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番外8
傅娆有些六神无主,也摸不准心里为何不痛快,将左腿从他掌心挣出,
“我这几日都在寻您...您是躲着我吗?”
裴缙顿了下,听出她语音里的委屈,“我没有躲着你,确实是有事...”
“什么事?”
裴缙恰到好处的,没有吭声。
傅娆便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道,“我知道了,您忙着相亲...”
裴缙也没有否认,柔声哄着,“让四叔看看你的伤...”
傅娆没作理会。
细碎的留海散在光洁的额,长长的黑睫垂下,遮掩住她的心绪。
她就这样,挪了下位置,避开他,伸出脚跟够着地,双腿着地,痛感越发清晰,她强忍着,看了一眼手里的药盒,犹豫了片刻,将之丢在躺椅上,莫名就不想给那老头制药丸。
裴缙就眼睁睁看着她,倔强地拖着双腿离开了石室。
他怎么舍得丢开手,只得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来到药房。
三名药童已制好了几样香,傅娆撑在桌案,挨着高几坐了下来,一盒盒去闻,发觉不对,一一指出毛病。
渐渐的,雨停下,云层漏出一丝缝隙,泄下一片天光。
裴缙修长的身影靠在圈椅,百无聊赖翻开一些书册,时不时往傅娆的方向瞄一眼,等她忙完,着人点了一盏灯,搁在案上,蹲了下来。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这一次语气加重了几分。
他眉眼生得冷隽,带着几分势不可挡的锋利。稍稍作色,便是令人战战兢兢。
傅娆从未见人敢抬头与他说话。
她心情平静下来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使性子,不好意思道,“四叔,我自己来...”
刚要弯腰下来,他却已浅浅地掀开她的裙摆,目光落在她白色的中裤上,膝盖往下三寸的位置微微现了一丝血色,他脸色一变。
撞在这个位置,本就很疼,渗出血色定是破了皮,被她耽搁了这般久,已是皮肉黏在衣裳,待会处理伤口,还不知要受多少罪。
傅娆见他脸色沉沉,勾着眼瞄了一下,痛感后知后觉涌了上来。
“取药箱来!”裴缙吩咐一声,立即有仆女应声而出。
药童皆躲了出去。
裴缙将她裙摆搁在她腿下,小心翼翼的,试图去分开那片衣裳与皮肉。
傅娆再坚强,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仆女连忙围了上来,连带灯火跟着一暗。
裴缙沉声喝道,“都出去!”
众人鱼贯而出。
傅娆印象里,他一贯温和,鲜少动怒,此刻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仿佛他一贯这般发号施令。
连傅娆都有些吓着,乖巧地忍着痛楚,任他施为。
裴缙先给痛处上了一层药水,软化衣料,用剪刀将那处衣裳给团团剪开,最后上了些酒,很小心的将那片衣裳给剥离开来,露出一条鲜红的刺目的伤口。
裴缙心被刺痛了下,沉着脸吁了一口气,开始给她处理患处。
裴缙的脸色太过吓人,傅娆全程眼泪巴巴的,一动不敢动。
待裴缙给她包扎好伤口,却见那巴掌大的小脸,已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整个人可怜兮兮的,仿佛受惊的小猫。
他心疼,语气随之软了几分,“疼狠了吧?”
傅娆眼神湿漉漉的,咬唇摇头,“不疼...”
对上他沉湛的眼,连忙避开,
裴缙后知后觉,刚刚的模样吓到了她。
“对不起,我没有凶你,我是生气...”
“生我的气吗?”她心虚地问,
嗓音软软的,扑在他面门。
裴缙喉间发涩,“不是,生我自己的气....”
傅娆愣了愣,不明所以望他,“与您有什么关系...”
“你在我的地盘受了伤,我没照顾好你...”
傅娆浑身都烫了起来,躲开他的视线,支支吾吾道,“与你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
屋内陷入一片静默。
裴缙几番想将她揉入怀里,怕她抵触,生生忍着。
他这样的人,即便不吭声,存在感极强。
傅娆只觉浑身都不自在,红着脸瞥了一眼窗外,
“四叔,我要回去了....”
暗想那嬷嬷也不知去哪里了,怎么不见踪影。
郑氏怕她独自在外不放心,嘱咐桃儿与嬷嬷看管她。
可惜她们不知,那嬷嬷本是裴缙安插在傅家的棋子,自然想方设法给二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裴缙舍不得她走,怕她回去,被傅伦与郑氏责备,又拘着她不许出来。
“雨虽是停了,可道路泥泞,我已遣桃儿给你取衣物,你就在别苑厢房住两日,你放心,我不住在这里。”
一副避嫌的样子。
傅娆无话可说。
她也不想回去。
什么缘故,却是说不清楚。
应该是怕母亲责骂她。
“你放心,我会安排人回府告知你父母。”
傅娆耷拉着脑袋,迟疑地点了点头。
裴缙安排人用一顶软轿,将傅娆抬着回了厢房。
桃儿将傅娆马车里的衣物取了来,她格外喜欢跟着傅娆出门,她在这边吃香的喝辣的,裴缙的人对她都极恭敬,桃儿不只一次想,裴缙待人接物十分妥帖,若非年纪大了,真要招来做姑爷。
厢房连着有三间,极为宽敞,一应摆设像是有人住过,傅娆挨着罗汉床坐下,扶着桃儿的手问管事嬷嬷,“这里是谁住的?”
“四爷住过一阵,不过姑娘放心,被褥皆是换了新的,”
傅娆这一夜睡得极是安心,次日清晨,还赖了个床。
桃儿催她起床,傅娆窝在被褥里,懒懒伸了个腰,
“好不容易离了爹娘的看管,让我多睡一会嘛。”
桃儿将衣裳递给她,服侍她穿戴,“姑娘马上便要及笄,可以许人家了,怎么能懒惰呢,何况,如今还在旁人的地盘,没得叫四爷以为咱们傅家姑娘没教养...”
桃儿被郑氏千叮万嘱,不许傅娆造次。
傅娆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将衣裳穿好,“四叔才不会说我,我做什么,他从来不说的...”
桃儿想了想,“也是,若非四爷大姑娘一轮,给咱们家做姑爷,那是最好不过。”
傅娆羞得满脸飞霞,狠狠揪了揪她的脸,“死丫头,让你胡说八道!”
心却是陷入一团棉花里,无处安放。
傅娆洗漱好,用了早膳,便去药房忙碌。
天色放晴,嬷嬷安排桃儿伺候傅娆,决定回去一趟与郑氏夫妇交待清楚。
傅娆来到药房,发现裴缙已端坐在案后,手里正在翻着什么。
“四叔,您来的这么早?”
裴缙眉目清润,冲她浅笑,“你受了伤,我哪里能放心?”起身扶着她坐在药柜后,目光在她裙摆掠了一眼,“昨夜睡得如何?疼么?”
“挺好的,对了,四叔,您房间的几本游记极是好看,回头能借我么?”
“你喜欢,拿回去便是。”
傅娆上午带着药童制香,下午闲下来,便一蹦一跳来到裴缙案前,“您忙什么呢?”
“看账目。”他将几本厚厚的账册递到她跟前。
傅娆挨着他坐了下来,“四叔,您教教我,我以后嫁了人,也得学着管家...”
裴缙顿了片刻,没动。
傅娆瞥了他一眼,见他直勾勾盯着她,她脸颊缓缓泛红,错开他灼热的视线,
“您不愿就算了...”
“我不是不乐意教你,你还小,学这些做什么?”
傅娆不自在嘀咕着,“哪个女人嫁了人不用管家的?就拿四叔您来说,家里都是您做主,您的夫人便要掌中馈,你们那么一大家子人,她不知该多累呢。”
“不会的。”他语气笃定,凝望着她如玉的眉眼,
“我不会让我的女人吃苦,无论多大的家业,都无需她费心...我将她娶进门,便是让她随心所欲过日子....”
傅娆怔了下,莫名生出几分艳羡,
“怎么可能呢?您有父母得孝顺,还有妯娌得招呼,她是晚辈总该要收敛的。”
“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仿佛是在承诺什么,他语气格外坚定。
傅娆眨眼,疑惑地望着他,“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家,是我做主!”
这个天下,也是他做主。
他的女人与他肩并肩,立在权力之巅,享受所有人的跪拜。
“她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包括我....”
前世的傅娆,活得战战兢兢,哪怕对他也没那么放纵。
这一世,他要弥补她,让她像一只无忧无虑的鸟儿,自由自在飞翔。
而他,愿意替她撑起一片蓝天,也乐意成为她脚踏的地。
傅娆出神地盯着裴缙,忍不住脱口而出,“谁嫁给四叔,是莫大的福分呢。”
“是吗?”裴缙唇角掀起淡淡的嘲讽,“我看你并不这么认为。”
这话傅娆不知该如何接,只得岔开话题,“四叔,教我看账目。”
裴缙教了一会,傅娆听得云里雾里,小脸垮起,“四叔,我不太懂...”
“不懂没关系,来,四叔教你画画。”裴缙将账本推开,将他昨夜画的一幅水墨山水给摊开。
“四叔,这是您画的吗?”
裴缙的画奇峻恢弘,与他的性情如出一辙。
二人腻歪了一整个下午,傅娆就坐在高凳上,裴缙立在她身后,圈住她的身子,教她运笔设色。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夕阳西下,郑氏派了钟嬷嬷来催她回去。
傅娆却不舍得离开裴缙,与他待在一处,莫名的安心。
“嬷嬷,我腿还没好全,再住一晚我便回去。”
红彤彤的小脸如粉桃,娇嫩的花朵儿,撒起娇来,谁也吃消不住。
钟嬷嬷看了看傅娆伤口,确实不放心,只得朝裴缙施礼,
“四爷,还请您担待一日。”
裴缙失笑,觑着傅娆道,“她还小,我便惯她几分。”
宠溺的语气。
傅娆绞着手帕很是不好意思。
把她当小孩子呢。
目送裴缙离开,钟嬷嬷狠狠掐了掐傅娆的脸颊,“你个小糊涂鬼,他虽是长辈,到底非亲非故,总这般赖着他不成的。”
傅娆抱住她的腰撒娇,“您也说了他是长辈,况且他也不住这,算不得逾矩。”
这里幽静,傅娆来往,无人得知,倒也是放心的。
何况裴缙那人,钟嬷嬷见过几次,谈吐不凡,着实有才,能结识这样的人物,于傅家而言也是好事。
傅家毕竟太单薄了。
次日,裴缙来晚了些,傅娆眼巴巴等着,他一出现,便拖着腿迎了过去,“四叔,您怎么才来?”
“在等我?”他含笑,眉梢如驻春晖,一身月白长袍,清致疏落。
傅娆一下子便看呆了去。
以前没仔细瞧,原来他长得这般俊美。
岳峙渊渟的风采。
“我就是,画了一幅画,想请四叔指教。”傅娆给自己寻了个得意的借口。
两人一会画画,一会作诗,忙得不亦乐乎。
裴缙这般有才,着实令傅娆惊艳。
“您不去科考,真是可惜了。”
“哪日考个状元给你瞧瞧?”
傅娆笑弯了腰。
下午,无论如何得回去了。
傅娆温吞地挪着步子,嘱咐嬷嬷与桃儿先收拾东西去马车,她去给裴缙告别。
裴缙的书房在药房尽头,傅娆去过两回,沿着廊庑往书房迈去,里面的说话声渐渐清晰。
“爷,老爷子喊您回去呢,说是不许您拖着,那施家的姑娘貌美端庄,与咱们家门当户对,老爷子的意思是想您尽快定下来。”
“知道了...”是他迟疑的嗓音。
傅娆心口如同剜了一块肉似的,生生止了步。
这次回去,傅娆被郑氏与傅伦拘在家里,不许出来。
傅娆也不闹,只是整日有些魂不守舍。
直到科考前三日,郑氏遣她出门帮傅伦备一些考试所需用物,她便带着桃儿出了门。
买好笔墨纸砚,傅娆有心去药铺转一转,马车驶入药铺后小巷,未来得及下车,瞥见裴缙立在药铺后一颗老树下,正与一女子说笑。
女子年纪大约十八岁上下,穿戴极其艳丽,说话软声细语,双目含情,顾盼生辉。
傅娆所有的期待,在撞见这一幕后,被击得粉碎。
内心涌上浓浓的酸楚甚至嫉妒。
她立即掉转马头回府,靠着车厢默不作声。
虽是晓得他最近在相亲,可真正亲眼看到,恍觉接受不了。
她并不笨,渐渐的,也明白,这是喜欢上他了。
明白后,她又患得患失,甚至惶恐不安。
爹爹和娘亲会答应吗?
若不答应,她该怎么办?
还有,他现在还喜欢她吗?回想数次他对她的宠溺,傅娆深深觉着,裴缙该是把她当小孩儿了。
傅娆闷了三日,幻想过所有的可能,决定试一试,即便不成,将来她也不会后悔。
四月初一至初三,是为期三日的春闱科考。
傅伦入场后,郑氏便跪在家里烧香拜佛。
这是傅伦最后一次机会,傅家能否一飞冲天,便在此举。
怎知第二日晌午,有人来报,说是傅伦在考场上昏了过去。
郑氏只觉五雷轰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傅娆大急,先是与下人将郑氏搀着入内,给她施了一通针,将郑氏救醒,吩咐钟嬷嬷照顾母亲,自个儿急忙出府,踉踉跄跄骑上马直奔国子监,才奔出自家那条小巷,她猛地勒住缰绳。
她去国子监有什么用?
她一无门路,二不能进去给爹爹治病,去了也只是白等。
她想起了裴缙,当即掉转马头直奔药铺。
她找到管事,说明来意,管事将她恭恭敬敬迎入内,连忙派人去给裴缙送信。
傅娆忐忑不安坐在隔间内,浑身绷紧,如细细的弓。
门口传来动静,抬眸,只见他颀长的身影立在博古架旁,身影如峰,稳稳矗立着。
看到他那一瞬,傅娆仿佛找到了支撑,卸去了浑身的狼狈,如飞鸟投林般朝他扑去。
“四叔!”
拽着救命稻草般抓紧他,泪水涟涟地哭喊,“四叔,快救我爹爹,我爹爹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
傅娆的模样如被雨水浇湿的花朵儿,他心疼得不得了,连忙牵着她在罗汉床上坐下,一遍遍安抚着她,将她眉角的泪水给拭去,
“我已打听清楚,你爹爹出事后,消息第一时间禀报给陛下,陛下下旨遣周老太医前往国子监,给你爹爹看诊....”
事实上,事情反应速度比这还要快。
裴缙早派人盯着傅伦,希望这位岳丈能一鼓作气通过科考。
傅伦晕倒后,刘桐一面入宫禀报,一面派人去请周行春,有了锦衣卫开道,周行春很快被抬着送入国子监。
不消片刻,小厮回禀,说是傅伦已醒来,并无大碍。
傅娆心里落下半个石头,“那..我爹爹还能继续参考吗?”
“当然可以...你要相信圣上....”
裴缙极力为自己在傅娆面前树立一个伟岸公正的形象。
傅娆才没把圣上当回事,她把功劳全部归于眼前这个男人。
须臾,又有消息递来,说是傅伦已继续参考。
傅娆彻底松懈下来,只剩下满满的后怕与感激,忍不住软软地牵着他的衣角,撒着娇,“四叔,谢谢您......”
若不是他,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在她看来,裴缙连科举考场的消息都能及时打听到,可见手腕通天,科考考场守卫森严,规矩严苛,他定是花了不少银子才得以疏通关节,让那些官员善待爹爹。
她何德何能,让他费这么多心思。
小手依然拽着他衣袖不肯放,满心依赖的模样。
裴缙爱极了这样的她,任由她抓着,见她花容失色,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发梢,宽大的手掌虚捧着她半个脸蛋,“傻姑娘,不要哭,任何时候都不要慌张,有四叔在,天塌不下来,即便塌下来,也有四叔顶着。”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傅娆的心防。
势如破竹地将她所有顾虑给扫除。
她凝睇他清隽的眉眼,脑海里涌上一个巨大的念头。
她不要他娶别人,她要把他夺回来。
于是,她鼓起勇气,大着胆子试探道,
“四叔,您为何对娆儿这般好?”
他若说喜欢她,她准一口应下。
傅娆期待着,也等待着。
绞着手帕,小脸泛红。
裴缙失笑,弯了弯唇角,静静注视她半晌,在傅娆渐渐没有底气,并露出几分慌乱后,他缓缓抬手,忍不住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顺带将那抹泪痕拭去,
“你唤我一声四叔,我便拿你当侄女,你又帮着我培养药童,对我掏心掏肺,四叔自然报之以桃。”
傅娆心凉了大半截。
果然是对她歇了心思,把她当晚辈。
是她拒绝在先,傅娆也没脸反驳什么,只胡乱点着头。
傅娆是不服输的性子,既然做了决定,她便要有所举动。
门口有侍卫探头探脑,裴缙很快被人请了出去,他太忙,几乎难以抽开身。
交待几句,他折回来,瞥见那小姑娘虎头虎脑坐在罗汉床上,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走过来,温和道,
“娆娆,四叔还有事要出去一趟,先着人送你回去?”
傅娆抬起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淌着一层水光,胡乱抓着塌沿站了起来,犹豫了片刻,她缓缓从袖兜里掏出一香囊,羞于瞧他,只柔声道,
“四...四爷...这是我亲自缝的香囊,您腰间不饰一物...娆儿便想着给您缝制一个....”傅娆面颊泛起腾腾热浪,磕磕碰碰地说着。
这是她自药房回来那几日绣的,当时满脑子都是他,便绣了这香囊。
小眼神乌溜溜的,如小兔乱撞,腼腆地将香囊往他跟前一送,
“用的是最好的苏绣....湛蓝的面料,绣的是竹纹花样,与您常日穿搭也极配,我知您用惯了好物,不一定瞧得起,可这是娆儿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您别嫌弃...”
裴缙几乎是怔在那里。
四叔与四爷...差别可大了。
他这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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