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袍（十）：找鬼
十二点的钟声准时响起。
比起第一晚的惊慌失措，玩家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严川，叶无青和苏梅梅三人一起行动，这样很好，严川想，至少比和叶无青单独行动要好。
苏梅梅问他们要不要去昨晚她呆的店里，“不知道那边算不算安全，但反正昨晚在店里的人都没死。”她说。
“之后再去，”叶无青道，“现在我们得先去找鬼。”
“找……找什么？”
“找鬼。”严川说，“我们还没见过缺条腿的女鬼，要去看看她长什么样子，方便之后调查。”
“呃……”
见苏梅梅面露难色，叶无青主动问道：“如果为难的话，你可以先过去。”
严川移开视线，没有说话。
苏梅梅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不用，我和你们一起去！”她拿两手拍了拍脸给自己打气，朝两人哼道，“别小看我，不就是找鬼吗？对现在的我来说小菜一碟！”
她逞强的可爱模样让两人不禁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走吧。”
严川转身，率先朝前走去。
找鬼必然靠叶无青，他说往哪转严川就往哪转，半点不带含糊，干脆利落得让叶无青都有些疑惑。
他低声问：“你怎么突然这么相信我了？”
明明昨天他喊向左，某人想都不想立马往右冲。
“爱死不死的无所谓了，”严川冷冷道，“你要杀就杀吧。”
他们的声音已经足够低，但在这静谧的黑暗中却也足够清晰，苏梅梅落了半步掩住眼中的惊讶，当自己是个透明人，什么也没听到。
“我说过我不杀你了，”纵然再明白，叶无青此刻也有些委屈，“你怎么才能相信我？”
严川一时没有回答，他不知该怎么说。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许久，直到叶无青再一次指着方向，带另外两人避开了水鬼和小鬼，走过数条走廊时，他才突然开口：“我没说不相信。”
“你说我会杀你。”
“那我还是听你指的路走。”
“你还说爱死不死。”
“……”
苏梅梅不得已拿手捂着嘴，这才能继续当个透明人。
严川常自诩嘴皮子利索，但对上叶无青却没占过几次上风，干嘛要多说那一句话呢，他懊恼的握了一下拳头。为了转移话题，他指着前方道：“那里好像有道白光。”
“嗯，”叶无青说，“那是我们要找的女鬼。”
毫无心理准备的严川和苏梅梅闻言猛地向后跳了一大步，定睛一看，居然真的是个缺了条腿的女人。
她靠着墙，笼罩在一层白光下，身形瘦弱，一头黑发柔顺的披在肩上，远看像一朵无害的小白花。但脸上却带着一张纯白的面具，乍一眼看上去像一层光滑的脸皮。
她抬起脸，朝三人看来：“不好意思，能麻烦你们……”
叶无青转头问严川和苏梅梅：“看清楚了吗？”
严川多看了好几眼也没看出她到底是什么样，苏梅梅被那张平滑的脸吓得猛摇头：“不不不不……”
“……把我扶到那边的……”
最后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面前的三人已经没影了。
女鬼：“……”
两个转角外，苏梅梅正扶着墙安抚自己蹦个不停的心跳：先是听见不该听见的东西，再撞鬼，然后再以普通人绝对达不到的速度从鬼的面前逃开，她承受了太多，恍惚间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猝死了。
她虚弱的问：“那个女鬼……她的死亡触发点是什么来着？”
“不知道，”叶无青回，“在她说完之前离开就好了。”
严川的心脏经过千锤百炼，面对刚刚的事情也不过是多跳了一下罢了，此刻面不改色的接话道：“小鬼也一样，看来除了水鬼，
这两个都容易对付。”
只有你们容易吧！苏梅梅在心里大喊，其他人哪能逃这么快啊！
叶无青和严川都没看到她精彩万分的脸色，他们往回走的同时，开始梳理这几个鬼之间的相同点：“这个女鬼缺了条腿，水鬼只有一只手，小鬼没有眼睛……他的眼睛是生前就这样了吗？”
叶无青摇了摇头，之前没注意过：“明天再去确认一下。”
“如果是天生的……他们这样都算残疾人吧，所有的鬼都是残疾鬼，是不是有点太巧了？”严川皱着眉道，“但如果他们的残疾都是人为……那很可能是出于同一人之手了，变态杀人犯？杀完人还留下某个部位做纪念？”
这个猜测不无道理，但叶无青还是出于谨慎，觉得要在明天确认完小男孩的眼睛和找到换假币的鬼才能下定论。
苏梅梅小心问道：“为什么不现在找？”
“找不到，它藏得很好，”叶无青皱着眉道，“白天反而更清晰些，但白天看不见它。”
走着走着，前方不知为何聚了一大群人，邵志聪也在其中，见到三人，他看似随意的走上几步，但步子却很快，一下子挡在他们面前，笑道：“你们打算来帮忙了吗？”
严川不喜欢邵志聪。
这人面上漫不经心，把所有的算计都藏在那张嬉笑的面皮之下，但严川一眼就能看破他的伪装，因为他也是如此，不过披的是开朗阳光的皮罢了。
许是因为是同类人，严川对他总是带着两分不喜三分抵触，剩下五分全是提防，邵志聪也一样，所以总是撇开他往叶无青面前凑。
严川微微抬起下颚：“现在就动手？”
“那做不到，”邵志聪摇头，“现在是踩点，具体的东西还没准备呢。”
严川笑了：“这么大阵仗，你们也不怕小鬼听见。”
邵志聪也笑：“这我们肯定想到了，不过没关系，那小鬼现在不在这里。”
严川往叶无青那儿瞥了一眼，叶无青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证明邵志聪说的是真的。
他收回目光，露出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来：“有这么多人在呢，等真正有需要了再说。”
“也是，”邵志聪回以同样的僵硬笑容，他转向叶无青，嘴角的弧度也带上了两分真心，“俞杰的师门挺厉害的，刚好他在下什么咒，你要去看看吗？”
他如果想动手，哪需要什么咒？叶无青闻言只是摇了摇头，道：“不用。”
严川懒得同他继续周旋，直接拽过叶无青朝邵志聪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邵志聪微笑着挥了挥手。
在双双背过身的那一刻，两人齐齐翻了一个大白眼。
-
苏梅梅认路能力挺强，很快就将两人带到了昨天她落脚的店里。
严川对着大门愣了好一会儿：“有点眼熟。”
叶无青替他解了疑惑：“昨天关门的打印店。”
严川恍然大悟，之前还说要看看，结果被小男孩的事情带跑了思路，把这里忘得一干二净。
“我们昨晚是误打误撞进的这家店，在里面休息的。”苏梅梅推开大门，“虽然有轮流守夜，但没遇到什么事……看，他们都在。”
店里三三两两聚了六七个人，正围坐在燃着的火堆旁，贾圆也在其中，正朝苏梅梅招手，喊她过来，她脸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表情也不再像刚刚在家具店里那般忧郁。
严川和叶无青跟着苏梅梅一起过去，同贾圆问了声好，贾圆愣了一下，在自我介绍完后抬手遮住了脸上的伤。
严川见状没有特意安慰她，而是转头问叶无青：“你昨晚的伤好了吗？”
虽说他看起来已经消气了，但正常情况下也不会突然问叶无青的伤。叶无青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挽起袖子，昨晚狰狞的伤口现在连痂都掉了，粉色的新肉露在外面。
“好了，”他道，“到明天早上，应该连疤都看不到了。”
“不会……不会留疤吗？”贾圆死死盯着他手上的伤，捂着脸的手不知不觉放了下来。苏梅梅这才反应过来两人是在借机安慰她，连忙道：“不会，绝对不会。”
她拉过贾圆的手和她说叶无青昨晚伤的多重，还故意夸大了许多，听得叶无青自己都有些犯怵，但安慰效果喜人，待严川和叶无青寻了个位置坐下，贾圆的脸上已经多了几分笑意。
火堆不大，但能提供点令人安心的火光，一旁的玩家来同两人搭话，严川顺势问道：“这火堆哪儿来的啊？”
“牛哥有个打火机道具。”被称作牛哥的玩家憨憨的点了点头。那人又道：“这里又有很多纸，刚好可以烧纸取暖。”
“这……明天店主来被发现了怎么办？”
“没事，这儿白天和晚上好像是两个世界，到了早上这些痕迹都消失了，”大家都笑道，“昨天就是这样。”
严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叶无青正看着他随手拿起的一张纸，一开始他只是看了一眼，之后脸色越发的严肃，最后什么也没说，把纸递给了严川。
“女，年龄十九，身高一米六，偏瘦……”虽然纸上部分的字和照片已经被烤糊，但剩下的部分也能大概猜出原本的内容，严川倒吸一口气，“这是……寻人启事？”
叶无青点了点头。
“又是失踪，而且是女生……”严川捏着纸的手一紧，“会不会是断了腿的那个女鬼？”
两人起身在店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第二张相同内容的传单，原本的传单只有半截，照片也就剩个下巴，叶无青对着火光辨认了半天，也没办法把这个下巴和刚刚的女鬼对上。
“明天来这里找店主问。”严川说，“如果真的是她……这里的鬼都是失踪的人，不可能这么巧。”
“先问问其他人，”叶无青道，“可能他们看到过。”
说着，他环顾店内，这才发现其他人早已经没了声音，火堆里的纸快烧完了，就剩一点火苗，叶无青看了看手里的半截传单，最后还是从旁边拿了叠白纸投进火中。重新恢复了精力的火光照亮了小小的打印店，除了烧纸时的噼啪声，店里只有唯二清醒的两人的呼吸声。
还是明天自己查吧，叶无青坐回严川什么，两手交叠撑着下巴。
“明天再说吧。”他对严川说，“你可以睡一会，我看着。”
严川没有回话，跳跃的火焰映在他的眼中。
过了许久，他突然问：“你之前说，有人和我说过一样的话。”
-
“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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