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显迹(十一):“美人就是病了也比其他人好看。”
斯拉——斯拉——呲——
磨刀声突然停了。
那双手举了刀,被磨得光亮的刀刃上映出韦单,韦烨佳的爸爸,和他嘴角挂着古怪笑容。
他在深夜磨刀做什么!
韦烨佳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捂住嘴阻止自己尖叫出声,却忘了手上还拿着镜子,她眼睁睁看着镜子扑的一声砸在床上,厨房里的玻璃小老鼠悄悄散在了空气中。
还来不及惋惜,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画面:深夜,一个沧桑的,挂着嗜血笑容的男人,拿着一把刀。
脚步声停在了他的房门前,随后传来缓慢的嘎吱声,那是门把被按下的声音。
她明明锁了门!
韦烨佳害怕得不住的发抖,她将被子蒙过头顶,翻了个身背对着门,一动都不敢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隔着被子,她听到韦单问:“小佳,你睡了吗?”
她不敢,也不可能回答。
韦单似乎真的只是来看她睡着了没有,韦烨佳在闷热的被窝里等了一会儿,又听到了门板合上的声音。
“呼——”
韦单一走,她迫不及待的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还好,还好韦单没做什么,但还是太可怕了,她抱紧胳膊,呼吸也渐渐平复下来,明天,明天她就去找——
哎?
她突然听见了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吭哧吭哧,粗重又兴奋,若非身上还盖着被子,韦烨佳会以为她是听见了深夜里见到猎物的饿狼。
这是,谁的呼吸声?
她缓缓回头,被沿滑出床铺,又被另一双大手接住。锋利的刀尖上凝聚着一点绿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那是夜光手表发出的光芒。
“啊……唔!”
男人按住她的嘴像是按着一尾不停挣扎的鱼:“嘘……”
“小佳很乖,只是爸爸容易饿,你也随了我的胃口。我们两个人,只靠那一点肉,总是填不饱肚子的。”
黑夜中,他低沉的声音和着刀割声,像是在唱一首血腥的摇篮曲。
“别担心,很快就不会痛了。”
-
一早又传来熟悉的喧嚣声。
薄薄的墙壁挡不住叫骂,但这次谁都没有起床,叶无青翻了个身,被严川一把拉过锁在了怀里,他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最后不动了,把脑袋埋进了被窝了。
两人睡到快到集合时间了才起,下楼时,正撞见严国强从小房间里出来,手上端着的脏盘子里还放着几块没有吃完的红烧肉。严川心中咯噔一声,想掉头回房间又觉得太过刻意,反倒是严国强大大方方的同两人打了招呼。
严川和叶无青对视了一眼,也不再纠结于此,一前一后下了楼梯。早饭时,严国强同他们道:“韦老弟家的闺女不见了,他说是老黄家的儿子干的。”
老黄。叶无青在脑子里把21个名字过了一遍,姓黄的只有一个人——黄军皓。
接到严川投来的目光,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严川收回目光,问:“被带走了?”
严国强观察着两人,小心翼翼的应道:“……对。”
严川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只是在吃馒头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嘴唇,铁锈味的鲜血流进口中,甘甜得如同果汁,他没忍住又舔了一下伤口,下一秒,突然弯下腰大声干呕了起来。
叶无青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严国强吓了一跳,又是送纸又是端水,最后担忧道:“这样不行……不然,你们还是吃一点吧!”
他转身就要去厨房,被叶无青一把拽住,严川也摆了摆手,在干呕的间隙里艰难的挤出两个字:“不要。”
他只是觉得想吐。
黄军皓昨天还对着赵梓晴说风凉话,今天就成了下一个无辜蒙冤的受害者,村民丢了自己的儿
女,想的不是要怎么找回来或找出凶手,而是如何诬陷一个无辜的人,让自己能饱餐一顿。
更可悲的是,他也和他们一样,变成了一个只能靠人肉饱腹的怪物。
如果有一天他饿到了极限,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吗?
不管是那一瞬间对鲜血的渴望,还是这个畸形的村子,每一件事,都让严川觉得无比恶心。
-
严国强叹了口气。
“我……收拾一下,”他嘱咐叶无青,“你好好照顾他。”
叶无青仍在帮严川顺气,他不露声色的将自己面前那盘几乎没有动过的早餐递给了严国强,乖巧应道:“好的。”
-
来参加例行讨论的只剩下不到十人。路小璐也没来,严川第一天记住的人中只剩下了一个谢绍坤。
谢绍坤对着其中一个玩家大发脾气:“我不是都告诉你那是人肉了吗?你还吃!你的心是有多大啊,人肉你都吃得下去?”
“实在是太饿了啊!”
那人红光满面,在一圈面色苍白,时不时用手掌捂住腹部的玩家中显得尤其突出,他先是不甘心的反驳,又哭诉自己有多饿,在谢绍坤喊出“那可能是赵梓晴或张峰的肉!”时彻底溃败,挣扎道:“我也不想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吃……”
他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了叶无青的脸上,像是犯人指认同党一样指着叶无青大叫起来:“不止我,叶青,叶青也吃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叶无青,他在各色目光中轻轻蹙起了眉,一副很难受的模样,声音细若游丝:“我没有。”
“胡说!”那人大声嚷道,“别人都饿得快没力气了,就你还一脸容光焕发的样子!”
都快饿晕了,严川也要在心里吐个槽:呦,还能拽一个成语,果然是吃饱了。他啧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不容光焕发的样子?”
那人道:“这才不正常……”
严川才不管他说什么,继续输出:“其实他的脸色比刚来的时候差了好多,但你们看出来了吗?没看出来吧!这就对了,到他这种级别的美人,就算是瘦了胖了撑了饿了病了,还是会比其他人好看上万倍,看不出来才正常!”
其他人:……
妈的。
叶无青……叶无青觉得他有病,居然会信了他的话的人更有病。
那人见拖叶无青下水无望,干脆撒泼起来:“行,我就是吃了怎么了!你们要弄死我吗?”
谢绍坤失望又疲惫的望了他一眼,转身问严川:“你是怎么知道这个诅咒的?”
严川把昨天严国强同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所有人听完都脸色都青了,谢绍坤更是义愤填膺,大骂道:“这群人都是畜生吧!”
“晚点再骂,”严川说,“更过分的事情我们还不知道呢。”
严国强支支吾吾的模样,和村长的由来,严川隐约有个预感,真相恐怕比他知晓的还要黑暗百倍。
有人问:“村子受了诅咒,会不会就是村长当时说的那个天降大灾?”
他一提,大家纷纷想起了他当时的话,另一个玩家咬牙切齿的骂道:“妈的,难怪当时他那么肯定不是大旱。”
“那能解决诅咒的异类会是谁?”
大家七嘴八舌的猜了起来:“又一个藏在村民中的神仙。”
“可恶,这个破烂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神仙?”
“一个能调配神药的医生?”
“你在这村子里见到过医生?”
……
叶无青突然开口道:“村子里会不会有没中诅咒的人?如果其他人都有诅咒,就那个人没有,算不算是异类?”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点头:“算,当然算。”
谢绍坤又问:“村民们是因为对狐妖做了什么才有了诅咒,那会不会没有参与到当年事件的人就没有,
比如……刚回来的我们?”
另一人道:“对,有可能,异类不一定是村民,也可能是玩家……咕——”
最后那声“咕”是从他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他身旁的人笑得前仰后翻:“都饿成这样了,还敢说自己没中诅咒!”
谢绍坤突然眼睛一亮,兴奋道:“被藏起来的女人呢?就像张峰的妈妈,这个村子里把老婆藏起来的肯定不止张家,会不会她们就没有中诅咒?”
“不会。”严川给他泼了一盆凉水。早上严国强从小房间里拿出来的盘子上还放着几块红烧肉,唯一能饱腹的红烧肉还能有剩,说明严国强特意留下了不少给王艳春,这样疼爱老婆的一个人,如果王艳春没有受诅咒,他是不会让老婆吃人肉的。
他说:“连我们从小在外,只是刚回来几天的人都中了诅咒,在南狐村待了这么久的她们更不可能逃掉。”
-
虽然仍没有个结论,但至少给了玩家一个方向。今日散会后大家都往村子里跑,想必是都去找没有被诅咒的人了。
无人的狐仙庙一如既往的华丽又凄凉,桌子上规规矩矩的摆着苹果、梨子和橘子,各六个。叶无青注视着中间的神像,狐妖在庙里该叫狐仙娘娘,可村民雕刻的是被他们困在村子里的狐妖,所以这座神像美艳妩媚有之,唯独缺了神性。
他收回目光,问严川:“我们去哪儿?”
严川想了想,说:“去找杜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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