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得不
次日黄昏，写无生背着个背篓走进将军营帐中，背篓还被一抹黑布覆盖，搞得极其神秘。
“一背篓兔子？”白升颇感到一丝意外，七杀军就连伙夫的办事效率也那么高。
“并不是。”写无生抓起放下背篓，他甚至比白升还有期待，缓缓地缓缓地揭开黑布——
“你看！”
黑布大开，两只小老虎正眯着眼睛在背篓内打盹儿。
写无生道：“将士们找了很久都未发现兔子，但无意中却发现个老虎窝。母老虎被打死了，这两只小崽子就被带回来了。怎么样，很受人待见吧？”
白升一脸茫然：“你要将老虎送给人家？”
“怎么？如此可爱的小兽，难道有何不妥？”写无生疑惑道。
“老虎乃百兽之王，你不是送人如虎口？”
写无生连忙摇头道：“这老虎还在吃奶，他们懂啥吃人，再说家养的没有野性，将军您就放心吧。”
说完他随手从背篓里掂起一只小老虎抱在怀里。小老虎不仅不反抗反而在其怀里撒娇蹭了蹭。
白升一挑眉，他也掂起一只在手中玩弄：“不错，毛茸茸的，送女人还合适些。”
写无生挠头一笑：“将军，不瞒你说，我那兄弟就颇为阴柔，简直就像个女人。”
“哎呀，这些医者，多为弱不禁风……”
“徐大夫也是？”
“嘘……！”
写无生自知漏嘴，连忙捂嘴不发声。
白升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七杀军医珍贵，你可要伺候好了。”
写无生应一声便将两只老虎装入背篓中就欲走——
“且慢！”白升出言制止道。
“将军有何吩咐？”
白升从背篓里掂出一只小老虎道：“两只送给别人有些危险，我替他暂养一只。”
“明明自己想养不说……”写无生小声低喃起来。
“你说什么？”
白升当然听见了，他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且要强之人，相比晴雪而言他又何尝不寂寥孤独呢？
只不过他是个将军，只不过他是个坚毅的男人，只不过有酒作伴……这两点就注定他要比别人更坚强一些，而如今多个寄以伤感的小老虎又何尝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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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写无生说着又欲走——
“且慢。”白升又叫住了他。
写无生欲哭无泪：“将军，你能否每次把话说完？”
白升摇了摇头：“不行，我是个随性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写无生长叹一口气：“那好，还请将军吩咐。”
“眼下就快入秋暖和的日子已不多，九幽山下秋季便会飘雪。且大战在即，传令下去叫将士们将自己洗干净随时准备亮剑！”
“得令！”
“北上有一天溪流，相隔不远，珍惜这几日舒服。”
“将军好自私，有这么个好地方不早说！”
白升冷哼一声微抬手臂，他还未说话之时，写无生早已跑没影儿了……
黄昏，一个瘦弱的人影坐在平原相对高处欣赏夕阳。其实她并不瘦弱，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女人。
一天总在黄昏时刻才会宁静，药材收完了，草药也已分好类。然而这一切忙碌完之后她又开始觉得孤单起来。
她轻叹一声，人终究还是要累一些才不会多伤心。
她还在伤感，甚至想要逃离。但不知为她却有一丝留恋，留恋不苟言笑的师傅，留恋整日骚扰她的写无生……久而久之，就连复仇的心也变得淡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只小老虎跑到了她的脚边并在其腿上蹭了一蹭——
“嗯？好秀气的小老虎。”
她很是喜爱，白升说得没错，女人都喜欢毛茸茸的小东西。
“嗷呜……”小老虎可怜巴巴地看了她一眼。或许它想家了。
“你也走丢了么？”她抚了抚小老虎的头。
“嗷呜……”小老虎更加悲伤。
“我也一样呢，我已经走丢很久了……”
两人就这样满是障碍地一言一语了许久。
“它明明是饿了，你非要说它想家。”写无生笑着走了过来，他手里还多了一块肉干。
他将肉感喂进小老虎嘴里，小老虎一阵雀跃开始咀嚼起来。
“这小家伙吃的比我还好！”
“这只小老虎是你的？”晴雪开口问道。
“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写无生道。
“你特意为我抓的？”晴雪满是感激。
写无生一咧嘴摆手道：“你别说得那么麻人，谁特意为你抓的？我可没那份心思。”
“切……那这小老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写无生无奈一叹：“哎呀，你管那么多干嘛，有人专门抓来送给你，你难道不领情么？”
“真的不是你？”晴雪眼中闪光，别有意义。
“当然不是我了，我没事儿抓老虎送给你干嘛？”写无生不解道。
晴雪一咬唇：“算了……”
“什么算了？这么可爱的小老虎你不要？”写无生更为不解。
晴雪摇头道：“不想要，你赶紧让那人将这老虎送回去吧。老虎也有家，这么小就将它抓出来送人，这和人贩子有何区别！”
“你竟敢说将——”写无生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嘴，他连忙改声道：
“这小老虎送不回去了。”
“为什么？”
“因为抓它的时候，母老虎已被杀死。”
晴雪心中一惊，她既气又悲，她指着写无生怒道：“你……你们这些人，简直就是杀人狂！”
写无生却没所谓道：“随你怎么说，当兵的人哪个人手上没几条人命。”
“你们难道深夜能睡得着么？”
“不瞒你说，我每晚都能梦见我媳妇儿……”
晴雪气得浑身颤抖，她抱起小老虎就往军营内跑去。
写无生挠了挠头：“这小子最近发什么疯，喜怒哀乐全占完了，唉，猜不透猜不透……”
……
入夜，宵夜时分。
桌上就除以往的晴雪与徐大夫二人之外还多了个小老虎。
“师傅，你真的介意我养它？”晴雪指着小老虎问道。
“人畜本无害，人之初性本善，动物也一样。它们还在襁褓，没了野性也是善良的，可以养。”
“哦……”她夹起碗中的米饭又随之放如碗中，她没有食欲。
徐大夫瞟了她一眼道：“女儿身，男儿郎，多愁善感无错，但饭还是要吃。”
“师傅，你杀过人吗？”她突然问道。
“没有，我只救人。”徐大夫回答道。
“行军打仗就必须杀人吗？”她又问道。
“不是必须，是不得不。”
“写无生他杀了多少人？”
“或许几百，或许几千……”
“那白升呢？”
“数以万计。”
数以万计……四字之后，晴雪的心也仿佛“噗通”一声堕入深渊，她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他……他就不怕遭报应么？”
徐大夫叹息道：“还是那句话，不是不怕，是不得不。”
“他有什么不得不？”
“皇上叫他杀人，无论他想不想都要杀，皇上要他死，无论他想不想都要死……小雪，很多事情并非你所想得那么简单，当将军的倘若不坚毅，他们早就自刎谢罪生灵了，”说着徐大夫便站起身来：
“好了，你的思绪乱了，你该休息。明日太阳升起一切都会好上很多，这或许就是你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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