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叫我敏生
跟领导交代好工作内容下个礼拜就去新的单位上班了。
快下班的时候领导叫她出去，下楼看见赵敏生站在他的车旁边，赵敏生也看见了她笑着说“上车吧，我带你们认认路。”车里小周和小钱还有财务部的李艳文都坐好了，把副驾驶留给了李之青，李之青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了上去。
石桥镇连着石桥市，那是个不大的县级市，赵敏生的公司就在市中心附近的一栋白楼里，离哪儿都近，那里都是商业用的办公楼，赵敏生租了一间办公室，里面没放了几张办公桌和椅子，公司名字叫成敏，李之青想他大概有个合伙人，名字里有个成字。
这个公司说白了就是对缝的。找好卖家再从李之青公司进货，中间赚差价，有门路甚至能对到国外。这个赵敏生的确不简单，在大家都在老老实实给国家打工的时候，他是第一批认识到要下海从商的人，并且看准了一块市场早早铺好了路。
李之青第一天去那上班觉得无事可做，就打扫打扫屋子，擦擦灰什么的，等赵敏生来了看见办公室干净了不少还热情地看了看李之青。他们公司的业务很明确，他只是简单说了两句安排了工作就带着小周和小钱出去了。李艳文已经开始整理财务报表了，公司里就她们两个人，而赵敏生给她的报表让她有些迷惑。是其他生产材料的公司资料，他只说让她了解就急急忙忙地走了，直到一个礼拜之后，她的工作才慢慢地上了轨道。
肖玲肖利姐弟俩不常来办公室，而且两个人都主外，外面没活的时候办公室也不需要他们，就回家休息了。办公室常驻就变成“二李”，李之青和李艳文。原本肖玲算得上总帮赵敏生忙前忙后，但是业务渐渐拓展，肖玲也无法兼顾，而财务的事务又多，渐渐的，李之青就变成了赵敏生的“秘书”，出一些文件，报告李之青也不打怵，比之前肖玲做的好多了，赵敏生也乐于这样的分配，渐渐的，两个人在工作上也有了些所谓的默契。
“之青，帮我把几天前的化验单找出来，有空再帮我整理一下我上次带回来的数据。”走路生风的赵敏生一到办公室就叫李之青。李之青好像知道他今天会要一样，从抽屉里拿出几页文件给他“这是之前的化验单，数据我昨天整理的，你看对不？”
赵敏生心里敞亮不少，跟聪明人共事就是合拍，在这不大的石桥市想找个机灵又沉稳的秘书真是难如登天，他无意又瞥了她一眼，这样明媚的人似乎跟这个总是灰突突的小城市格格不入。看着纸上娟秀的字，他连说话也不那么着急忙慌了“果然交给你更靠谱，”他看了一眼数据文件“对，以后我没有特殊说明就照这个样式做。”说着就要拿着文件走，要出门的时候他问李之青下午有没有事，想让李之青陪他去看个厂子。
“但是我不懂啊。”李之青的工作性质就是在办公室做做报表，不知道赵敏生让她去干嘛。
“没事，跟我去溜达一趟。”赵敏生不容反驳地说完就让她跟上。
李艳文看看李之青，李之青也看看李艳文，两人都用眼神表示了莫名其妙，但李之青还是迅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着走了。
“赵总，我们这是……”
“叫我敏生。”不等李之青问完赵敏生如是说。他觉得他跟李之青在工作上合作的很愉快，称得上朋友。叫赵总听着太生分了。
李之青却被这样的说辞打个措手不及，说什么都不是，也无法问人为什么要这么叫。她自己憋闷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蚊子声大小的“敏生”
那是李之青第一次叫他敏生，生硬又小声，她不适应这个称呼，其实赵敏生也不太适应，这一称呼叫出了他一身鸡皮疙瘩，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么叫似乎太亲切了，一向机灵的他一时竟然想不出如何解决这个看似过分亲密的关系，但也许是他并不想想起。
赵敏生开着车没看她，也没应。这下李之青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了，一路两人无言。车里的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到地方李之青一看，真是一个矿，赵敏生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给她拿了个新口罩给她带，周围弥漫的白色粉末呛得李之青有些气短，也不敢多想刚才的事，赶紧带上了，赵敏生却在实在受不住的时候用手捂着往前走。她才注意到，赵敏生是把自己的口罩给了李之青。李之青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穿着小高跟皮鞋的李之青走在凹凸不平满是灰土的山坡很是吃力，赵敏生的皮鞋似乎很舒服，大步地走，李之青只能挑着路紧跟着。但是一个大坡阻碍了她前进的脚步，眼看跟不上了，她索性放慢速度，寻找突破这个大坡的着力点，岂料前面的男人折返回来“我拉你。”
李之青犹豫一下，赵敏生却一直没动，最后她搭上他的手，搭上的那一瞬赵敏生仿似过电般又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无论心里多震颤，面色依然不动声色的他迅速一拽，人一踩，借力就上去了。“抱歉，我没考虑到你的着装。”赵敏生礼貌地放手，一点多余动作都没有。
“没事。”李之青心里打鼓，都说赵敏生是花花公子，但以她跟他的相处来看，赵敏生绝对称得上绅士，比那些肥头大耳的领导更有头脑更礼貌。也不像喜欢光着膀子的工人满嘴跑火车。她甚至怀疑那些谣言的可靠度。就像前段时间自己跟他的谣言，那些无中生有的口中刀就是戳人心的利剑，经历过流言蜚语洗礼的李之青突然很能理解赵敏生。
前面有用厚重的叫不出名字也看不出颜色的布料搭建的工地特有的工作厂棚，简易又满是尘土，中间一个高6/7米的大机器罐子轰轰隆隆地运作，周围有两三个破败的椅子，赵敏生提高嗓门跟后出来的负责人说着什么，里面四五个工人都穿着工作服带着安全帽，灰头土脸看不清样子。看见他们两个也都瞅过来，尤其是李之青。工地上很少有女人出没，被这么多人盯着李之青很不自在，但强装镇定地站在一边。
那个负责人没有穿工作服，衣着相对讲究些，但衣服裤子和鞋也都是灰土。他们说着负责人给他拿了一些料装塑料袋里了，两个人又说了什么，赵敏生才走，带着一小塑料袋的矿石和李之青。
之后赵敏生又把那小塑料袋的料送去了化验室，化验室是在一个四层小楼里一楼的一间屋子。一个白大褂的女人接待了他们俩，赵敏生还特意介绍了一下“这是化验室的张姐。”
“张姐你好。”李之青礼貌地叫人。
两个女人点点头表示友好。赵敏生和女人寒暄几句，把矿石留下就带她离开了，一路跟她说了很多关于化验的事情，什么百分比合格率，李之青被弄得一头雾水。最后才说到重点“下次如果有需要，你帮忙把样品送化验室或者取化验结果。”
李之青一口应下了。这个化验室离公司不算远，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出来溜达一趟也不错。
回去的路上赵敏生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其实他这趟完全没有必要带李之青来，可他带了。他甚至找不到让她出来的理由，就这么临时起意，带人出来了，只能找了个借口，让她帮忙送样本，其实送样本的事一般从工地回来直接就去了，几乎轮不到她头上，说来说去只是给自己无理由地带人出来找个牵强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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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注意你的？想来也说不清，只是常常想起那个自信从容递给我报表的你，那个站在工厂门口不知所措又强装镇定的你，那个与人礼貌微笑又保持距离的你，不知不觉的，心里就全是你了。”赵敏生的日记上写着这样的话。“我的印象里那时候这个城市的天总是雾蒙蒙灰突突的，只有看到你时才有了些生机。”
李之青捧着赵敏生的日记，心里难过，原来那么早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看在了眼里，又慢慢生长他心上了。那些被轰隆隆的机器搅得灰蒙蒙的岁月好像也有了色彩，在她回忆里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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