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泉州是非常有名的富商之地，因临近海域，往日行走的商船何止千万，哪怕是要进京上供的贡品也必将经过泉州，百姓们戏称泉州乃是第二京城。

        而在泉州最闻名远扬的是三美：人美、景美、舞美。

        “在我们这，若是你没来过这倚翠楼，那就是你最大的损失！要知道咱们这的花魁可是千金难得一见，就连皇宫过节演绎，都会特意来请芳菲姑娘上台跳舞！她最擅长的就是掌上舞！那堪称一绝呀！可惜呀可惜~这舞对舞伴要求极大，一直无缘得见。”

        雪衣墨发的青年并没有理会身旁人滔滔不绝地赞赏，他紧握着手中长剑剑鞘，冷冽的目光越过人群，在周围的装潢上扫了一眼。

        倚翠楼是泉州最大的瓦舍（娱乐场所），装潢更是金碧辉煌。高耸的屋脊上挂满了鲜红绸缎，隐约可见房梁中各色华美的彩绘，一眼望去犹如琼楼金阙、身临仙境。绸缎集中交汇之处正值大堂中央的琉璃舞台，被漂浮着荷花灯的活水包围。

        四周共有两层，饮酒作乐、喝茶吟诗，任君所择。若是觉得无味，甚至可以招来楼中的女子来相陪，不过楼中有规矩，只摸不动，赏艺不破身。

        人群喧哗声中，一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大娘转眼瞧见了刚入门的两人，急急地跑过去往其中一人脸上一甩手帕，娇笑：“哟~！余捕头，今日休沐呀？怎有闲心来我这倚翠楼？话说您这朋友瞧着面生呀，第一回来？”不过一看就很有钱。

        手帕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胭脂水粉，用力一甩甚至可以在灯光下看到隐隐粉末。白衣青年眉头一皱，后退一步避开了粉尘。谁曾想他躲开了胭脂水粉，却躲不过身旁最大的“尘”。

        余飞尘一把揽过了好友的肩膀，大大咧咧地笑道：“对！带朋友来见识一下！唉老板娘，今日芳菲姑娘可有空？”

        老板娘眼睛一转，笑地更乐了：“有空！当然有空！不过按照规矩……”

        “哈哈哈！放心！老子懂！”说完，余飞尘一拍白衣青年的胸膛，理所当然地说了句，“荀仲，给钱！一千两！”

        白衣青年荀仲目光更冷了几分，却乖乖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了上去。

        老板娘接过银票看了看，确定不是假的，便迅速收进了自己衣袋里，习惯性再次一甩手帕：“客官果然大方啊~言小子！言小子！快带两位客官去月字阁！余捕头、这位公子，我这就去喊芳菲姑娘，你们请稍等片刻啊~”

        余飞尘随意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见他们聊完了，早等在一旁的小厮赶紧迎上去，下意识弯曲着腰、低着头不敢看客人一眼：“请两位客官随小人来。”

        另一边，老板娘急步跑向后院，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位芳菲姑娘的住所有些远。她作为倚翠楼花魁，独自坐拥最大的院子，甚至把花园拆了建成了一个浅浅小小的湖泊，老板娘都没说她什么，反正是花她自己的钱。

        院门一如既往被锁着，开门的是芳菲姑娘的丫鬟叶娣：“陈妈妈？是找我家姑娘有何事吗？”

        陈妈妈快速地一甩手帕，可见是急了：“快！快叫上芳菲姑娘去月字阁，有——算了你腿脚慢，我自己进去说！”

        说着，陈妈妈已经身手敏捷地挤开了叶娣，从门扇间挤了进去，直冲阁楼。

        阁楼内花香扑鼻，并不是很浓郁，而她要找的人正如破布般瘫在了贵妃椅上，懒洋洋地嗑瓜子。听到声响也不起来，只是懒懒抬眸：“妈妈我想睡觉~”

        倚翠楼梁芳菲，人称芳菲姑娘。

        她是这泉州最美的姑娘，会跳最美的舞，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最美的景。

        不过二八年华，一眸一笑却尽显风情妩媚，再加上她那软软糯糯的江南口音，不开口就已惹人遐想，一开口只怕会让人酥到了骨头里、直接脚软。

        但她懒，很懒，非常懒。

        陈妈妈这个狠心的，上前就将她提起来抱到梳妆台前摁下，喝令道：“睡什么睡！来大客户了！余捕头带了只水鱼上门，一瞧就很有钱！妈妈我‘不小心’瞄了一眼，千两银票啊！那么一大叠！我可不管，你今晚一定要给我狠狠的宰！叶丫头还发什么呆呢！快给你姑娘梳妆打扮！”

        缩在门口的叶娣一怔：“啊、诶！好的！”

        为了随时见客，妆是早就画好了的，叶娣只需要帮她把散乱的头发重新梳起来、补一补口脂、换身暴露点的衣裙就行了。

        “不行了，我快要睡着了~”梁芳菲乖乖坐在椅子上任由丫鬟折腾自己的头发，期间时不时还打个哈欠，“妈妈给我说说呗~余捕头带来的人是怎么样的？”

        陈妈妈站在一旁挑首饰：“人高马大、长地挺俊俏的，就是不爱说话，对了，他拿着剑呢！怕不是江湖人。”

        虚掩在红唇前的手顿了顿，她微微抬起眼帘：“江湖人？”

        “对啊~不过只要他们不闹事我倒是欢迎，这种江湖人特别爱面子，银子给的特别爽快！唉叶丫头，莫用金步摇，用这个！”

        叶娣扶着好不容易挽好的发髻，听话的放下金步摇，接过陈妈妈递过来的玉发簪插进发根固定发型。这个发簪晶莹剔透，玉色光滑，雕刻精致的云彩增添了几分雅致。但是在这个场所里，这种发簪未免显得过于寡淡。

        梁芳菲透过铜镜，模模糊糊地瞧见了发簪的样式，漫不经心地询问道：“怎的，是个正经人？”

        陈妈妈鄙视道：“正经人！人看上去冷冷的，第一回来，在门口还特意避开了老娘的手帕，那一脸嫌弃的哟！余捕头说带朋友来见识，怕不是从未去过青楼教坊，只能先来我这倚翠楼试试水。”随意打扮不能过于艳丽，怕把人给吓走了。端庄点、斯文点，说不定留了心还能做个回头客。

        “第一回来瓦舍的正经冷剑客呀~”

        纤纤玉手执起鲜红的口脂红纸，放置到唇间轻轻一抿，含笑道：“那就…见识一下呗~”

        她对这个正经剑客有着莫名的兴趣，隐隐还有些期待。而这份期待伴随着急迫的心悸让她加快脚步来到月字阁，打开门的刹那，她千娇百媚抬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白衣剑客的模样，就看到半空中弹出了两个框框，上面还有左右颠倒、缺手断脚的字——

        第一次见面你的感觉是：

        【她好美啊！】

        【这人好骚啊~】

        梁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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