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决心
暗室内，傅暄一直思考着这件事的不寻常之处，后背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被大火吞噬的滋味，他想，如果殿下真的葬身火海了，他要怎么办……
正当傅暄全身发冷的时候，暗室的门打开了，比起窗户透进来的不明不暗的光，这光太强烈了，傅暄被刺得眼睛疼。
揉了揉眼睛之后，习惯性的抬头看向光源处，恍惚间，他好像看见虞止笑意吟吟的向他走来，傅暄朝虞止伸手，轻声呢喃：“殿下……”
顾烟雨冷笑：“你的殿下已经死在大火里了！”
傅暄惊醒，闭上眼睛，再睁开，发现是顾烟雨！
顾烟雨冲他呵呵一笑：“你不带他走，他便死在了这吃人的京都皇宫里！”
傅暄回以冷笑，试探性的说：“你真狠心，居然放火杀人，他可是你儿子！”
顾烟雨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大笑道：“你也以为是我放火？愚蠢，愚蠢至极！真是可笑！”
傅暄懒得跟她废话，直接问她：“怎么？陛下要你来处置我？”
顾烟雨听了这话，忽地掐住他的脖子，神似疯癫，口齿不清的说：“你救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救的，你们都是杀人犯，男人都是骗子，混蛋，我要杀了你……”
傅暄猝不及防的被她掐住脖子，刚想反抗，便见侍卫拉开了顾烟雨，然后傅暄便看见虞宏康，虞宏康身后还跟着苏雪梅！
虞宏康嫌弃似的吩咐侍卫：“把皇后娘娘禁足春阳殿，叫人好生看管她，不要再做疯癫之事！”
侍卫拖着顾烟雨退了出去。
傅暄看着苏雪梅，见苏雪梅面如霜，眼里却有疼惜。
傅暄低头苦笑：这么狼狈的样子被母亲看见，害母亲担心了，真是不孝！
虞宏康淡漠道：“傅夫人，朕有话要问令郎。”
苏雪梅行礼退了出去，留下虞宏康和傅暄两人，面面相觑！
良久，傅暄开口道：“陛下，殿下他……”
“仵作验了尸，很遗憾，他不能再陪你说说笑笑了！”虞宏康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仿佛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傅暄听完瞬间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来，不仅是为自己，更多的是为虞止。
殿下……
那样纯良的殿下，明明前几天还说担心自己的殿下……
再也不能同自己说说笑笑了啊……
虞宏康见他十分痛苦，开口问他：“虞止懦弱又无能，你喜欢他什么？”
傅暄抬头看着虞宏康，见他的神情似疑惑似嘲讽，这不是一个正常父亲该有的神情。
他凭什么觉得所有人都要和他一样冷漠无情不择手段，才有资格活下来？
傅暄冷笑：“殿下最不幸的事情，就是成为你的儿子！你冷漠无情，以为自己掌握天下，可是，你永远掌握不了人心，你配不上当殿下的父亲……咳咳……”
傅暄气急攻心，嘴角溢出鲜血来。
眼里的恨意，让他英俊的脸庞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也许是怒急攻心，傅暄终于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虞宏康走出暗室，看向苏雪梅，淡声道：“傅夫人，傅将军在边境为朕守这江山，难免不能照顾家里。朕念他辛苦，就不追究傅暄夜闯皇宫的罪责，下不为例。傅暄也不年幼，是该成家立业了！”
虞宏康说完便离开了！
苏雪梅进去暗室发现傅暄已经昏死过去，脸上泛起心疼的神色，安排小厮把傅暄抬上软架，抬出了暗室，回府去了！
勤政殿内，虞宏康想了想，终究还是写下了诏书，太子殿下虞止因中宫走水身亡，至少要昭告天下，方便日后令立他人！
待虞宏康把诏书和给吴王的文书写好，便交给了高公公，然后问道：“户部尚书的第二批粮草筹集的如何了？”
高公公接过文书和诏书，躬身道：“回陛下，户部尚书大人说，已经筹集完毕，等陛下批下，就可以运往西北了！”
虞宏康净了手，端起茶杯泯了一口，说道：“那就运去西北！”
高公公应道：“是！”
虞宏康想了想，放下茶杯，问他：“查的怎么样了？”
高公公答道：“据发现走水的宫人回禀说，他半夜迷迷糊糊的被呛醒了，发现中宫的偏殿已经完全被火焰笼罩了。中宫偏殿的人全部被困在里面，其他殿也有好几个都没有逃出来，经侍卫查看发现，偏殿有一间屋子应该是放了许多衣物布匹，周围有油脂的痕迹，中宫的围墙边也都涂了油脂，所以火势非常猛，侍卫顺着内务府的出物记录发现，贵妃宫里时常有宫人取用油脂，说是小厨房要用……”
高公公说到此处，虞宏康眉头狠狠一跳，抬手打断他，问道：“除了出物记录之外，取油脂的宫人呢？”
高公公叹息道：“侍卫找过去的时候，宫人已经在屋内自尽了！”
虞宏康脸上布满阴霾，最讨厌做坏事留下把柄的人，真是蠢！
“还查到了什么？”
高公公摇头：“并没有查到其他的了！”
虞宏康冷漠道：“既然皇后宫人不满皇后疯疯癫癫，做出如此伤害主子的事，那就都处决了，换一批吧！”
高公公心里直冒冷汗，不得不问：“那顾公公？”
虞宏康：“顾公公护驾不利，不是已经和太子葬身火海了吗？”
……高公公冷汗涔涔的合上勤政殿的门，轻轻的叹气，帝王，终究无情！
一纸诏书告天下，大虞的太子殿下虞止薨了，享年二十岁。
这位没有受宠的太子殿下英年早逝，许多人都叹世事无常！
傅暄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沉沉，乌云密布，苏雪梅见他醒了，扶他坐了起来，窗外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苏雪梅望向窗外的雨景感叹道：“入夏了，下起雨来竟还是这样冷！”
傅暄沉默不语，看向窗外。
苏雪梅见他这样，不由得叹气，她的暄儿啊，遇上了世上最难过的一关！
苏雪梅轻轻抚上傅暄的头，安慰道：“暄儿，你大哥想你想的紧，等你好了，就去西北找你大哥吧！”
傅暄认真的看向苏雪梅，张张嘴吐出几个字来，声音嘶哑又悲切，“母亲，殿下他那样好……”
苏雪梅眼含热泪，替傅暄整理脸颊边的发丝，柔声道：“暄儿，你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我跟你父亲宠坏了你。暄儿，去外面闯闯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在京都浪费精力……”
傅暄低头，似有眼泪滑过苏雪梅的手，滴落到棉絮里，杳无踪迹。
他昏迷的时候，又做梦了，这次，他看的真切，虞止身处火海幽怨的看着他。
他扑过去想拉住虞止，可他怎么也走不过去。他着急的看着虞止，喊着他。
虞止却没说话，目光变了变，幽怨变成平静，终于，他消失在了火海里……
半晌，傅暄才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世上虽然芳草无数，但我只想要殿下。我的殿下还这样小，他不该这样离去。母亲，我一定要弄清楚，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傅暄的声音铿锵有力，是誓言，亦是决心！
苏雪梅绷不住的哭出声来，她害怕失去她的暄儿！
傅暄将苏雪梅拥入怀里，轻声安慰道：“母亲，是儿子没有用，不能尽床前之孝。母亲，我从前没有什么心愿，如今我想，殿下需要我。”
“母亲你教我做人要豁达开朗，所以母亲你不要伤心，人这一生总是要死一回的，我不怕死，我只怕殿下走远了就不等我了！”
苏雪梅在傅暄怀里哭成泪人，她的暄儿派人告诉她，不管他出什么事都不要管他。
原来，竟是抱着不怕死的决心去找的太子殿下。
只是暄儿啊，你也这样小，母亲怎么舍得啊……
江南，南浔！
吴王顾泽舟愤怒的摔碎了书房内的杯盏，把文书撕碎还不解气，直接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上几脚。
吴青阳默默的看着，等顾泽舟发泄的差不多了，才拱手道：“王爷，殿下虽然心有死意，但我离开的时候殿下还好好的，而且我想殿下是准备离开京都，所以殿下是绝不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的！”
顾泽舟的母亲是江南闻名的大美人，所以他生的一副好面容，如今生起气来，也不影响他的俊美。
吴青阳偷偷打量顾泽舟的脸色，见他俊美的脸上慢慢浮现平日的冷静，才又说：“我离开京都时，殿下的心绪明显稳了许多。皇后娘娘一向沉着的，康帝说娘娘疯癫苛待宫人，才导致宫人用放火的方式报复，让顾公公跟殿下葬身火海。我却觉得这火蹊跷，康帝这样说是在维护谁而撒谎？王爷，此事远在京都，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顾泽舟哼了一声，邪魅又嘲讽的一笑：“他不是一次两次欺我顾氏一族了，真当我顾氏没有人了？派人去查他那个什么贵妃，从他与贵妃相识开始查，一点一滴都不要放过！”
“另外，兵马操练加快速度，粮草都备好，让派出去的人都警惕些！”
吩咐完这些，顾泽舟还是觉得不解气，捞起桌子上最后一个杯盏摔了出去，摔的四分五裂。
这么多年了，是时候要他虞宏康付出代价了！
京都，入夜，灵堂内，有黑影一闪而过，棺木被人移开盖板，只见黑衣人细细查看尸身，在手臂上摸索半晌。
黑衣人正是失踪的不寒，虞止前几年手臂骨折摔伤，留了后遗症，仔细摸骨是可以摸出来的！
不寒仔仔细细摸了半晌，才把棺木盖板合上，悄无声息的离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日，虞宏康准备让人把棺木钉好时，高公公到他耳边低语：“陛下，皇后娘娘吵着要见殿下最后一面！”
虞宏康罢罢手，表示同意。
没一会，顾烟雨一席白衣来到灵堂，宫人见她手里抱着殿下小时候的东西，便把棺木打开。
顾烟雨乖的很，不哭不闹的把东西放了进去，然后静静的看了一会，转身离去！
虞宏康命人开始下葬……
宗庙处，不管太子殿下平时怎么样，这个时候都要装装样子，所以朝臣们一片哭嚎的目送仪葬队把他们的太子殿下送入宗庙皇陵里！
傅暄躲在不远处，神色时而悲戚，时而愤恨……忽然他瞧见人群里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顾玉珏！
傅暄瞬间爆起，闪进人群，招式凌厉，带有劲风的手掌扼住顾玉珏的喉咙，把他拖出人群之后，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
顾玉珏反应过来之后，发现傅暄憔悴的脸，带有杀意。
顾玉珏明白自己误事了，想跟傅暄解释，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他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他好不容易逃出来，就看见举国节哀了？
顾玉珏面色通红，不断挣扎，“云……清……”
傅暄努力克制住杀意，等傅暄冷静下来丢开顾玉珏的时候，顾玉珏脖子已经被掐出红圈，异常醒目！
顾玉珏缓了一会，立马问他：“云清，到底怎么回事？谁薨了？”
傅暄冷声问：“这些天你在哪里？”
顾玉珏揉着脖子说：“那天夜晚我回到府之后，就迷迷糊糊的，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被人绑架了，我到今天才逃出来！”
顾玉珏揉着脖子的手，因为衣服滑到了小臂上，傅暄这才看见他的手腕处，满是淤血和勒痕。
傅暄奇怪的问道：“知道是谁绑架的你吗？而且只是绑着你？你怎么逃出来的？”
顾玉珏也奇怪，“我不知道是谁，每天都有人给我送饭，直接塞我嘴里，但是昨日就没有人来管我了。我摸索了很久，才挣开绳子，我出来发现我在城外一间废弃的屋子里，等我回到城里，就发现到处一片白，是皇后娘娘薨了吗？”
傅暄没有回答他，暗暗思考：顾玉珏被莫名其妙的绑架，自己被生意拖住脚，紧接着就是殿下进宫，然后就一把大火烧了起来……
傅暄觉得喘不过气来，他自作聪明想带殿下离开，实际上，一只无形的手早就决定了殿下的命运。
顾玉珏见傅暄不说话，急的直跺脚，推了推傅暄跺脚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她们说殿下薨了，我不信，你说话啊！”
傅暄还是没有说话，顾玉珏见此，脚一软，跌坐在地。
他听别人说殿下薨了，他还不信，他安慰自己，兴许是皇后娘娘薨了呢！
傅暄望着远处纷飞的纸钱，他闭上眼睛淡声道：“当我知道有人企图对殿下不利的时候，我来不及嘱咐殿下，殿下已经进了宫，我虽然安排了人提醒殿下，可是殿下还是出了事……”
顾玉珏掩面而泣！
过了一会，顾玉珏抬起头，目光里爱意和恨意交织着，“殿下那么好，我还没有来得及对殿下倾诉我的爱慕……云清，我不甘心，我要替殿下报仇！”
年幼时一见殿下，惊为神仙，暗暗关注殿下许久，被殿下的坚强打动。
心生爱慕之意，却不能倾诉，再想说出来时，伊人却不在，真是不甘心啊！
傅暄闻言，盯着顾玉珏没有言语，顾玉珏与他对视半晌，眼神亦是坦荡！
良久，傅暄道：“我们联手吧！”
顾玉珏毫不犹豫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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