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离人怨11
龛影看向千合面色上有几分苍白，凝噎许久：“是我作恶愧你，但我不悔。”
最后几字犹如利剑出鞘，刺透了千合的胸膛，他眼里所有的情绪瞬间翻涌，将那一湾秋水搅了个粉碎：“不悔？”
千合自嘲喃呢，而后又疯狂道：“你悔与不悔又如何？！你们欠我的，我都会一样一样讨回来的。”
此时，居岂呕吐稍止惊恐的看向千合，说不出是什么心中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只觉得胸闷的厉害。
“你一年前带回来的那女子，是阿岂吧？”千合诡异的看着居岂，虽是问但语气平淡，心中已然是有了确信的答案。
“一…百年前？”居岂问出声来，她是千合口中食他血肉的女子？
“这一百年不过凡人一世，而你却生生度了好几世，阿岂，你最近不是越发困倦了吗？”
千合转而又像恢复了常态，笑的一脸温和，像是在同居岂讲一件寻常事。
居岂近一年来确实很容易犯困，且渐渐感到身子虚弱得很，体内总感觉有一种声音在叫嚣，吵得厉害。
千合用藤蔓割破自己的指腹，鲜红的血液如涓涓细流慢慢流淌滴落在地，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芬芳。
居岂口腔内分泌出了几丝辛甜，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眼神带着些痴迷的看着千合，准确来说是看着千合流血的指腹。
千合轻笑一声，带着些蛊惑的味道：“阿岂，想喝吗？”
那语气神态模样像是个哄骗孩子吃糖的人贩子，温柔腹雅中又暗藏着危险。
龛影禁锢居岂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居岂一疼惊醒了过来，错愕又惊恐。
千合轻笑：“是想要的吧？我听到了，你身体里的叫嚣。”
沾血的藤蔓向居岂伸去，龛影松开揽着居岂的手，拿出骨玲向藤蔓摇晃，那藤蔓头尖部顷刻被骨玲发出的声响震了个粉碎。
那藤蔓似被震疼了，烦躁不安的扭动了起来，想冲上前去将眼前这个摇劳什子玲的人撕个稀啪烂，但又有些惧怕警惕的在一旁舞动。
“嗤。”千合眼里闪过一丝嘲讽：“我倒是看不明白你了龛影，之前想方设法哄骗着来夺我血肉，如今我自愿给她，你反而拦着不让她喝，这是个什么理？”
“难道是因我割的伤口不够深不够大，还是说你想要的是我这心头血？”
“阿合，放她一条生路吧。”龛影语气中即是无奈又是乞求。
听得千合直笑，脸上泪痕还没全干又添了几道新的：“龛影，你让我放她一条生路，谁又曾给我一条生路？”
语气哀怨，闻者伤心。
“你不该妄信他人的…”龛影盯着千合看了许久，如是说道。
“那我该如何？！永远被你用镇魂钉封印然后身死道消吗？骗我最多伤我至深之人又有何立场来劝我不该妄信他人？！”
“我恨，我恨呐，龛影！”
千合双眸猩红，五官因情绪激动逐渐扭曲，只那滔天恨意如一把野火永不熄灭，誓要把这世界万物焚烧殆尽才肯罢休。
“千合——”居岂眼中有些不忍，轻声唤了他一句。
千合微愣在看清居岂眼中的情绪后，像是被刺痛突然又暴躁了起来：“阿岂你这是在同情我？”
千合双眸带着嗜血之意，古怪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居然同情我？同情我？你又有什么资格同情我？你那心心念念的父母可是因你而死的。”
“你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吗？你体内带着我半颗莲心转世，骨肉血亲之间难免会沾染些许青莲灵力，你魂魄衰微，即将身死，为了取出他们体内的青莲灵力护你心脉，他们可是活生生被剜出心，流血而亡，死之前还睁着眼声声念着你的名字。”
“你说他们会不会想，当初要是没生出你来该有多好？毕竟可是为了你能活下去，龛影才活生生地剜了他们的心给你啊。”
“千，千合你在说什么？”居岂面色惨白，强撑着镇定。
“怎么，如今阿岂连我的话都听不明白了吗？”千合有些无奈，语气中却像是带着些宠溺：“我的好阿岂，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龛影，看我说的可有假。”
“龛影，他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龛影看着处于崩溃边缘，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居岂，心里抽痛的厉害：“皆是我一人的错。”
居岂抓着龛影衣袍的手慢慢滑落，泪水不停的滑落，整个人像失了生机的娃娃，许久抬头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来救她？
龛影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救她，在他还没恢复记忆之时，他看见了她偷溜出去过上元节创下祸事之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带着她逃，怕她醒后接受不了，他便动用禁术改编了她脑中的记忆，让她忘却那嗜血场面。
本以为她是被邪祟缠身，才会做出谁等荒唐之事，却不曾想待他细细替她除祟净灵时发现她的魂魄被一圈淡青色灵力护着，眼下有消散之象，长久下去恐魂飞魄散。
龛影正思索待如何作解之时，居图和娜禾曵拿出一深褐色雕刻着佛经的古朴匣子，告知他这匣子出现了裂纹，里面原本明亮的光越来越暗淡了。
上一任大祭司在去世前曾说过这匣子关乎居岂安危，让他们好生照料，如突生变故就将这匣子交给下一任大祭司，只可惜上一任大祭司走的突然，旁的什么也没有过多交代。
他看着那匣子第一眼就觉得亲切，仿佛那本身就是他的一般。他接过后里面留有一道意念进入他脑中，告知了他如何解救之法。
原封不动的告知居图和娜禾曵之后，他们沉默半晌后只求他往后多照顾居岂，从始至终他都只道了一句：好。
龛影并不后悔这样做，说不出来是怎样的感觉，他知道居岂知晓后会痛苦难以接受，那他就瞒得好好的，不让她听到半点风声就好。
她有了那两缕灵力后，魂魄稳定了下来，可是她因双亲身亡的打击，整个人脆弱了不少，他怕她就这样消散了，他再也寻不到她，可是他也不敢亲近她，她要是知道他做了什么事肯定会深深厌恶他吧？
厌恶也没关系，只要她好好活着就行。
他知道她待他比以往更加冷漠了，不似以往赌气，而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疏远，可那又怎样，只要她好好活着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要你活着。”龛影神色清冷，看着居岂平静的说道。
“龛影，你可知这样的活着我并不想要？”居岂看着龛影，神色悲怆，难鸣自已。
“忘了便好。”既然记着痛苦，那他就帮她忘了。
龛影一脸平静，居岂看着这样的他，觉得陌生极了，那个风清明月的白袍少年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眼前这般？
千合止不住的狂笑，眸中即是嘲讽厌恶又是憎恨痛快甚至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龛影，你也不过是一条可怜虫，为了她将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毁神格堕肉身，人家根本就不领你的情，老天有眼，你活该啊，龛影！”
龛影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居岂，那漆黑的瞳眸中不知是何情绪。
这个举动刺疼了千合，千合又疯狂了起来：“阿岂，你忘了的，我都帮你想起来好不好？”
虽是询问，但是根本没等居岂有何反应就已经注了一道灵力在她脑中。
居岂顿感脑中像是有何物在猛烈的暴走，突破层层禁制，头疼的厉害，快要炸开了似的，而在这剧烈的疼痛之中还伴随着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那画面中是她与龛影的初次相见，久处动心；亦是她病入膏肓，他寻遍灵药，细心呵护陪伴；更是在她发现她食用的是千合的血肉之时的惨白震惊。
那画面中是她被龛影设法庇佑不从阴曹地府轮回转世后，不过豆蔻年华就已身显颓死之象，他发了疯的去寻找灵药，只为让她活着，可是她不愿了，这般活着太累了，于她于他都是煎熬，她求他不必在执着，忘了这段情，也放过她亦放过他自己。
那画面中是他终是答应了她，可也只是抹去了她的记忆，让她再世轮回，这一世他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她嫁人生子……
几世的记忆顷刻冲入脑海，居岂捂着头，神色凄厉的惨叫起来：“不——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啊！”
“居岂—”龛影俯下身来将居岂拥进怀中，声音轻颤。
居岂在他怀中剧烈的挣扎起来，双目通红，面带泪花斥道：“为何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呢？为什么你偏要一意孤行，一条路走到黑？龛影，你让我恶心。”
“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我们不要再纠缠了，让我死。”居岂乞求着，历经几世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龛影并未回答，只抱着她的力度又加深了些，居岂苍白一笑，泪珠不停的坠落：“龛影，不要让我恨你。”
龛影浑身一僵，指尖泛白，却终是没肯松开。
“阿岂，不如我帮你杀了他？”千合好笑的看着龛影和居岂纠缠着的模样。
居岂看向千合，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他亦如当年初见，只是那稚嫩的脸上沾染了风霜，让整个人狰狞了不少，巨大的愧疚铺面而来，她猛得挣脱开了龛影的怀抱，跪在地上磕头：“千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撞头声与道歉声相互交织，一声接着一声，像是那悠远古朴的诵经声，带着浓烈的愧疚与忏悔。
居岂磕得用力，几下额上就渗出了丝丝血迹，而她却不知疼似的不停的磕着，仿佛这样她才得以能喘息。
千合无悲无喜的看着居岂：“阿岂，我也想就此了结，可每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我这心就疼得厉害，凌迟的痛，镇魂钉的伤都让我疼得喘不过气来，我太疼了，也太不甘心了，明明我什么也没做错不是吗？”
居岂闻言只颤得更厉害，磕头声不止，声声渐长，直扰得人不得安宁。
龛影强扶着她，不让她再自伤，千合轻蔑一笑，却是没有制止。
“居岂，不要再磕了。”龛影面上有些苍白漆黑的瞳眸中带着不忍，居岂只悲怆着听不进他说的话，龛影用指腹抚过她的泪水，许是他的神情太过平静，让居岂不由得静了下来痴痴得看着他，他朱唇轻启念了些什么，她一字都未听清。
龛影转而起身走向千合，立在他身前的藤蔓有些犹豫警惕得“看着”他，离得越来越近之时，它正准备奋力一击，却被千合轻轻敲了敲身子，它立即变成了一副温顺模样将身子挪到一旁去，但对龛影还是抱着敌意。
龛影目下无他物直朝着千合走去，千合看着那人缓慢走至他面前，想看看他要做些什么。
龛影在离千合一步之距处停下，看着他微微躬下身去牵住了千合的手，千合手掌一颤，看向龛影的目光也有些探究一时之间竟也忘了挣扎反抗。
“阿合，手太凉了。”龛影看着他，那淡漠的神情中竟得以窥见一丝温柔。
千合微愣，只觉身上某处被人轻轻捏了一下，痒痒的又有些生疼，他看着龛影那一成不变的模样，突然有一些恍惚，像是回到了百年前的日子。
“要记得加衣啊。”龛影是这样说道，那溅出的炽热液体飞扑了几滴在千合的脸上，千合茫然的看着自己穿入龛影胸膛的手，又抬头看向一脸平静似还带着些解脱的龛影，他突然颤抖起来。
“原来剜心竟是这么疼么？”龛影像是在问千合又像是在问自己，他唇角向上翘起，撤出了一抹温柔的弧度：“阿合，我将命给你，七魂六魄尽数消散，这般还你可好？”
千合后知后觉想将手收回来，却被龛影攥得厉害，纹丝不动。
“我知道这些不够，可我能给的也只有这些了。”龛影笑得有些勉强和无奈。
“龛影，谁允许你这样还我的？！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解我心头之恨？我告诉你，你做梦！我要将这离人族屠杀殆尽，一个都不留，你不是自诩济世度人吗？你听到没有，我会将这里的所有人杀光，碎尸万段！”
千合双眸猩红，带着的却不是恨意。
“好。”龛影笑得柔和，仿佛千合说的并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话。
没料到龛影会这样答复，千合惊诧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憎恨道：“你不在意他人，总在意居岂的吧，你要是这样死了，我定会把剩下的债全部算到她身上！”
龛影只是笑，攥着他的手不停的一寸一寸往胸膛里送。
千合眸子里难得有了几丝慌张，仿佛被剜心的人是他，竟疼得他直冒冷汗：“你什么也不在乎了吗？”
千合自己都没发现他问出口的这句话声音颤得厉害。
“噗嗤——”
穿透胸膛的声音传来，龛影嘴角溢出一口血，衬得他像是雨中残花身显摇摇欲坠之姿。
千合下意识的将他揽住，这才发觉这人轻飘飘的仿佛根本不存在。
龛影又笑着，那温柔带情模样是千百年千合不曾见过的，曾经他十分渴望龛影能对他露出这样的柔情，可是如今真的看见后，他心却疼如万蚁啃噬，比他这一百年所受之事痛千倍痛万倍，顷刻间他之前受的那些仿佛都不算什么了。
“龛影，算了，我不要你还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放过你，也放过他们所有人，你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都不拦着你，真的，我不要你还了……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龛影想伸手去抚触千合眼角的泪，却是在快要触碰时停了下来，有些事明白得太晚，也错得厉害：“阿合，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千合将龛影搂进怀中抱了起来，不再顾眼前众人，收回藤蔓就消失不见了。
耳旁传来呼呼的风声和温暖的日光，龛影躺在千合的怀里，只看得见他的下颚，嘴角下弯，想来是不爱笑的，可他是爱笑的，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颇有些可笑，他本不该如此的，是他让这圣洁的莲沾染了人世间的肮脏，先前他说不悔，此刻他望着这样的千合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千合原本急促的步子忽然慢了下来，他像说着家常似的轻声告诉龛影：“龛影，快到家了。”
怀中的人没有反应，像是睡着了，神情平和，连带着那略显严肃的双眉都增添了几分柔意。
“龛影，别睡了，快到家了，你不是说要我带你回家的吗？我现在带你回来了，你挣开眼看看啊。”
“龛影，不带这样欺负神的，以往的那些我都不计较了，那些人都放过了，你要回家我也带你回来了，你不是想要我的莲心吗？我都给你，居岂这一世也快活不久了吧，我给你你拿去救她好不好？”
“龛影，别睡了，算我求你了，别睡了……”
怀中的人却是连半分反应都未曾给千合，千合突然泣不成声，号啕大哭了起来，他听到了的，他听到了的，他说他有悔，他说他后悔了。
可是他要他有悔做什么，他要的从来不是他的一句“对不起”，也不是他的一句“我有悔”，从始至终他都没曾想要了他的命，从始至终。
“龛影，你冷不冷啊？你往日最喜欢热闹了，一个人太冷清，你舍不得居岂死，那我来陪你吧。”
“叮——”的一声，画面到这终止且又剧烈的颤动了一下，只不过这次颤动后倒是没在出现什么画面。
谢欢的表情可谓是一言难尽，他现在只想将眼前这蓝色还亮晶晶的显示屏给打个粉碎，它管这玩意叫穿书？
除了人名不变，该死的都死的剧情没咋变，这过程可谓是反转的天花乱坠，看的谢欢差点没吐出一口老痰来，别问为什么不是血，问就是谢欢这人惜命得紧。
先前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千合出场的时间就不对！原著中的设定可是龛影杀了自给自足的父母，至于原因嘛，作者没写，可能就单纯给自给自足加戏，整了个没头没尾的，不然也不至于吐槽这文不咋滴了吧。
自给自足知道后对龛影先前有多爱后面就有多恨，但她知道自己打不过龛影，就毅然决然去了赤牙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碰到了同样被龛影用镇魂钉囚禁于此的千合，便帮他解了封印，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两人很快就达成了一致，一来二去也就互生了情谊。
从赤牙出来后，自给自足在千合的帮助下顺利继任了族长之位，龛影自知大势已去，就自缢认罪了。
本以为千合和自给自足从此会过上没羞没躁的生活，结果作者直接给人写灭族了死后还成了怨灵，搁谁这样不明不白死了不成怨灵的？
至于写死的原因嘛当然也是没有。
谢欢有十分的肯定给离人族写灭族只是单纯为了给闻尘刷经验值，毕竟是大男主爽文。
想到这，谢欢不得不叹了一句：这害人不浅的万恶男主光环！可是他也好想要啊～
闻尘很早就注意到谢欢神色的变化，似乎是从残影中举办大婚之时便彻底不对劲起来的，那模样像是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而露出的惊慌和恼怒，可这残影少说也有几百年了，他又怎会与之有瓜葛，还一副熟捻的神态？
暗暗压下心中的疑惑，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谢欢一眼后，闻尘就警戒起四周来，方才随着残影的消失这秘境也轻颤了一下，若他所料不错，有什么东西正朝着他们过来了。
谢欢可能是身为底层人士，对危险有着本能的察觉，坐在“飞毯”上的姿势也收敛了些，又很自觉的离闻尘远了些。
这剧情马上推完了，可不就要到男主嘴遁普渡众生升级的时候了嘛？
这个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往男主身边凑，极有可能好处半点没得到反而祸水东引，当个人肉挡箭牌，这憋屈的事谁爱凑谁凑去，反正他谢欢是不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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