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动
阿曼达专心地盯住雪球蓬松的白毛随着走动晃来晃去，她不敢去看康纳的……嗯，皮肤层。
她解开牵绳拍拍雪球的身躯示意牠自由活动，这是每次散步牠最期待的时刻，为此阿曼达特意在颈圈装了个微型通讯设备，不过牠从未走失过，渐渐的她遛狗连电话都不带了。
阿曼达把牵绳折叠、松开再折叠，她从未觉得安德森先生家距离自己家的路是如此漫长。雪球逐渐远离他们，就在阿曼达想着待会要说点什么废话时，背后忽然传来急速的脚步声，下一刻背脊受到猛烈撞击——
“它是异常仿生人！站住！”
阿曼达霎时失去平衡，脚一扭狠狠摔倒在地上，那人太阳穴位置红色的led灯对旁边的仿生人而言好比红冰，他马上亢奋地冲过去作出追捕。脚踝一阵剧痛，她也没打算指望他，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雪球上。
雪球愉快地翻滚完，起身视线即被半空的不知道什么吸引住，歪头打量几秒便不管不顾地跑去追，阿曼达心都凉了，喊牠的声音不由得染上哭腔。
“不要走啊！好痛……我动不了，你能不能回来……”
康纳刚把异常仿生人压制，却听到阿曼达可怜兮兮的求救，帮助她会与任务产生冲突，他得决定优先顺序。
“她需要你。”
异常仿生人察觉到他正踌躇不决：“你丢下她，她只能无助的待在雪地。”
“你是异常仿生人，我得把你送回模控生命。她留在那里，生还机率是98。”康纳口中说着，仍未有下一步行动。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异常仿生人十分不解，“你是我们的同类！”
看着他身上各处被重击跟烧烫的痕迹，康纳想起昨日凌晨讯问的hk400，还有晚上在伊甸园夜总会那两个异常仿生人。他以为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现在，事情没这么简单……
异常仿生人趁他在动摇的瞬间挣脱，用力推开他后迅速逃离现场。
阿曼达欲哭无泪，自己的重要程度排在肉条后面也认了，没想到竟然连飘浮在空气中那不知名的浮游菌她都比不过？！
雪点点落在她的发和身上，眼眶涌出温热，分不清是被痛的还是被气的。
一双黑鞋出现在她面前，阿曼达抹掉眼泪抬头看清来人时惊讶的话脱口而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你经常问我这个问题，里恩小姐。”
她疑惑地再问：“那个异常仿生人呢？”
“逃脱了。”
“逃、逃脱了？”阿曼达不可置信地重复，康纳不是设计来追捕异常仿生人的吗？战斗力这样弱？
康纳单膝蹲下，露出困扰的表情：“我没能捉到他……”
“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阿曼达轻拍他的肩膀笨拙地安慰他，她感觉他的情绪不像来自被异常仿生人成功逃脱的事，“异常仿生人这么多，走丢一个也……”
“不，是4个，算上他是第5个。”康纳纠正她。
“……”
不知道为何，他的无机质眼睛显得很迷惘，让阿曼达忍不住心软，凑近他试探性地问：“康纳，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吗？”
“没有！”
康纳拒绝了她，他很明白自己是什么，也清楚不该做的事。
他知道他会成功，只是需要时间。
康纳回复到正常状态，说：“需要帮助的是你，里恩小姐。”
他伸手想检查阿曼达的脚踝，却被她捉住手臂制止：“你帮我把雪球叫来就好，谢谢。”
“要是不接触你我无法……”
“行了！我懂得自己处理，你不是要找安德森先生吗？你的调查跟任务非常重要，我不想耽误你宝贵的时间。”冰冷的制服刺得手微微颤抖，阿曼达却没有放开。
这个理由似乎说服到康纳，他收回手，然后直接把她横抱起来，吓得她大叫出声：“你他妈的在做什么！？”
“你当前行动不便，人类坐在雪地时间太长会冻伤。”康纳冷静地向她解释，“我离开之前，需要先安置你。”
“听着，你不能……”
“如果你因为宗教信仰抗拒我的接触，这没有必要。我是机器，外型像男人的仿生人，被我触碰不会违背你的教条。而且，我昨天已经捉过你的手了。”
阿曼达正欲出口的“ohfuck”哽在喉咙，康纳已把她放在长椅上，整个过程十秒不到，然而心脏却剧烈的快速跳动。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太久没接触过异性才会对“机器，外型像男人的仿生人”产生感觉，对方表现得像他说出来的解释般不谙世事又不通情感，她更觉得羞耻。
“我已经通知了医院，雪球在你1米后。再见，里恩小姐。”
“……再见。”
阿曼达沉默地瞧着他登上计程车，突然间有种被他耍了的感觉。当她在医院处理好脚伤后见到面诊的医生时，觉得自己再次被耍——
“很久没见面了，阿曼达。”
“请问为什么腿部受伤都归你管？”
“腿部受伤不归我管，可你归我管。”对方笑眯眯的，标准的职业性笑容挂在英俊的脸上变得甚有魅力，“几年来我一直是你的主治医生呢。”
“这次我是意外受伤。”
医生挑动浓密的眉：“谁知道呢？说不定他们以为你是用不知什么方法蓄意弄伤自己的脚踝。”
敲门声响起，仿生人护士拿着她的报告书进来放在医生桌前说：“琼斯医生，这是阿曼达·里恩的伤势报告。”
“柔伊小姐！”阿曼达惊喜地看着护士，“真高兴能见到你！”
刚才帮她治疗脚伤的护理仿生人都是最新型号，好奇地询问唯一一个人类医生才得知医院在8月时全面更换所有旧型号的护理仿生人。以前每次进院都是柔伊小姐在照顾她，《风流医生俏护士》的灵感就是取自她跟琼斯医生。
“你好，阿曼达。”
柔伊跟她打招呼后，安静地站在琼斯医生旁边待命。
阿曼达问正在阅读报告的男人：“琼斯医生，您对我的脚伤有何高见？”
琼斯医生年轻帅气，在医院非常受欢迎，据说当初被指派成为她的主治医生其中一个原因是想以色感化她，可惜阿曼达一见他笑就觉得他不怀好意、别有用心，活像只笑面虎，当时也这么跟他直说了。
“阿曼达，我认为你对我存有偏见。”琼斯从报告中抬头看她，“这次你有觉得我像什么动物吗？”
“鬣狗。”
“噢，这也比眼镜蛇或狐狸好。”琼斯盖上报告，回答她的问题，“关于你的脚伤，请放心，绝对不严重，甚至可以说——很快康复。”
“真的吗？我刚才明明很痛，痛得差点以为自己要残废了。”阿曼达不太相信。
“通常受伤当刻的感觉最强烈，不过我认为你似乎是……过度恐慌，使感觉比实际上的伤势还要大，这种情况是源于你的心理。简单来说就是心理影响生理，当时你是不是处于一个令你非常恐惧的环境？”
阿曼达不语。
白皑皑的大雪，康纳走了、雪球跑掉，自己彷佛被遗弃在某个纯白空旷的地方……孤独又茫然，就像那时从暗格爬出来后站在遍布血迹跟残肢的客厅中央。
剩下她一个人。
琼斯没有要求答案，反而跟她闲聊：“你何时开始信教的？”
“我没有任何宗教信仰。”阿曼达诚实回答。
琼斯闻言打开报告，瞥一眼又说：“特别备注写了由于宗教原因要求不要男人，包括男仿生人。有趣的是，发求助讯息的型号是男仿生人。”
怪不得刚才治理她的全部是女人！
阿曼达没好气地澄清：“他误会了，以为我有。”
“这么看来……他产生误会应该是因为尝试或已经触摸你而被你拒绝。”琼斯兴味盎然地抚着下巴分析，“你对仿生人没有抵触，不论性别；他为你通知医院更贴心作出备注表明你们的关系并非交恶，然而你却拒绝他的触碰？”
“我不能拒绝他的触碰？”阿曼达反问。
“当然可以，我只是很好奇背后的动机。”
“我不知道。”阿曼达罕有地跟他吐露心事，“明明我对杰克的感情很……纯洁。其实我跟他也不熟，算上今天我们才相处了5天……说不定我真的太渴望男人而不自知。”
琼斯有点讶异：“你觉得仿生人跟人类无法产生爱情？你的书可不是这样写的。”
“不，我觉得可以。但对象是我和他就不太可能，除非我变成了尸体或他更……人性化一点。”
在这方面阿曼达十分理性，尽管她对康纳出现了些疑似“心动”的反应，然而她却不会有与他建立关系的欲望——哪个女生能接受男朋友丢下受伤的自己去追异常仿生人？
况且比起她康纳似乎更愿意去分析一具被异常仿生人杀死的尸体，他甚至没有“建立关系”的概念。
“仿生人确实不可能，不过异常仿生人就难说了……”
琼斯若有所思地瞧着报告上发送求助讯息那组编号，阿曼达则垂下眼帘，谁都没有注意到柔伊的显示灯变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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