室里一站一坐的两人，问道：“这位同学是……”
“啊，我是来补交作业的，”严川恭敬道，“报告的最后一页落在宿舍了，多亏叶老师通知我。”
叶无青点了点头，表示他说的都是真的。
教授也没有追究，又聊了两句就放他走了。严川关门时听到齐教授说：“小叶啊……”
叶无青，一个活了不知道几万岁的神，当了马原课的助教，还被叫做“小叶”，这槽点实在太多，不吐不行。
严川自言自语道：“齐教授，你手下的叶助教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神，这可完全违背了无神论啊！”
-
门一关，办公室的气氛彻底变了样。
齐教授一改刚刚笑眯眯的模样，恭敬的低下了头：“大人，这些事还是我来做吧。”
“不用。”叶无青示意他不用行礼，把看完的报告放在一边，问道，“你对他有印象吗？”
齐乐石答：“学校里的学生，上课认真，在学校里也挺有名的。”
“之前呢？”
“之前……我没见过。”齐乐石斟酌道，“我飞升晚，在凡间和天界认识的人都不多。”
就连眼前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他也是前几日才见到，他飞升上天界时，叶无青早已陷入沉眠。见他突然问起一个学生，齐乐石便觉得有些奇怪，又想到这位大人下凡的目的，便试探道：“您的任务，不会就是他吧？”
叶无青顿了片刻，不知为何摇头道：“不是。”
桌上手机一震，蹦出了一条新提示——
严川：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叶无青盯着手机，轻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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