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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夏日祭


同行拢共2o多人,两人一排,领头的是一对老夫妻,约摸7o余岁。向来都是人到七十古来稀,本应是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的年纪,到如今却……

        唉!一言难尽呐!

        为的两人看上去十分儒雅,江雨只觉得有些面熟,似乎他曾在某文学会议上有幸见过,好像还特意与两位搭过话只是多年未见,江雨只知道是见过、老熟人一个却再怎么也想不起姓甚名谁了。

        女的着一身老式期盼,并不似当下所穿的列宁装、中山装之流。但别以为老人家穿的就是什么从臀部岔开的那种,所着的旗袍有清代的遗风,虽然宽大肥硕却又别有韵味,显得端庄大气有贵族小姐的感觉。虽然已是古稀之年,但穿着打扮却依旧十分精神没有像许多垂老之人那样凌乱。参差银齐齐向后梳去露出不太饱满的额头,向后绾成一个小疙瘩算是古代道姑的饰。

        衣服虽然老旧洗的有些白却也是整整齐齐的,也没有什么污垢。

        旁边的老先生也是如此衣服同这位老妪一样整洁干净。一副老式圆框的大眼堆在鼻梁之上,十分儒雅,一看就是位老学究,真正的老先生。

        江雨仔细一看,那两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家竟然还十分恩爱的偷偷将手拉在一起,相忘于江湖不如相濡以沫大概是如此吧!相爱的两个人就应该长长在一起,只要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其他一切并不重要也不能成为阻碍其的路障。

        这让他不禁的回忆起了才与他被迫分离的妻子,本来玉秀是一股脑儿的想与他一同前来接受改造的,虽然玉秀并未表什么特别具有影响力的言论文章什么的,但如果仔细寻找很是可以有些“欲加之罪”的,她要来便算是“自”了。

        但江雨一方面心疼玉秀不忍他受苦,在家中以前只要他能做的,能分的开身的,他是绝不会假玉秀之手的,让人都说这媳妇是太疼了,不能疼太过了否则时间一长岂不翻了天。但江雨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一个女人肯为你生孩子,肯为你承受在死亡边缘行走的那种痛苦与危险,疼疼她又算什么呢?就算偶尔小脾气也就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罢了,况且玉秀更是善解人意的贤内助。

        二则,家里的孩子们虽然已经长大了,尤其是大儿子江南已经成年。但他虽看起来是个大人了,但在有些方面还需要学习,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如此风口浪尖的时刻冲动的年轻人身边就必须得有个能沉的住气的,而且江母已经太老了,一个儿子远离她不知归期,已经令她十分痛苦了。若是玉秀再出了个什么事情,那岂不是仅剩的维系也没了吗?所以保险起见江雨还是三番五次地劝阻,请玉秀留下来。最终玉秀虽然对丈夫万般不舍,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有不如人意处。

        江雨只那么停留了一会儿便招来了管制人员的推搡,这一推也让他彻底的回到了现实中,耳边只一遍一遍地想起方才那人所说的话。“哎呦!你们不是大学问家吗?是大人物——现在咋还要跟我们学习哩?这是咋的了?”说话人一副傲慢、大义凌然的虚假样子,说气话来穿针带刺的,很是难听。

        而江雨只是在众人,包括同行之人的注目下把头低的更低,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心里清楚,若是他回了过去得到的只可能是更大、更加凶猛的羞辱。

        大丈夫能屈能伸倒不如忍他一时换个风平浪静,耳根清闲也好。

        你想啊,若是迷人一拳打到了磐石之上,他必定怀恨在心,只想拿来大锤将这磐石敲碎,而这磐石倒是一时风光了,引来其他石头的注目,可是换来的却是粉身碎骨与其他石头之后永久的嘲笑不是吗?

        但倘若你甘心作一团棉花,松松软软,就算是用天大的力气捶上来也是不痛不痒的。而捶打之人碰到的不是逆着他的力,是顺着他的,时间长了便了然无趣,不需须臾之景也就会方式。这样你既没有遭受更大的伤害同时也算明哲保身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他一时,倒也无妨,不能逞一时之勇。若是逞一时之勇,你一时意气便可能会导致永久生活在黑暗中,在黑暗中徘徊、在黑暗中寂寞、在黑暗中死去,迎来的只有日复一日的黑暗,永远都不会是光明。

        江雨不想摊上更大的祸事,在还是小打小闹之时就主动找了出来,倘若不是他主动供述自己所犯的“罪过”只恐怕最终会落得个万劫不复之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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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这一行人是坐着破旧的老火车来的,据说是因为他们的身份问题。到达车站之后又走了好几里路才到达了干校所在的目的地。等他们一来,送他们来的人将他们安置好以后便在第二天早上鸡还未叫时就匆匆离去了。江雨当时还在好奇这人走这么早干嘛?要赶很远的路吗?不过这些都不是他需要想的,不去深究了。

        他们一行二十余人,男女分开两或三人一组被安置到了当地农户的家里,有些则被安置到了村中闲置的屋子里,说是闲置,其实是那屋子的原主人都没了才空下的。

        并不是送他们的人一走他们就完全清闲了,自然有村上的干部们前来监管。每人每日要干什么,在什么时候干完,长久的驻扎在哪个“岗位”上这些都是有规定的。

        江雨与哪位老先生一组,因为老先生年纪太大了,已经七旬。村上的干部可怜他给他分的是看管工具,而江雨也算是沾了老先生的光被分到的任务是搓绳子,比起那些锄地种地的任务,江雨自认为还是很轻松的。而且还有一点好处就是,这位老先生通博古今,是个大学问家与他一起劳作的同时还能向他请教许多问题,增长了不少知识。而老先生见他孜孜不倦是个好学的人也愿意同他讲许多他不清楚的问题。

        这里的景色还算不错,秋日里多是泛黄的树叶参差也有些不肯服输的绿意带着夏日冗长的余威,誓要与这萧条之色做个彻彻底底的斗争。但终究胳膊拗不过大腿,大势已去又怎能挽回的了什么呢?终究还是在一腔热血之中被去了生机盎然之色,留下的只是一树的落寞。

        还有些不需远迁的鸟儿,往这树洞里攒着绒草,细树枝以此来度过冬季,江雨心中很是担心。不过在后来他得知此地是偏南的地方也可算作是南北交界之地之地,并不算太过寒冽,心中的那股子担心劲儿便也没了。

        这儿虽然是南北交界之地不算冷也不算热,但在这样飒爽的秋季倘若你只穿了个薄衫还是有些冷的,江雨有些切身体验。

        活计虽然并不算重但却是江雨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除了那里面逃避战争做了些农活,其他他大多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书生也就是旁人眼里的痴傻书生。

        这儿的麻绳是用龙须草搓成的,龙须草干燥的茎,呈扁压状细柱形或线形,长约3o~5o厘米,先端渐尖,近基部稍粗,表面光滑,淡黄绿色,具纵直细纹理。质坚实而柔软。断面黄白色,中央有白色疏松的髓。

        我们常说人如其名,其实很多时候草也是如其名的。龙须草与它的名字一样,如同神龙的须一般柔软细长,韧性大不易折断所以变成了当地人搓绳选的材料了。但江雨却觉得他像极了人的头。这天他便边搓着绳子边与老先生说笑了起来。

        “叔,您说这我手中的龙须草想不想人的头?都说像极了龙须我倒觉得是散乱的头无余。”江雨打趣道。

        “岂无膏沐,如飞蓬。”老先生轻轻一笑,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

        “这是《诗经-伯兮》里的话,说的是在家女子因思念远行之人而无心梳妆打扮,头变得蓬乱如同低空中被风儿吹起的杂草一般,很是难看蓬头垢面的。”江雨从小受的是私塾教育熟读《诗经》、《尔雅》《中庸》等等,尤其《诗经》他最为熟悉,说他是信手拈来也不为过的。所以不等老先生继续说,他便接着说了下来。

        “呵呵”老先生抚了抚短须。

        “加上你的解释这一连就是三个“篷”字,所谓“篷”即为草也!”定睛看着江雨,眼里微微笑意。

        “噢,我懂了。飞蓬是飞草,《诗经》里又说“如飞蓬”所以我说这龙须草是散乱的头也不为过,只是换了一种说法吧了?对也不对?——叔”江雨茅塞顿开,心中的敬佩之情更深一层。

        “通而变之,不认死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老先生十分大方地夸赞着江雨,反倒弄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一句玩笑话竟也引出这么多的学问,真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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