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一手握枪一手洗脑

　　五天后，陈良行走在位于竹仔室的卜加劳的炮厂内，巨大的熔炼炉，污水横流的制模室，嘈杂的剖光车间，大院里也满是竖起风干的泥模具，160名经验丰富的工匠和接近200名学徒在这里不断地奔忙。

　　炮厂并只是铸造火炮，还兼打制火铳，半身甲，甚至还为教堂铸造大钟，这就是一个小型军工厂。卜加劳果然没有如约地借到四万两，他甚至无法说出自己的窘境，但是看到今天陈良带来的铁钟时，老头却是一扫失去股份的郁闷。

　　这年头铸钟的工艺和铸炮没有什么不同，目前在欧洲铸造全身铁炮的技术，还牢牢控制在英国人的手里，如果大明的铸铁技术搭配卜加劳炮厂铸炮工艺，他相信足以与英国的竞争对手一战。看着自己的纨绔儿子和眼前更加年轻的陈良，最近心脏出现问题的卜加劳思虑再三还是在40%的股份转让书上签了字。

　　“卜加劳先生，或许你现在心里有着这样那样的痛苦，但是不久后你就会为今天的决定而感到兴奋。而在您生前，你都拥有炮厂的经营权。”陈良看着这座东亚第一铸炮厂正慢慢掉进自己的口袋里，心中总算有了喜色，其实陈良不是没想过自己建设一座炮厂，但是技术的积累，人员的配置，以及销售网络的建设，已经有近80年基础的卜加劳炮厂无疑更有优势。

　　“感谢您的慷慨，我收回之前的话，明国的铸铁技术非常棒，虽然和英国还有差距，但是我们可以雇佣欧洲的工匠进行改善，一座铁炮的成本是铜炮的五分之一，这让下一单广南的生意，变得更加有利可图。”成熟的资本家总会迅速接受眼下的情况，并且从中寻找利润。

　　越南此时已经进入了南北朝时期，郑阮两家都明白战争的开始只是时间的问题，广南由于葡萄牙传教士的渗透，对于西方武器非常信任，所以当然要优先选择从澳门购买火炮。此时南洋四处都是战场，军火是一门大生意，但是卜加劳选择了守株待兔，白白浪费了大笔的机会。

　　还没有拿全股份的陈良并不会告诉对方这些，而是提醒了必须要仔细检查出口大明的英国火炮，陈良依稀记得在北京试射时，有一门火炮炸膛了。陈良顺便还下了一笔小订单，澳门耶稣会告知陈良那艘单桅纵帆船已经可以出海了，陈良打算为他配置7门舰炮，但是具体怎么配置，这需要卜加劳的专业知识。

　　在他们去市法院公证协议的路上，发现一群人挤在了议事广场的西南角，葡人、荷兰人、还有不知来处的欧洲人，把那地方挤的水泄不通。一座高大的戏台上正在上演着著名的《威尼斯商人》，不，他现在叫《里斯本商人》。

　　戏台上自东方远航归来的男主角平托，在西非海岸碰到了西班牙人与荷兰人的战斗，他不幸的被当成了西班牙一方，由此损失了两艘自己的商船。经过果阿、霍尔木兹和里斯本的贵族、税官盘剥，他已经还不起犹太高利贷商人的债务。当对方要求割下他的一磅肉时，随船归来的东方伙伴提出只能割肉，不能流血，才让他逃过一命，最终他决定用犹太人赔偿他的钱财，回到东方，那里有等待着他的美丽姑娘。

　　这出明显盗版加篡改的戏剧，估计能把莎士比亚老先生从坟墓里气的跳出来，不过这些没见识的葡萄牙人和荷兰人，是不可能跑到伦敦去看价格高昂的戏剧的。他们看的津津有味，不时痛骂那些贵族和税吏，看到犹太高利贷主被法庭判决赔偿，众人又一起欢呼。黑犹太人，当时在欧洲绝对是政治正确！

　　大量使用背景板更替来切换背景，让观众们身临其境。葡籍的伶人们时说时唱的表演形式，更是让人群大呼过瘾。澳门的人太匆忙了，匆忙到忘了生活，这种在欧洲大火的戏剧在澳门瞬间点燃了这个城市葡人的热情。

　　欢呼吧，痛骂吧，文人的笔墨就是这样洗脑的，在你完全不自知的情况下，重建你的是非观，它能让贞女变成荡妇，也能让市井无赖变成爱国者，起码这出戏正好帮助澳门人，宣泄一下被王国法官征收特别税的郁闷。

　　是该修建一个剧院了，也该好好选择下演员了，这样才能提供给真正热衷刷剧的太太小姐们打赏的平台。陈良又给洪门包工队顶下了新任务，现在他们正在接手圣保禄大教堂的修建工程，估计1623年年底前，大三巴牌坊就能提前四年耸立在澳门街头。

　　“嘿，你们怎么也在这里！陈，听说这出戏是你的剧团演的，上帝啊，那个男主角长的太丑了，为什么不让公沙的劳西试试。”卡瓦略朝着陈良和卜加劳打招呼。

　　“下回我会考虑的，我还需要一个美丽的女主角呢！和荷兰人的合约谈完了吧？”陈良走出人群的外围，为了表示对澳门商人的尊重，荷兰总督科恩现在还呆在自己的坐船上。

　　“是的，谈妥了，只是停战，单方面对澳门的停战，不包括果阿，为期12个月，在此期间澳门将成为自由港。”卡瓦略有些懊丧，你在陆上取得再大的胜利，也不能接触舰队对港口的封锁。



　　“那么缴获的装备怎么办，还给荷兰人还是运回果阿去？”陈良一直惦记着那些半身甲、长毛和火铳，澳门至少在荷兰人身上得到了300套半身板甲和无法计数的火铳长矛。

　　“荷兰人是没有舱位装那些废铁的，市议会正打算把它们发卖给过往船只，他们已经被子爵的特别税逼疯了，如果议事亭不是属于明国的，估计都已经被他们卖掉了。”卡瓦略咒骂着，早已与本地葡商同流合污的他，屁股也早早放在了澳门一边。

　　当晚，陈良就带着洪门小伙伴们从市议会的仓库里搬走了200套半身甲、100只火铳，200只长矛还有6桶火药，而这一切只花了不到3000两。如果要是从卜加劳炮厂购买，这样的半身甲一副就要20两，接近对半的折扣让陈良非常满意，至于赠送的3只燧发火铳，更让陈恭乐的合不上嘴。

　　透过月光，陈良看向西岸的湾仔，那里一片漆黑，但是慢慢在他的眼中，却长出无数的高楼，无数的烟囱，无数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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