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审判
一到青冥游笑便找了庄风。沿路上流言入耳,什么样的揣测都有。
庄风道:“只是怀疑罢了,请问霞过来瞧瞧。”
“怀疑?带我去看看他。”
索然堂比平日多了一倍的弟子守着。游笑透过栅门打量里面的人,问道:“他叫什么?”
庄风:“无名。”
“无名?”
“失忆了,不知道名字。”
“失忆?所以你们不确定他是不是问霞修士?”
“嗯。”
眼见游笑聚起灵力,庄风伸手拦他:“不能杀他!”
游笑侧目:“杀他?我只是试试他有没有问霞心法。”
庄风收回手。
游笑面色不变,灵力在无名周身逡巡几遍,道:“没有。若是问霞弟子,除非金丹废了,否则必有心法在身。”
“他经脉全断,气海已毁。”
游笑一顿,道:“那你们如何断定他是问霞修士?”
“身法。”
“身法可以模仿。况且,外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全知问霞身法秘处。是、清和仙君试他身手的?”
“仙君未回青冥。”
游笑点头,没再看一眼里面的人,向外走去。
庄风跟上去:“你不亲自试试他?”
“不必。”游笑瞥一眼守卫弟子,“问霞顶天立地。若真因教导无方,出了这样的败类,必然不会姑息。”
少年挺拔如树,径直向前,毫不动摇。
庄风忽然从游笑身上看到了沈桥的影子。
问霞长老到青冥的第二日便是缉妖会。祝余上座,游笑与云陈立在身后,面色皆是冷淡无波。
校场气氛有些异样的沉静。虽流言传得肆意,可当问霞修士真正坐在那的时候,底下却没一个人随意吭声。
程净也不作寒暄,着沈桥将人带过来。
无名走上高台时,众人便纷纷伸长了脖子仔细去瞧,巴望着能把身份给瞧出来。
祝余慢条斯理地用了半杯茶才抬头看向高台。
无名一身污浊白衣,隐隐能看出白衣上的纹路,是水波纹。
祝余道:“这便是那个杀人的修士?”
沈桥拱手:“是。”
得到肯定,祝余向身后的游笑示意。游笑飞身踏上高台,向沈桥道:“容我试试。”
沈桥后退两步,听游笑问道:“你是何派修士?”
无名面色灰白,一双眼睛盛了污水一般,透着令人不适的恶意,声音嘶哑得如被烈火灼烧:“不知道。”
“为何杀人?”
“当然是为了活下去。”
“谁断的你的经脉?”
“不知道。”无名垂下头,再抬起时眼中迸溅的恨意令人心惊,“要是让我抓到他,必让他不得好死!”
这些话清清楚楚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修行者虽说不会全然的清心寡欲,但喜恶爱恨原就比一般人看得开些,像这样浓烈的恨与恶实在是鲜见。
游笑几乎要怀疑眼前人是否真的是个修士,还是只是在红尘泥泞中挣扎的蝼蚁。他如今记忆全失,没必要遮掩性子。若他原本便是这样狠毒之人,那伤他的人缘何伤他便值得商榷了。
“不得好死?你拿什么让他不得好死?”
无名嗞嗞冷笑:“你们放了我,我总有一日会抓到他。”
游笑回头看一眼祝余,祝余淡淡点头算是应了。
“你今天若能胜了我,我就求长老放过你。”
无名咧开嘴角:“说话算话。”
沈桥没有反对,退得远了些。
庄风几人站在台下,眼见台上两人面色沉凝,剑拔弩张。
晏知行道:“总之还是要试一下他的身手。”
嬴书道:“心法既废,除了这个办法也没别的可行了。只是这办法,并不全然可靠。”
晏知行扭头:“为何?”
嬴书望向高台上飒爽持剑的少年。他身姿端正,周身灵力清微澄澈,一看便是大派正统教导修行的弟子。
“有些修行无门路者,会花心思偷学别派功法。若有些天分,还能学个七八分。”
晏知行点头,看向台上两人:“所以那个无名也可能是偷学了问霞的功法?”
庄风淡淡开口:“问霞的功法岂是一般人想偷学便能学会的?一着不慎,可能自毁。”
“……”
游笑修的是剑道。他入问霞时日不算短,加之资质不错,已能看出是个有几分厉害的剑修。他手中长剑比一般的剑还细上两分,身形辗转间剑势更加利落,剑尖如勾着有形的银丝,在无名身上留下几道细薄的伤痕。
“轻红剑法?”沈桥凝着料峭剑光,忽而道。
与此同时,一直闪躲着的无名脸色渐渐变了,等那柄薄剑又一次刺入他身体的时候,他连躲都不躲,满腔恨意全向着眼前少年:“是你!”而后奋力腾起,双手催出法印,已是要拼死一搏的架势。
沈桥想起秦觉临走时提醒他的话。虽然记忆失去了,但身体上的感知是在的。若是遇到某种刺激,能想起来什么也不一定。眼下看来,伤无名的应当就是问霞轻红剑法。
游笑右脚稍退,侧身避过袭来的掌力,迅速点了无名背后两处大穴。无名立刻倒地,眼睛却怨毒地盯着游笑不放。
游笑视若无睹,收剑向着祝余道:“回长老。此人应对身法的确很像问霞身法,所用术法却并非问霞所授。弟子无法断定他的身份。”
他话里说的祝余自然也看到了,不过是说给底下一干人听。
沈桥道:“光从身法的确不能断定他出自问霞,同样,从使用的术法也不能就说他是别派修士。”
外人可以偷学问霞功法,问霞弟子自然也可以偷学别的术法。
祝余道:“不知可还有别的办法试试?”
沈桥望了游笑一眼,又转向上座的方向:“晚辈听说,问霞轻红剑法只传掌门一脉弟子。”
的确有这个规矩。问霞收弟子偏重慧根,慧根极佳者一般都会收归掌门座下。而轻红剑法并不好练,对悟性要求颇高,寻常弟子修练也只是浪费时间。
祝余道:“如何?”
沈桥语调镇静:“此人来青冥之后,晚辈寻了习医道的同门来看,他断此人经脉为轻红剑法所伤。”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台下修士一阵骚动。
小晏惊得吸一口气:“那不是说……”他望望身旁两人,庄风早已知情,并不惊讶。嬴书则不知为何神情有些怔然。
游笑问道:“当真?”
“自然不会有假。”
祝余像是有了几分好奇,缓步走上高台,走近倒地的无名,端量了会道:“若要以轻红剑法断人经脉却不致死,至少需玄清境修为。”他笑了笑,“说来惭愧,问霞已百年未出玄清境修士。”
玄清破镜动静极大,修行界不会不知。
“那百年前……”沈桥问道。
祝余笑意更明显了些:“他这个样子,总不能默默挨过了百年不被察觉罢?况且,即使是百年前,懂轻红剑法的玄清修士不过一人。”
此人是谁,不言而喻。
沈桥不语。他自然不会以为是清和仙君伤的人。那么极有可能是秦觉断错,可无名的反应总不该有错。
“会不会……”忽然有一朗如山泉的声音道,“是可破镜却并未破镜?”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面色沉静的青冥弟子站在人群中。因着他忽然出声,旁边的人都让了几步。他站在那里,端然若松,眉目静淡,一时吸引住了许多目光。此人便是应采然。
这话并非没有道理,只是并不寻常。修行者若不破镜向上,那又为何修行?可终归也是一种可能。
只是这种可能到底是牵强了些。一个可破玄清的问霞修士,不去破镜,却用苦修的绝妙剑法毁去一个人的经脉,并且这个人还可能是他的同门……凡间最离谱的吟游客都不敢这么编。
沈桥自然也没料到,原来造成这样的伤势还需有修为撑着。这一下就陷入了僵局。
情形至此,在场修士心中都已各自有了想法。要说是问霞干的,也许有这个可能,可难以证实,无论是作为伤人者还是被伤者。
游笑此时道:“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难不成青冥是打定主意认为此事与问霞有关?”
此话已是将不满托出。若问霞当真无辜,那这确是天大的委屈。
祝余抬手阻了游笑继续说下去:“勿妄言。今日在此是为查清真相,不是为口舌之争。”他环顾四下面色各异的修士,朗声道:“问霞山掌门一脉现今共余十二人,那便请他们到场来一一对证如何?”
这当真是给了青冥极大的面子,连程净也不由有几分惊讶。
沈桥沉默了会,问道:“不知贵派掌门一脉可有失踪弟子?”
“……”
小晏感叹道:“你师兄可真敢问。”
庄风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白衣拂过长风,惊起了校场外古木间的飞鸟。高台上的问霞长老给出了与当日相同的回答:“若是失踪,自当寻回。若是寻不回,那便是已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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