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君与臣
南靖皇宫坐落在华阳城中心，长宽五里，建筑宫殿千余，其中以常青殿最高最大，是皇帝执事宫殿。
常青殿中。
皇帝高坐龙椅批阅奏折，太监伴读，然而座下却无一位大臣。
退朝已有一个多时辰，但皇帝却还有离去的意思。
“皇上，奏折来日可批，注意龙体。”伴读太监劝道。
“嘘——勿扰。”沂南执笔久久不知如何下笔，他闭眼沉思最终还是无果。
“唉，真是犹豫不定呢。”他干脆放下笔长吁一口气又道：
“徐公公为朕揉揉肩。”
“皇上可是为白将军的事情苦恼？”徐公公便为他揉肩边问道。
“不然呢？”沂南突然站起在宫殿前徘徊不定，他不禁抱怨道：
“这个白升昨日突然上书，要求北召新地推行自制制度。既然如此，两年征战又有何意义？”
“这还不简单嘛，皇帝陛下只要不批准就可以了。”
沂南摇了摇头道：“万事并非你所想那么简单，你退下，朕想一个人静静。”
“陛下，您是君，他是臣，您才是最终决策之人！奴才告退。”说完徐公公带笑退出了常青殿。
殿外，一青年男子倚着墙，他似乎在沉思，也似乎在等待。这时刚好徐公公走了出来。
“徐公公。”他轻言一声。
“相国大人！”徐公公赶忙行礼。
“沂……呃，皇上呢？”他问道。
“皇上正在殿中苦恼，他不想让人相扰。”徐公公的确聪明，一语相关。
“可我已等了他很久，但最后却等来了你。况且你还和我说他不想见我，这样可不好。”
他一邹眉转身朝宫殿内走去。
徐公公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他叹下一口气便自顾着走了。
殿中。
沂南重新执起笔，这次他干净利落不再犹豫：北召既然已降，何来藩属一说？
“微臣参见皇帝陛下！”相国一言打断了沂南的动作，他还是未能批阅这一奏折。
沂南一丝怒气涌上眉头，但在一见是相国来安，转怒为笑道：
“许兄，快快请起。”
相国依旧跪着：
“君臣有别，皇上称呼不对，微臣不是不起，是不敢不起。”
沂南无奈一叹道：“你呀你，怎么就没白升那么变通呢？好吧，许相国，请起！”
“谢陛下！”
“坐！”
“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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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抗命？”
“好，那微臣就坐！”许珏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呀，朕是叫你上座！”沂南白了他一眼跳下龙椅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并抱怨道：
“都说了，兄弟之间无君臣，这里没人不用居礼的。”
许珏笑而不语站了起来。
“所来何事？”沂南笑问道。
许珏指了指桌上的奏折表明来意。
沂南止住了笑并问道：“他也给你写信了？”
许珏点了点头。
“他找你来劝朕实行他的方案？”
许珏又点了点头。
“他可真有心。”沂南轻哼一声。
此刻许珏却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他最近收了何等刺激，他的想法并不是不可取。”
“哦？那你说服朕。倘若你能说服朕我就同意他的做法。”沂南道。
“这还用我说？我觉得我只要能来，你就一定会同意他的看法。”许珏笑道。
沂南一挑眉：“你确定？”
“我确定。”许珏道。
“我要是不呢？”沂南说道。
“你一定会的。”许珏自信道。
“你敢威胁皇上！”沂南佯怒道。
“臣该死！”
“唉，算了算了，你说得没错，白升那小子的方案倘若没有可取之地，你也不可能刻意跑过来见朕，说吧，说说你同意他看法的理由，打动朕。”
沂南说着再次坐上龙椅，亲手磨墨执笔等待答案。
许珏道：“北召刚破，国内战乱势力不断，倘若我们再强行顾权，一定会被压迫反抗。如此还会耗损国力。不如暂时让他们自制，不给予实权。就算有乱，也是乱他们自己。”
沂南摇头道：“北召虽破，但始终是国，国不可乱。”
许珏反驳道：“北召肯定会乱，也肯定会有人做乱世枭雄。因为谁都不想自己藩属他国。这时我们就需要笼络一个最亲近与我南靖的势力，培养一个可以在北召呼风唤雨的伪政权。但初衷却是听命于我们的。”
“我觉得白升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那是自然，论武力我比不过他，但比脑子总得对得起相国的位置吧？”许珏一笑又问道：
“这个理由，你可信服？”
沂南没有及时回话，他执笔批准奏折并盖下皇印，做完这一切他才拍了拍手：
“好了，朕的烦恼事终于解决了。”
“那微臣告退。”许珏不像是告退，更像是逃离。
“且慢，”沂南神情悠然一口将许珏叫住又道：
“你自己要替他说话，那结果你也要自己去承担。北召自制一事就全全交给你了。”
许珏苦涩一笑道：“朝中得力大臣很多，为何偏偏要交给我。”
“谁叫你是南靖最聪明的人？”
许珏愤愤不平：“唉，真是引火烧身……我还想着趁年轻娶妻归隐呢。”
“你要娶妻？”沂南双眼一瞪，他比许珏还要激动：
“春季才来，你难道发春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世上常理之事，有何吃惊的？”许珏不以为然。
“此事在别人身上是常理之事，但在你和白升身上却绝对不寻常，”沂南走至许珏身旁，绕着他不断地打量起来，最后竟用鼻子在他身上仔细嗅了一番：
“你身上，有女人的气息。”
“这你都闻得出来？”许珏大吃一惊。
“朕后宫佳丽三千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让朕在闻闻——”说着他又在许珏身上嗅了起来……
突然沂南问道：“她年龄十九，对否？”
“对。”许珏点头道。
“她生在柳州一带，对否？”
“没错。”许珏小有吃惊。
“她姓王？”
“这你都知道！”许珏难以置信。
终于沂南不再乱嗅，此刻他抬起头仰面思索起来，最终他得出最后一个结论：
“她已身怀六甲！”
许珏一撇嘴质疑道：“你是不是偷偷打听过？”
沂南一口否定：“不可能，朕是清白的！”
“真有那么神？你且说说你是何看出这些。”许珏问道。
沂南阴险一笑道：“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朕一件事。”
“何事？”许珏饶有兴趣地问道。
沂南道：“倘若你生了个儿子，那以后要娶朕的公主，倘若是女儿，要下嫁给朕的皇子，如何？”
许珏一笑道：“这又有何妨？”
沂南满意点头也不再卖关子：
“朕之所以能判断她是柳州人，那是因为朕有一妃也是柳州人士，她善用一种香料。这种香料柳州特产。只有从小用到大的人才能沾染，你身上的气息很淡，很明显是沾染而上，倘若她在朕的面前，一定会香气满殿。”
闻香识女人。
许珏点头道：“不错，真有你的。那你再说说为何知道她的姓氏与年龄？”
沂南又道：
“朕曾记得八月前，柳州一带嘉陵江决堤导致水灾，当时朕趁派遣你去治水。治水成功后，全民发书上奏赞扬你的丰功伟绩，其中还提到了一名王姓富人。”
许珏微微一笑接话道：
“不错，王姓富人慷慨解囊，通过他我认识了他的女儿。如此说来，她的姓氏就不难知道，当然她的年龄也不是问题了。那么，你怎看出她已身怀六甲？”
沂南捧腹大笑，直到眼泪笑出来他才勉强忍住道：
“看你春光满面就能知道你已坠入情网，你的性格朕很清楚，是个极其负责之人。倘若不是今日你提及，我甚至不知道你已相好，如此仓促的成婚结局答案只有一个！——奉子成婚！”
“微臣佩服佩服！”
“承让承让！”
许珏话锋一转：“那又如何，现在我成婚有理有据，这已毫无奇怪之处。倒是白升，你应该担心担心他。”
沂南却反问道：“他？我为何要对一块木头操心？”
许珏一笑：“他是人，可不是木头”
沂南耸肩道：“与他相识二十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上心，我都怀疑他有龙阳之癖……”
“啧啧……”许珏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沂南不再玩笑，他眼眸深邃，一脸认真不做言语。
“你在想什么？”许珏问道。
“我在想他有多不容易。”沂南道。
许珏感慨道：“他的确不容易，比起我们他要苦得多。”
“大金人要比北召骁勇得多，不知此次出征他能否抗住战火……”
“你的问有些多余了，夫子曾经说过，得他可保南靖百年不衰。”
“百年？南靖不该只有百年……”
沂南眼神坚定远眺远方，他的拳头紧攥，是的，他要掌控天下让南靖永恒下去。
“臣告退。”
许珏走了，怀着沉重的脚步，方才沂南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皇帝始终是万人之上，掌控天下之人。不难看出，沂南的野心正在一点一点的萌发。
沂南很聪明很聪明，很多细节做得更加微妙。他想要与自己联姻，为的就是以后以子做筹码巩固他的地位，用来达到终生辅佐他的目的。
他与白升尽管与沂南亲如兄弟，但臣终究是臣，伴君如伴虎的臣。
倘若有一天，他们的权利威胁到了沂南的野心，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现在他最担心的便是白升，以他的性格，沂南倘若真的变了，第一个死的便是那个名扬天下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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