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会安之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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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木様，那群中国商人居然有国崩！”番五郎看着不远处几名浪人整齐地躺倒在沙滩之上，他们不幸地处于炮弹抛物线的尾端，铁球无处释放的动能直接把这几个人的腿骨全部冲断，那噼啪的骨折之声，和浪人的惨呼声听得番五郎心中一片恶寒。
“笨蛋，那是南蛮人的大炮，要比国崩厉害的多！传令给大家，撤到炮火打不到的地方。”八木仲藏也被炮声吓得不行，明明是一群商人，怎么能拥有幕府都无比珍视的南蛮大炮。对面的炮火像永不止息一样，每一次轰鸣都要带走几条性命！而他们除了骂街，不，骂阵，不，骂船以外，什么都干不了！
“八木君，即使是这样的修罗场，我们也不能退啊！一旦我们转头，丢掉的不止是性命，还有我们的魂灵！”龟田长尾拽着八木的衣甲，希望能够阻止这个胆小鬼。
“走吧，你也守卫过大阪城，该知道南蛮大炮的厉害。等到他们上了岸，我们和他们杀在一起，大炮就再也没法使用了，那才是我等用武之地。”
随着八木带着几名铁甲倭人跨上会安仅有的三匹马，浪人们的队伍就像退潮的浪花一样，快速的撤向远方。留下几个只剩下半身的倭人，边把露出的肠子塞回体内，边向同伴的方向爬去。
看着岸上日人撤退，陈良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这帮老浪人真硬啊，挨了八轮炮，竟然阵型都没有乱。毕竟自己火炮太少，外加船只太轻不抗风浪，造成命中的数量不够，陈良预想中的炮毙没有发生。还是要造更大的船，装更多的炮，争取让洪门士兵下船负责收尸就好了。
有赖于之前的演习，洪门士卒的登陆工作不但迅捷而且显得竟然有序，一刻钟的功夫，海边已经粗粗的摆下了四个大三才阵。陈良随着第二波船队完成了登陆，他的双脚甫一踩到会安的沙滩，就听到了倭人漫天的突击之声，果然从来没有按部就班的战斗啊！
去而复返的倭人并没有改变他们的阵型，冲过来的先锋依然摆出箭头的造型，而箭头的剑锋则是一名穿着铁甲的浪人。他的背后竖着高高的靠旗，双手将太刀握于身体左侧，迈开长满老茧的双脚，带着身后的浪人如狂浪一般拍向了在岸边立足未稳的洪门众。
“火枪手出列！”陈良抽出腰间战刀，向前笔直伸出，27名火枪手分成三排直接站在了倭人冲锋前路上。他们在整队时已经完成了火枪的填装，握着点燃的火绳，火枪手们纷纷把腰微微前弓，让火铳更有力地靠在肩上，固定好姿势后就如木雕般默默等待着敌人的靠近。
“注意，前方是铁炮队，两侧加快你们的脚步，握紧你们的刀！中路的人和我一样放慢脚步，保持好距离，无论发生都不要停下你们的脚步，让我们用第一轮的跳劈，扫荡光对面的铁炮足轻！”高桥义廉也在下达着自己的指令，久经战场的武士们对于火枪手并不陌生，而且逐渐摸索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战术。
在陈良的眼中，对方就像发动了影分身一样，浪人从锋矢一样的队形渐渐拉成一条直线，各自保持着几乎相等的距离，已越来越快的速度向己方冲来！
“真是精兵啊！真是一往无前的悍勇之徒！”一身甲胄的陶维慈，摸了摸自己象征广南官员的乌纱帽，在心中复习了一遍用来保命的日语！
而陈良的心中分外清明，侧眼看了下刚刚推到阵后的弗朗机炮，就专注地算着敌人与自己的距离。
200米，150米，100米，“预备！”陈良尽可能的将声音拖长。倭人狰狞的脸在眼前慢慢清晰，突击之声从他们每个人嘴中发出，接近300米的狂奔并没有让他们放慢脚步，有些倭人甚至已经将刀举过头顶。
随着陈良将军刀抬向半空，身后陈恭率领的长牌队已经做好了冲刺的准备，他们需要第一时间掩护火枪手的安全。这一次和湾仔有太多的不同，面对如此分散的目标，陈恭几乎可以估算到火枪队的战果。
当浪人们逐渐冲击到60米的距离时，陈良终于发出了射击的命令，枪声三度响起，硝烟弥漫战场，不管前方战果如何，后队的洪门士兵全力向前冲去。几乎是刚刚站稳脚步，陈恭上举的长牌就挨了重重的一下。
“虎！”
“突次给！”
会安日人前锋七十浪，在付出二十人倒地的代价后，终于顺利接敌。双方没有任何的花巧，计谋、算计，只是用着自己精熟的武器以命相抗。
刚刚在弹雨中逃过一命的高桥廉义在初刀被挡之后，借着反弹之力，腰部拧转，手中太刀带着下压之力就扫向陈恭的小腿。可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冲着自己头顶铺天盖地而来，高桥赶忙向后跳去，待到抬头时，却看到一个怪模怪样的大毛竹又向自己挥来。
面对一只毛竹，高桥决定不再后退，要像男人一样战斗，自己祖父蒙主公赐下的宝刀怎么能输给一根竹子。双脚如生根，双臂负千钧，生死如一悟，劈破心中惑。默念着老师留下的要诀，高桥廉义人剑合一，睁开紧闭的双眼，面对着伸出无数爪牙的毛竹，大喊：“死来！”
他举刀了，他下劈了，他成功了！赌上了自己武士荣耀的高桥廉义，成功的砍断了对方毛竹上面的一根枝杈，他大约再砍三十次，就能把大毛竹送进地狱！不过无耻的大毛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下一刻就用自己剩余的枝杈狠狠地拍在了高桥的脸上！近五米长的大毛竹被人高马大的狼筅手抡圆了，狠狠地砸在前方倭人首领的脑袋上，连把刀插进倭人肚子的陈恭都觉得好疼。
这样的场面在洪门阵前屡屡发生，他们或是因为刀被卡在狼筅枝杈之上，被长枪手戳死。或是被狼筅扫倒，被下面的藤牌手顺利补刀。或是被狼筅手逼得站到牌手面前，被起身后两米的火枪打死。任他们把手中太刀舞的如梨花般绚烂，却还是无法突破长牌、藤牌、狼筅组成的防线。
可惜他们没有上帝视角，否则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个梯形之前。大三才阵以长牌和藤牌手居中，狼筅手居牌手侧后外侧，长枪手居狼筅手侧后两侧，而镗钯手则在后排保护队友。
而陈良则用火枪手替代了镗钯手，用近在咫尺，又靠近不得的火枪，逼得倭人只能把自己缩在梯形的斜边位置，这样一来他们就要面对着两只狼筅、两只长枪的进攻。会安先锋七十浪就像自己七十年前的先辈们一样，倒在了一位伟大的军事家专门为他们设计的阵型前。就像是冲向礁石的浪花，一撞之下，粉身碎骨。
一刻钟后，会安浪人先锋共七十人，无人生还。洪门士兵，无一伤亡。
“不要惊慌，现在还是我们的人多！铁炮队上前，二阵重新组成锋矢，旗本阵随我前压，这一次我们要舍弃性命，誓要讨取那个华商人头！”八木仲藏狠狠地鞭打着瘦削的马儿，拔出腰间长刀，向着港湾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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