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一)
贵阳市公安局的一处会议室中,房间里除了投影仪闪烁的灯光,便再无一丝光亮,厚重的窗帘将夏日的阳光也彻底隔绝在了窗外,房间中一片昏暗,一名年轻的警员站于会议桌前,他身后的投影幕上正显示着一个年轻男性的照片,而这名警员此时正在对播放着的幻灯片进行着讲解,并随着讲解不断切换着画面:“李兴凯,男,20岁,就读于贵州大学,中文系二年级生,平时与同学之间关系良好,也没有与社会不良分子的接触史,9天前花溪区公安局接到一名晨练老人报案,在花溪公园一个僻静的小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公安局立刻派出警员前去查看,到达案发现场时,发现凶手的作案手法十分残忍;”说到这里,幻灯片切换了一下,显示出了一具死状恐怖的男尸,单从面部轮廓去辨认的话,已经完全无法与上一张照片中的大学生联系在一起,这男尸不仅双眼被挖出,腹部被剖开,更诡异的是,死者的颈部缠绕着自己的肠子,双手保持着向两侧拉紧自己肠子的动作,就好像是死者自己用肠子把自己勒死的一样。“经过勘察,现场除了被害人与报案人的活动痕迹外,并没有发现第三人的踪迹,通过监控显示,被害人是在5月11日凌晨0点11分,自其住所处离开,0点47分时步行到达案发现场附近,调取的监控中显示,直到有人报案为止,期间未发现有人接近过附近,也没有发现有人自树林中出来,而且在现场的刀具上,也只发现了被害人的指纹。尸检报告显示,被害人的死亡时间约在5月10日凌晨2点左右,虽然被害人腹部被剖开,有大量失血情况,但死亡原因却是窒息;而且,从死者的胃部,发现了死者的眼球。”汇报到这,会议室里的人都不禁皱眉,这案件,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可以认定为一起自杀案件,但认定为自杀,又处处透着诡异之处,首先,如果是自杀,谁会在死前还要选择这么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最重要的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人不可能勒死自己;但若认定为他杀,又完全找不到嫌疑人。一开始的时候,警方怀疑过报案人就是嫌疑人,但经过现场勘查及报案人提供的不在场证明,都已经完全排除了这种可能。
就在会议室中快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状态中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继续下一个。”年轻警员听到这个声音,忙收回自己的思绪,开始切换幻灯片,只见画面上显示出另一名年轻的男性,经这名年轻警员的介绍,这个男性也是贵州大学的学生,在2天前,也就是5月18日凌晨遇害,遇害地点是在南明区一处的在建大楼里,一样是诡异而残忍的死法,一样的找不到他杀的证据,不同的是,这一名被害人吞食的是自己的耳朵,死因是受害者用刀刺破了自己的心脏。在年轻警员介绍完两名被害人的信息后,有人配合的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夏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了会议室的各个角落,原本给人燥热感觉的烈阳,现在却是恰到好处的驱散了众人刚才压抑的情绪。
待众人情绪有所缓和后,坐在首位的中年男子转身看向了会议室后排的一个位置上,那里坐着一名青年,在满是身着警服的会议室中,这名青年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一身休闲装,过肩的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儒雅又不失英气的面容,在见到中年男子看向他时,露出了和煦的微笑。看到这名青年,中年男子心中微微一叹,这个案子实在太过离奇,而且性质及其恶劣,由他这个副局长直接组织专案组进行办理,但接手那么多天了,一点突破口都找不到,实在是让他有点挫败感,再加上各界要求尽快破案,避免造成社会恐慌,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接受一位老友的建议,去找这个名叫吴清宇的青年来帮忙破案,虽然心中有些介怀,但中年男子的脸上仍是露出一丝微笑,询问到:“小吴啊,这两起命案的过程就是这样的,你有什么看法吗?”
“嗯,有点意思,不过现在尚无法下定论。”吴清宇笑着回到。
“是还缺少什么东西,让你无法下定论呢?”中年男子问到。
吴清宇点了一下头,肯定了中年男子的问话,继而开口咨询道:“这两人的遗体现在存放在哪?”
“在检验鉴定中心,你是想自己去检查受害人的遗体?”中年男子一脸诧异的看着吴清宇,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还蛮有胆色,在见到这么恐怖的死法后,还要求亲自去查看遗体,这倒是让他对吴清宇改观不少。
“难道是有什么规定,我不能去?”吴清宇看到中年男子的表情,不禁皱眉,若自己无法去查看遗体,还真有点麻烦呢。
“那倒不是,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查看。”
见到中年男子就要带着他去检验鉴定中心,吴清宇忙说道:“董局长,不急,我还要去准备一些东西;”说到这,吴清宇抬起左手看了下时间,继续道:“晚上10点左右,我再过来,然后去查看遗体。”
“为什么要等到晚上呢?”董局长一脸的疑惑。
吴清宇故作神秘的笑道:“有些东西,只有晚上才能看得清。”说完,就朝着门口走去。
“那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听到身后董局长的话,吴清宇转过身答道:“准备两个胆大的和我去查看遗体就行了,人不要太多。”说完,就径直离开了。
见吴清宇离去,一名警员开口问道:“局长,这人靠谱吗?”
“我也不知道,你应该也清楚,现在省政府一直在要求我们尽快破案,外界民众已是人心惶惶,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不管他靠不靠谱,多一个思路也是好的,唉。小王,今晚就你和我去看看这个吴清宇到底有多少斤两吧。”
听到董局长这无奈的叹息,警员也跟着叹了口气。在贵州的公安系统中,谁不知道董钧沛局长,那可是相当传奇的一个人物,多次破获几起大案,才能在不到四十的年纪就坐上市公安局副局长的位置,但现在连这位传奇人物也对这起案件一筹莫展,怎不叫人心情沉重。
夜幕下,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办公室中,董钧沛独自一人看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左手夹着一只点燃的烟,时不时的凑到嘴边吸一口,右手下意识的敲着办公桌,眉头紧锁,沉思中的他,已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觉间,墙上的挂钟走到了十点的位置。
一段舒缓的音乐声响起,打断了董钧沛的思绪,他看向了声音来源,是他的手机,来电显示吴清宇,按下接听键,传来吴清宇的声音。
“喂,董厅长吗?”
“小吴,是我,你到公安局了?”
“嗯,是的。”
“那你稍等下,我这就下来带你去检验鉴定中心。”
“好的,那就麻烦董局长了。”
挂断电话后,董钧沛关闭了电脑,走出办公室,对着隔壁办公室叫了一声:“小王,走吧。”
“好的,董局”,从隔壁办公室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接着一名身着警服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董钧沛两人快步来到公安局的门口,吴清宇斜挎这一个包,随意的站在公安局的门口,年轻的警员加快步伐,和执勤的警员交谈了几句后,就将吴清宇带了进来,随后三人来到了公安局内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正是检验鉴定中心的位置。
在值班法医的带领下,来到了尸体存放处,并合力将第一名受害人的尸体摆放在了存放间的解剖台上。这具遗体因为刚从冷柜里取出来,周身散发着丝丝寒气,被法医解剖鉴定后,重新进行了缝合,没有如刚发现时那么的支离破碎,董钧沛四人带着外科口罩及手套,并排站在了解剖台的左侧,值班法医不解的看着董钧沛,这具尸体的鉴定结果已经上报了,他不明白董钧沛为什么还要来查看这具尸体,并且还是在夜晚来,而董钧沛此时却没注意到法医的神色,他正看着吴清宇。吴清宇从尸体取出来后,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对着尸体看了好一会儿了,照他们的认识,想了解一个人的死因,就要动手对尸体进行基本的检查,吴清宇提出了来查看尸体,没想到就真的只是在看,这不仅让董钧沛心中产生失落,本以为这个朋友推荐的人,可以给这个案件带来一点希望,但现在看来,自己可能要失望了。就在董钧沛心中叹息时,吴清宇突然问道:“董局长,”听到吴清宇叫他,董钧沛愣了一下后,看向了吴清宇,见到董钧沛看向自己,吴清宇接着说道:“事情大概明了了,但我清楚没有用,所以为了让你清楚事情的性质,我打算做一个实验,你能保证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你和你身边的这两位,能守口如瓶吗?”
“实验?什么实验,会对尸体造成损害吗?”董钧沛下意识的问道,这具尸体将来可能作为证据的存在,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可能就无法当作指证凶手的证据了。
“那倒不会。”
“那你就尽管做,只要是警务人员,保密都是必须的基本素养,这点你放心,等下我将这里的监控录像取走亲自保管,王志超、,接下来不管看到什么,都要严格保守秘密,知道吗?”说到最后,董钧沛的语气变得充满了威严,王警官和张法医听到董钧沛的话,身体本能的站直回道:“是,局长。”
见董钧沛下了封口令,吴清宇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只要他们能保密就行,监控没必要去管,反正也拍不到。”说完,吴清宇就从腰间的挎包里,取出了一个黄色纸张折成的三角,上面还有红色的字迹,由于纸张折叠的关系,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吴清宇两指夹着这个黄色的三角,口中低声的念着什么,随后将这个三角折纸按在这具尸体的额头上,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直接打碎了董钧沛三人几十年来建立的三观。只见三角折纸接触到尸体的额头,这具已然僵硬得关节都无法弯曲的尸体,竟然开始抽搐了起来,并且越来越剧烈,这种抽搐的状态持续了几秒后就停了下来,接着从尸体腹部的伤口及口鼻处,一股黑色的气雾飘散了出来,就在这气雾出来的瞬间,董钧沛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冰窖,而且不是那种身体上的寒意,更像是从灵魂上感受到颤栗,双眼紧盯着那不断飘散出来的黑色气雾,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那游离不定的黑色气雾,而王警官和张法医显然与他有相同的感觉,也后退了一些。而吴清宇看到黑色气雾飘出后,低喝一声:“聚!”在他这声低喝出口的时候,董钧沛眼角余光看到那三角折纸似乎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就见那黑色气雾犹如受到一股无形的吸引力一般,全都被吴清宇手上的三角折纸吸收了,三角折纸上原本鲜红的字迹,也变成了黑色。
刚才发生的一切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秒钟,但对董钧沛三人造成的震撼却是久久不能平息,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眼里流露出震惊和疑惑,是吴清宇搞出来的障眼法吗?如果是那些江湖骗术,那么吴清宇是怎么在他们的监视下布置了这么一个局呢,几人不相信有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露破绽的布置完刚才的一切。如果不是障眼法,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刚才他们见到的黑色气雾到底是什么,它是如何产生的?三人皱着眉头思索着,看着三人的模样,吴清宇也不出声打扰,他弄这么一出的目的,就是要让董钧沛相信,这世上,还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存在,见到刚才的一幕,就算他半信半疑,也会让接下来的调查更顺利一些。这时,一阵铃声响起,将几人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董钧沛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座机号码,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董局,你好,这里是监控室,”听到是监控室打来的电话,董钧沛心中一楞,难道是刚才在这里发生的事正好被监控室的人看到了,虽然心里担忧,但董钧沛毕竟久居上位,表面不动声色的回道:“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刚才你们所在房间的监控全都黑屏了,所以我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没事,我们刚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能是突然接触不好吧,你们有时间就派人来检修下。”
“好的,董局,没异常我这边就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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