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终南山下(2)
美人墓所在的山峰,是座与群山不相连的孤峰,岩壁平滑压根没有搭手落脚的地儿。这百十米的悬崖,山风猛烈,稍不注意就是个葬身崖底,粉身碎骨的下场。
“月饼,要不咱从长计议?”我苦着脸摸着冻结冰雪的岩壁,仰着脖子往上看,高耸入云的孤峰根本看不到顶儿,越琢磨心里越怂,“就是道家的‘梯云纵’也上不去啊。咱这样靠谱么?”
月饼紧了紧腰间的绳子,又替我把绳子使劲拽结实,差点没把胃勒成两坨:“要不你想个法子?”
“我要有主意能跟着你送死?”我郑重其事从科学层次深刻分析种种危险;痛心疾首举了若干登山家丧命的例子;语重心长解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费了半天吐沫星子,总而言之就是表达了“爱谁爬谁爬,反着打死我也不爬”的坚定决心。
结果,月饼一脸坏笑钻进房车,从储物柜里面翻出两套整装的登山设备,随随便便往我脚下一堆……话说回来,房车的好处就是平时用不到的东西也都能装着。
我长叹一声“天亡我也,非战之罪也”,头一低,这事儿就算是认了!
“上升器、8字环、登山扣、岩石钉还记得怎么用么?”月饼想多嘱托几句。
“爬吧!”我扒着岩缝,爬了几米,钉进岩石钉,固定登山扣,登山绳卡进扣里,“moreresponsibilityandmoreability!”
“你好,蜘蛛侠。”月饼更熟练地用着登山器材,几个攀跃就超过了我。
“月公公,还有什么是你丫不懂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嘚瑟就被月饼用实际行动暴击一万点。
“女孩子。”月饼撂了三个字,爬得飞快。
我也懂一个道理——攀爬悬崖,队长总是第一个攀爬,勘察地形,固定安全装置,处理各种突发状况,随时都面临生命危险。
所以,月饼又冲在了前面。
各位看官,你们一定以为攀爬过程会出现什么危险吧?比如:固定扣松了、登山钉脱落、登山绳绷断几根丝儿、爬到半截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爬在前面的月饼掉了下去,悬空荡在半山腰。我强忍着登山绳几乎要把腰坠断的疼痛,不断向岩壁晃动,手臂伸到极限也没能把固定扣塞进岩缝。
最后一枚卡在岩缝里的固定扣,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眼看就要脱落!再有几分钟,我们会从五十多米的高度坠落,砸在谷底摔得稀烂。
生死存亡之际,月饼嘴角上扬着笑了:“南晓楼,听我说。拿出军刀,割断咱俩之间的绳子,你还能活下去。否则,两个人都会死。”
我的眼泪止不住流淌,明知这是唯一的办法,却做不到亲手割断这条“独生还是共死”的绳子。
我,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独生,亲手放弃月饼生命?
固定扣就要完全脱落,岩缝边缘挤碎的石子“扑扑”落下,月饼吼着让我不要犹豫。
就在此时,从山顶垂落两根棕绳。我们顾不得谁放的绳子,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爬到山顶却空无一人,绳子拦腰绑在松柏树上……
这样更能彰显“面临生死存亡时,兄弟情谊深似海”的光辉人性,再抛出“究竟是谁救了我们”的疑团。
故事桥段如此设计,剧情才会更精彩、有血有肉、跌宕起伏、疑点重重。
然而,现实不是故事,哪有那么多的意外?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外挂?我们哪有那么多的倒霉事儿?
虽说爬得累,好在我们体力都还不错,月饼经验丰富,有几次小危险,倒也不是大事。四十多分钟,我们就爬到了半山腰那处小山洞。
我丢了根照明棒入洞,探头一瞧,心里一哆嗦,下意识地脚蹬岩壁悬在空中,山风吹过,我荡在空中转了一整圈,目光又回到洞中。
月饼已经猫腰钻进洞里,遮挡了大半部分视线,可是我的胃里依然阵阵作呕,再猛烈的山风也刮不去鼻子闻到的血腥味。
洞里,横卧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手脚筋有深达寸许的刀口,白色的筋络从伤口里扯出,断口整齐。尸体的脸部被砸得稀烂,胸口深深凹陷。周围是几块大小不一,沾满暗黑色凝血的石块,洞壁随处可见迸溅的血渍。
角落里,药篓里的草药早已枯黄,红白夹杂的液体凝固在药锄刃口……
我瞬间脑补出这样一幅动态画面——两人采药耽误了时间,只得在洞中过夜。当晚,一人熟睡,另一人举起石头,对着他狠命地砸着,一下、两下、三下……
“他是药农,姓马。”月饼从尸体胸口碎衣翻出一张沾血的身份证,“咱们被张弘志骗了。”
此时我已经入洞,捂着鼻子接过身份证:“张弘志的面相和贼气,坑蒙拐骗可以,杀人,他没这个胆子。”
“不是他又是谁?我始终觉得他的话有所隐瞒,”月饼扬扬眉毛,“我们的注意力始终放在美人墓的传说和地点,忽略了告诉他这件事的药农在什么地方。”
“杀人总有动机,”我还是觉得月饼的推论武断了,“如果两人采到绝世奇药,张弘志见财起了杀意,可是他现在的生活状况完全不像。”
月饼指了指洞顶:“答案,就在崖顶美人墓。”
“砰!”巨锤砸石般的轰响从山顶震荡而来,狭小的洞顶“簌簌”落着碎石,山洞随着山体剧烈晃动,我们如同身处惊涛骇浪中的小船,紧靠着岩壁,抓着石缝才能勉强保持身体平衡。
“砰!”又一声巨响,石洞里响起两块巨石“吱吱”的相互摩擦声,牙根酸得直冒酸水,耳膜几乎被聒噪的怪音刺穿。
“月饼,美人墓,开了!”我顾不得身体平衡,捂着耳朵大喊。
忽然,我的喉咙被紧紧勒住,一双手狠狠掐进喉骨,勒得“咯咯”作响。瞬间的窒息让我眼前发黑,只听见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月饼近乎野兽的嘶吼:“擅闯美人墓者,死!”
我心中大骇,睁眼一看,月饼嘴角狰狞抽搐,阴森森笑着,血红的眼睛犹如捕杀猎物的饿狼。
“你丫……你……疯了!”我用力板着月饼的双手,无奈那双手像两副渐渐收紧的铁铐,根本动不了分毫。
我完全喘不过气,视线越来越模糊,胸口像塞了一团火,整张脸清晰地感受到迅速肿胀,血液涌向脑部,耳边不断回旋的“擅闯美人墓者,死!”越来越遥远。
“月……月无华,”我的喉咙快要被捏碎了,费尽力气吐出几个字,“是我,南晓楼……”
月饼骤然加力,推着我撞向最里侧的岩壁。
“喀啦”,断裂的声音让我以为是喉骨断了。月饼的手松开了,我如同一摊烂泥,软绵绵瘫在那具尸体旁。
浓郁的香气弥漫着整个岩洞,清新的空气迅速涌进肺部。尽管每喘一口气,喉咙都火辣辣得疼,却让我感受到“还活着”的生命喜悦。
照明棒的绿光被柔和的白光覆盖,使得恐怖诡异的石洞有了些许宁静。
“我怎么了?”月饼扶着我的胳膊,“你怎么了?”
我一拳重击月饼胸口:“月公公,你他妈的背包里的蛊虫跑出来附体了是不是?疯狗一样,差点把我掐死!”
“嗯?”月饼捂着胸口,目光却游离我身后,满脸讶异。
我心说坏了,别不是一拳打下去,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连忙高度戒备,随时应付月饼暴起。
“你身后……”月饼指了指我背对的岩壁。
这个时候我哪敢回头?万一再被掐住脖子,刚喘的几大口新鲜气又要憋炸了肺。
“我没事了。”月饼摸摸鼻子,歉意地点点头,猫腰向洞壁走去,“美人墓开启,也许能对特定的人产生影响。听到巨石摩擦声,我的思想一片空白,身体根本不受控制。这也许就是张弘志的杀人动机,并且是保护美人墓最有效的方法。还好,不是咱俩同时受了影响。入墓者死于入墓者,完美!”
我心里这才稍稍踏实,趁着月饼走过身旁,赶紧回头一看,视线就像被磁石牢牢吸附的铁钉,再也拔不出来。
洞壁,裂了一道半人多宽的石缝,里面居然是一座二十多平方米的石屋。
屋顶,镶嵌着颗鹅卵大小的珍珠,照得通透的石屋中央,是方石台,端坐着一架人骨骷髅。
三枚桃木钉,整齐地摆在骷髅盘膝双腿前。桃木钉两侧,分别是十四颗金珀穿的手串、新月玉坠!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手腕,那串代表异徒行者身份的金珀波光流转。月饼摸出挂在胸前的新月玉坠,摩挲端详……
我们的东西,一模一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洞内香气更加浓郁,如同拍开泥封的陈年美酿,不饮自醉。
我、月饼,仿佛已经醉了,分不清身处何地,身处何时……
“蛊族,香蛊。”月饼捻了点儿骨屑,拇指食指揉,“临死时服下香蛊,引来蚂蚁,把血肉啃食干净,以此保住骨骼永不腐败。”
我还在震撼于桃木钉、金珀、玉坠,尤其是那串金珀,结绳处第九颗,珀内金丝如同一朵向日葵,和我手腕的那串完全相同!
“香蛊的作用是骷髅某个部位做出指示,提醒或者警告蛊族……”
月饼还要继续科普蛊术大全,我实在忍不住吼了一声:“月饼!这是咱们的东西!”
“我他妈的知道!”月饼哆嗦着嘴唇喊了一声,“这个人有可能就是我!我知道!你呢!你在哪里呢!难道海岛生死洞死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只有找到骨骼遗留的线索,才能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月饼所说的每个字,都如同尖利的钉子,一根根刺穿耳膜,楔进脑子。
我胡乱挥着手,试图想抓住什么,又像是要把莫名的恐惧甩开。
“找线索吧。”月饼阴着脸,单手托着下巴,绕着骷髅观察。我使劲揉着太阳穴,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勉强压住了乱糟糟的心情。
这具骷髅一副老僧入定的坐姿,颌骨紧挨肋骨,颅骨映着珍珠的白芒,泛着异样的暗青色。他的双臂半弯曲垂于交叉双腿之间,拇指相对,左手托着右手,没有人为挪动、破坏的痕迹。
说明他死前很平静安详,完全找不到所谓的“提醒或者警示”。
月饼把注意力放在石台,东敲敲西碰碰,声音沉闷,只是一个普通的实心石墩子。
我趁这工夫,把石室能藏匿机关暗门的地方搜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我俩一头雾水,各自点了根烟稳稳神。
“蛊族对生命的理解超出常人,只有在遇到极大危险或者意外袭击,确定无法生还的情况,才会引发香蛊。通过身体的某个部位保持的特殊形态,留下线索。”月饼的目光穿过骷髅黑洞洞的眼眶,似乎想从空洞的颅骨里获取零星残留记忆。
我心里一动,有个大胆的想法。假设骷髅是月饼,那么最了解他的就是月饼自己。
“月饼,你临死前留下警示,会用什么方法确保只有活着的‘你’才能懂?”
“我?”月饼顿住脚步随即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模仿骷髅坐姿,盘腿坐下。
几秒钟的时间,就想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屏住呼吸,不敢打扰月饼通过行为模拟,推论死者生前状态的举动。
月饼睁开眼,扬着嘴角笑了:“我懂了!如果他真是我,绝对不会用手指、脑袋所对方向进行提示。”
这种感觉实在怪异。两个活人研究死了的自己所思所想,要不是亲身经历,打死我也不信这种扯淡都扯不着的事儿!
“我也懂了。”我对月饼的了解不亚于他自己,摇头叹了口气,“月公公,您老人家非要搞得很有智商才能合眼么?”
那种极度恐惧,在这么几句对话中,消失了。
直面生死,才会无惧生死。
“说出你的答案。”月饼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答案就在这具骷髅本身。”我少许沉忖,试着用最简单的话表达想法,“我们的注意力,始终放在骷髅某个特殊举动,所能带来的线索。却忘记了最关键一点……刚才你差点掐死我,妈的,想起这事儿我就来气。月饼,你丫到底是丧失神志还是‘有仇报仇,没仇练拳头’?”
“说正事。”月饼老脸一红,故意别过头不看我,“你这脑回路是太直线还是拐弯太多?”
“差点死了都没还手,算是对得起你了。”我摸着脖子火辣辣疼痛的勒痕,“我撞裂石壁,这间暗藏的石室才暴露出来。也就是说,他并不是通过石洞进入。那么,他是如何死在这里呢?这就是他留下的暗示。而这间石室,最不合常理的就是……”
我的手刚指向屋顶,月饼扬手甩出一枚桃木钉:“就是这颗珍珠。”
“叮”的脆响,桃木钉插入珍珠与石壁嵌连的边缘。珍珠松脱掉落,从镶嵌珍珠的圆孔中,连带出一根极细的银丝,牵引着珍珠悬在空中,如同钟摆左右晃动。
“嘭”!石室屋顶的石板,突然就这么斜着塌了一半,直接杵在地上。骷髅、桃木钉、金珀手串、新月玉坠击个粉碎,蓬起灰尘、骨粉夹杂的刺鼻灰尘。
要不是我们躲得快,估计能直接被拍个脑浆迸裂。
“月公公,您尸骨未寒又遭此横祸,作孽哟。”我揉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月饼“哈哈”一乐背起背包:“起码不用顶着寒风,多爬五十多米了。”
石板背面,是一排人工凿出的台阶,斜斜向上延伸至屋顶的石洞,露出一条黑暗的隧道。
冷冽略带草木泥土味的气流从隧道涌出,由此推测尽头与外部空间相连,很有可能就是那处美人墓。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精通机关术的工匠(有可能就是陈七的父亲),建墓留下的秘密逃生通道。
按照孤峰高度计算,石洞位于悬崖50米左右,隧道如果斜通向上至美人墓,最多80-100米的长度,手机的手电功能和照明棒,不会产生视线受阻放慢速度的情况。由此推测,我们大约5-7分钟就可以走到美人墓。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虽不惊恐,却让我们无比震撼。
隧道并不是直的,曲曲弯弯东拐西绕,如果不是只有这一条路,稍微有个岔口就能彻底迷失在山腹里。
每走大约二十米,就会有一间巨型石室。第一间摆放着冷兵器时代的刀、枪、棍、斧等武器,第二间陈放着变质发霉的谷物粮食。由此延顺,依次是整个秦岭地图沙盘的战术室(沙盘边缘写着“宋”、“辽”、“金”几个繁体字),堆满盔甲战靴的装备室,被褥毯子早已成败絮的休息室……
这哪里是座孤峰,分明是挖空了山腹的战备指挥所。根据沙盘字迹推测,应该是北宋时期,宋辽金相互交战的年代。
在那个时代,挖空山腹建造石室,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
月饼拎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虚空挥舞几下:“金庸大师写的《神雕侠侣》,小龙女居住的古墓,倒和这里有些相像。”
“要是有间小屋,挂着一根绳子,墙上刻着什么《九阴真经》、《玉女心经》,咱俩也不用探寻什么终极任务了。”我豪兴大发地活动着臂膀,“苦练个十年八年,学得一身绝世武功,下山行侠仗义,为民除害,烈马好酒江湖,也是一件快事。”
“问题是……”月饼也来了兴致,摸摸鼻子,“《玉女心经》必须男女赤裸双修,你到哪儿找个女的?月野倒是不错的选择。就怕南少侠把持不住,绝世武功没练成,南小侠们能组个足球队了。就是入中国籍还是日本籍要费些脑筋。”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当然要做中国人!看书看得不仔细是不?在寒冰床练功不需要脱衣服。”我正要继续掉书袋,忽然怔住了。
传说里,陈七初入美人墓,阿珠母亲的遗体安置在海底玄冰凿成的冰棺,小说里恰巧也有这么一张寒冰床。并且小龙女居住的古墓,原本就是王重阳抗金的地下指挥室,与我们入洞所见惊人的相似。
难道只是巧合?
“小说不一定都是凭空想象的,”月饼揣摩出我的想法,“你写的书,有几个人知道是咱们的亲身经历?”
我有种书里和现实结合的不真实感,想想自己把这些年经历出版成书,读者朋友们也都当作小说消遣,随即释然。
这么边聊边走,总共穿过了九间石室,最后一间石室空无一物,正面的墙壁是扇五米多宽,三米多高的紧闭石门。白光从石门的缝隙滤出,气流顺着缝隙注入石室,“呜呜”作响。
仔细倾听,气流中夹杂着细微的男男女女哭泣声,在空洞的石室回荡重叠,宛如孤坟野鬼的哀号,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的视线仅限于照明棒、手机手电的光线范围,对未知黑暗的恐惧结合诡异的哭声,更使得气氛异常压抑。
当然,这种内心发毛的状态,仅限于我。至于月饼,已经东拍西摸寻找打开石门的机关。
“月公公,你什么时候能有正常人的五感六欲?”
“饿的时候。”月饼从背包里摸出压缩饼干,掰了一半给我。
我拿着手机的手举起水壶,就着水扬脖咽着饼干,手机手电的光正好照到斜上方的石壁,刻着一尺见方、九宫格的图案。
九个格子里,刻着“壹”至“玖”的繁体数字。
“南瓜!”
“月饼!”
我们同时喊着对方。
月饼举着照明棒,站在我身旁七八米的距离,手指摸着石壁:“这里刻着字。”
我顾不上琢磨九宫格,几步跑了过去。幽绿的光芒将那几个字映的格外森,我右眼皮“突突”跳着,使劲捶着胸口,才不至于过度惊怖导致呼吸困难。
如果你身处陌生的幽闭空间,寻找出路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名字,会是什么状态?
南月修我犯错
晓无正们下误
楼华的
这几行字,刻痕极浅,字缘尖锐,像是月饼的桃木钉尖刻出,又像是刀子划出。
比如,我常用的瑞士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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