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程羽落涩声发问，再次抬头，她眼中蓄满泪水。“这些年你有惦记过我们吗？”
男人低头抹泪，“小落啊……”
“至少打个电话，”她哽咽道，“你知不知道我妈那两年怎么过的？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不跟我们联系？”
像程敏华这样骄矜自负的人，一生最不能忍背叛与流言。
如今全遇到了，她也只能放下身段顺应其境。
程羽落恨父亲的不告而别，更恨自己无法拥有改变现状的能力。
她成不了涅槃的凤凰，最多算得上是一只毛色上乘的麻雀。
但楚丞，生来就和她不同。
幸运生来眷顾，受过万人追捧，也算得上社会名流。
他不过偶来兴致逗弄一下路边的麻雀，终究是会收敛玩性走上圣皇安排的轨迹。
而自己，迟早会随着时间淹没在平庸无奇的茫茫人海之中。
“是爸爸对不起你们，爸爸也没脸回，本想再多赚些钱……”
“赚钱？”程羽落失笑道：“怎么赚？给他打工吗？”
“……”
“李叔没有那个意思。”楚丞皱眉道：“他只是在我这儿过渡一段时间。”
“那你说说，他过渡多久了？”
“没多久……”
“算了，说到底跟我也没关系。”程羽落自嘲笑笑：“自己好好过吧，我回去了。”
看着女孩夺门而出的背影，老李沉重地叹了一声气。
“楚总……让你看笑话了。”
楚丞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慢慢来。我去看看她。”
“好，麻烦了……”
“这么晚了，明天再走吧？”楚丞追上来：“我定了晚餐，我俩一起吃？”
程羽落撇过脸，“不想吃他做的。”
“那我叫后厨换个人做。”
这倒显得她有些娇蛮无理，毕竟找到一个失踪这么多年的人有多难，是人都心知肚明。
“谢谢。”她别扭看向他。“很难找吧？”
楚丞微愣，脸上不经意泛起薄红。
“还好。”
还真是容易害羞。
“我请你吃吧。”她抿嘴踌躇道，“本来想着咱俩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但这件事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随时可以联系我。”
楚丞看着她，明亮的眼神肉眼可见的黯淡下来。
狗把球叼回来了主人都知道摸摸头呢，而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懂知恩图报！以身相许！
晚餐定在一家连锁西餐厅，是两人过去常吃的店。
看她几欲开口，楚丞主动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父亲失踪的事？”
程羽落微微点了下头。
“其实，我从医院醒来以后就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他轻晃着红酒杯，看着酒红色的液体在内壁轻漾。“孙玥跟我讲了一些你的事，但爷爷奶奶……”他语气不自觉沉下来。“我没想过最后会发展成这样。羽落…”
“别说对不起，”程羽落急忙打住他。“我知道不是你的原因，咱们可能就是天生不对盘吧。”她叹气道，“你看，明明是你追的我，她们却说我纠缠你。我身败名裂，你却依旧可以平步青云。说到底，我就是飘了，玩了不该玩的人，报应。”
楚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没有当玩。”
……
像是怕程羽落没听清，他又郑重重复道：“程羽落，我没有当玩。”
程羽落含糊地哦了一声，往嘴里塞入一块肉掩饰内心慌乱。
即使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会被这个男人的直球弄得心跳加快。
是紧张吗？
还是怕他在公共场合做一些自己无法应对的举动？
她也不知道。
但是她很怕，怕楚丞再一次跟她袒露心意。
每一次拒绝，都会让她心里没由来的难受。
别再爱我了，我有什么值得爱的？我只是太过平凡的一个人。
她总是这样对自己说。
光亮远不及莫薇薇的千分之一，英雄惜美人，我只应该是在路边鼓掌的普通人。
她极力避开对方的眼睛往嘴里灌了一杯又一杯香槟。
后来，楚丞说的什么她几乎没有听清，昏沉间一头栽倒在桌上。
……漫长的梦境里，她回到了高中，像是在夏天，爸爸在厨房烧菜，妈妈坐在餐桌前批改班级作业，偶尔和他搭上一两句。她做完作业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放着整齐切好冷藏的西瓜块。
“洗手吃饭咯~”
一句家常话，恍如隔世。
“爸……”她在梦里哭着去抱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爸！！”
“羽落，羽落！”
有人在晃她。
可她不管不顾抱着那个温热的身体，试图唤醒自己尘封太久的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浑身疲惫，在意识模糊中缓缓睁眼。
好大一张楚丞的脸。
……
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她呆呆地看着眼前人。
“做噩梦了？”男人声音极近温柔，抱着她轻抚后背。
……
这是在……被窝里？！！
程羽落睡意全无，她动动手指，碰到了对方裸露的后背，骤然瞪大了眼睛。
难道又双酒后乱性了？！！
她不敢乱动，生怕碰到什么敏感部位。
楚丞低头去看她，“好点了吗？”
她僵硬地点点头。
“才5点，再睡会儿吧。”他摸摸她的头，“明天还有正事要办呢。”
“正……正事？”她愣愣道，“什么正事？”
“看你右手。”
程羽落慢慢从被子里抽出左手。“什么也没有啊？”
“你是酒精中毒，还是一直左右不分？”
“哦。”
她淡定换手，看到戒指的瞬间忍不住冒出一句脏话。
感情断片的这段时间，她就和楚丞私定终身了？
不对，这是醉酒的程羽落，跟她程六六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她明知故问道。“这个戒指是……你的我的？”
“我俩的。”
“不是！”程羽落后缩隔出一段距离。“我醉酒时候说什么了？！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楚丞愣愣，哭笑不得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喝多了。”她伸手到床下去够自己的衣物，“你就当我酒后胡言乱语，别当真。”
腰间徒然被一股力揽过，还未来得及惊叫她就被男人翻身压倒在床面。
“你昨晚答应的，跟我结婚。”
结，结婚？！！
“我俩就谈了两个月，你就要我跟你结婚？”她失笑道：“你是不是脑袋昏？”
“我很清醒。”楚丞道：“昨晚我没醉。”
“可是我醉了。”她语气稍重，“那时候不清醒，说得话不能当真。”
楚丞松了手，脸上带着愠意。
“要听听自己说了什么吗？”
程羽落捂住耳朵。“不要。”
“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
“……”
程羽落咬着唇不说话。
看她这副模样，楚丞于心不忍软下语气。
“那我们继续做男女朋友。”
“不要浪费时间了。”程羽落叹气，“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事到如今，这孩子是痴情还是真傻，她也分不清了。
两人梳洗完毕坐在前厅。
程羽落直奔主题：“我俩的事，你爹你哥同意了吗？”
楚丞摆弄手表漫不经心道：“我自己的事，跟他们说干嘛？”
“不被家人祝福的婚姻注定不会幸福。”她苦口婆心，“听姐姐的好吗？”
“怎么，”他瞄她一眼，“你结过？”
“……”程羽落无语，“我俩以后还是做朋友吧，我真的不适合做你老婆。”
“你会做饭，性格也不错，长得还好看……”
楚丞边说边观察她颇为满足的表情，忍着笑道：“重点是我喜欢。”
程羽落皱起眉。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会做饭，性格不错，长得好看？”
楚丞笑了笑，“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你够了。”程羽落满脸拒绝：“我今天必须得走，耽误这些天还有很多素材没有录。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努力了也不一定会有回报，但不努力一定没有回报的。”
“所以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呢？”
程羽落以为他要说这样就不用努力了。
“我陪你一起努力不好吗？”
臭小子，还挺会。
程羽落平复狂跳的心，不屑道：“女人当自强。”
铃声突然响起，楚丞接起电话。
“喂，嗯，好的，今天回。”
挂掉电话，他平静看着程羽落，略过询问直接通知：“跟我回北京。”
？？
“干什么？”程羽落没搞清状况，“我俩刚才是无效沟通吗？”
“我给你找了一位厨师，”楚丞低头点着手机，“他会很多菜系，你的视频，不光是菜色搭配问题，还有刀工和烹制过程都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
“那你之前在我爸面前还问……？”
“这些都是叔叔看出来的，”楚丞抬眼道：“我只是想引出他跟你聊天。”
“那你找的厨师不会是他吧？”
“是他的师傅。”
实在做得太多了。程羽落忍不住制止道：“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理所当然道：“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啊。”
见她良久不语，楚丞苦笑道：“要是真的这么讨厌我，不去也可以。”
“不讨厌。”程羽落闷声道：“谢谢。”
按照楚丞的说法，厨师在北京一家有名的餐厅做主厨，学艺当天需要她一个人去，也就是完全没有拿这件事来做两人恋爱垫脚石的打算。
能分清正事和私事，多少也算一种进步吧。
行李到了北京放在楚丞的办公室，他去开会，程羽落去餐厅学习。
老师傅性格火爆，做事雷厉风行，早在一周前就看完了她发布的视频，用本子整整分析了20页，又叫楚丞派人把做饭过程完整记录下来，制成u盘等着程羽落来拿。
刀工是硬伤，这得慢慢练。
餐厅6点放号，他把程羽落带进后厨，一板一眼教她切菜，偶尔发火，吓得程羽落大气不敢出。
俗话说严师出高徒，在他威压下，歪瓜裂枣的土豆丝也变得顺眼不少。
两人摆弄了快2小时，老师傅手扶后颈伸展一番，“差不多就这样吧，还有2小时放号，我得睡会儿，。”
程羽落赶紧停下动作，一刻不敢停洗手清理台面。就听身后老师傅道：“放那儿吧，晚上做员工餐还能用。”
“哦好的。”
她小心褪下手套，老师傅坐在椅子上悠悠问道：“你跟楚家那小子什么关系啊？”
程羽落顿了顿，“算，朋友吧。”
老师傅冷哼一声，“那这朋友可真够意思。”
“嗯？”
“我说你这朋友啊，交得值。”
程羽落有些好奇：“方便问下您跟楚丞是什么关系吗？”
老师傅半睁开一只眼，“没什么关系，有天他来餐厅吃饭，专门到后厨来找我教你做饭。”
？？
程羽落微微惊讶，“他之前不认识您？”
老师傅摇摇头：“他说我有个学生引荐的，我压根不记得那人，但看这个年轻人态度诚恳，也就……”
“那可不诚恳吗？”身后传来张扬的女声，程羽落回头看去，一个店长打扮的中年女人站在两人跟前抄着手。“给了8万，你教了几万啊？”
见到女人，老师傅从座位上腾地站了起来，面露羞涩：“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女人白他一眼，“我不进来你还得偷懒。当初你可答应楚总教4小时8万的，这才2小时呢，怎么就自个儿歇下了？”
师傅老脸挂不住：“这不是有点困吗？”
一旁的程羽落内心不淡定了。
8万？！这男的怎么不去抢啊？！
问题是楚丞还真给。
“那您只教了我两小时，是不是该退他一半呢。”她礼貌询问，脸上挂着没有破绽的笑。
店长嗯哼了一声，催促道：“快点吧，一会儿还得对菜单。”
“就不能明天再教两小时吗？”老师傅露出委屈的表情，“我也没想到姑娘学得这么快。”
听到褒奖，程羽落心里是有点小开心。
哪知店长一个狠瞪，老师傅立马服软道：“好，我退，我退。”
他在手机上划拉一通，把转账页面摆在两人眼前，“看，退了啊。”
店长把程羽落送到门口。
“刚才谢谢您了。”程羽落不好意思道：“今天其实学到很多。”
“害，没事。”女人笑盈盈看着她。“那老师傅是我丈夫，我俩是二婚，最近商量着买戒指，他大概也想多挣点。但楚丞是我侄子的好朋友，我也不能随便坑人不是？”
“您侄子？”
“嗯，你应该见过吧，他俩常在一块玩车呢。”
程羽落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跟楚丞……很久没见。”
“哦，怪不得，”女人笑得意味深长。“他常惦记你呢，还给我看过手机桌面，就是你的照片。”
是吗，程羽落心中微动，“难为他惦记。”
女人哈哈大笑，“哎哟，要不怎么说呢，我就喜欢看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暗戳戳的小心思啊，可挠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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