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LAST｜11月9日
从伊利亚·卡姆斯基家出来后，汉克问他为什么不开枪射杀那个仿生人，对于连串的追问康纳有点烦躁，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做……听到汉克说“也许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时，康纳的显示灯是剌眼的红。
或许这对你来说很难理解……但是那天你选择不开枪对我确实意义重大，我由衷感激你。
瞧着汉克的背影，康纳突然开口叫住他：“副队长。”
“怎样了，康纳？”汉克回头。
“我觉得自己出现了问题。”
汉克一听关切地走近他并上下打量：“你还好吗？卡姆斯基就在里面我们马上……”
“不！”康纳打断他，“我没检测到体内出现病毒或程式错误，事实上……我认为与里恩小姐有关。”
“ohfuck！”汉克受不了似的伸手扶住额头，“你到现在还未放弃？！这事摆明就与她无关！”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她可以影响我。”康纳微歪头。
汉克的动作顿住，康纳继续跟他解释：“我只听从安德森副队长你的命令，其他人类指挥我理论上我可以完全无视甚至拒绝，我有决定权。但是里恩小姐似乎在我身上投放了近似于……病毒的东西，使她的话对我也有影响力……而且不小。”
“说人话好吗？”
康纳于是转变方式：“举个例子，假如现在里恩小姐叫我跟她见面，我不会理会她，因为我正在执行任务。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想去见她。”
他想起了和阿曼达一起遛狗的时候，对于自己的提问她总是非常有耐心，康纳享受跟她交流。
“……”
汉克紧皱的眉快能夹死一只苍蝇：“康纳，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副队长。我知道自己出现问题，只是不知道原因。”
妈的。
汉克不懂得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仿生人与人类！？
这该死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相信我，康纳。这问题完全不打紧，该说——根本不是问题。”汉克直接上前环过他的肩膀半推着他走，“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儿女情长先放一边去，他日你有时间再慢……”
“副队长，我没有在跟你谈爱情。”
“去你的！随便啦！”
“……”
阿曼达是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的。
她意识朦胧地拿过平板按下接受视讯通话的按键，那里立即传来焦急的声音：“阿曼达，一切还好吗？”
阿曼达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屏幕中那个跟自己发眸颜色相同的男人便张口问好：“叔叔……很久没见，你生活安好嘛？”
“这是我在问你！”瞧见她的样子男人有点气急败坏，“我看新闻底特律发生大事情了！今天凌晨多家模控生命店面遭到破坏，这明显是仿生人继宣言之后的进一步行动！”
阿曼达霎时睡意全无，她摆正平板后拿手机查看新闻，果然看到很多相关的报道。
“你能睡得这么沉也是好事，证明你很安全，并无受到威胁。”他已经平静下来。
“我没事，叔叔。你不用担心。”
约翰·里恩从侄女蹙起的眉就知道事实不是如她所言，他语气凝重地分析：“依现时的形势，仿生人不打算放弃，政府亦绝不会坐以待毙，两方随时有冲突甚至是开战的可能。你要有心理准备最坏的情况是强制回收所有仿生人报废，包括玛丽。”
阿曼达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叔叔关于玛丽的事情，复杂的情绪最终化成简单问句：“叔叔，异常仿生人……你是怎么看的？”
对方凝视了她好一会儿，认真地回答：“小宝贝，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
“包括跟伊甸园夜总会的男仿生人谈恋爱？”
“……你是说真的？”
“假的。”阿曼达纯粹小小报复一下他又叫她“小宝贝”。
约翰也没有追问，只是说：“那么叔叔建议你，尽快给你的安卓男友找个安全的藏身之处或干脆带着他出国避风头。当然你的对象最好是个……人类。”
“我的情人是仿生人和孤独终老，你更不想看到哪个？”阿曼达好奇。
“我只想看到你跟相爱的人结婚生子、共组家庭，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谢谢你，叔叔。”
阿曼达笑了，另一端的人回以笑容。
结束通话后，阿曼达开始浏览新闻网了解关于凌晨发生的事情，不同的报道她都逐一仔细地观看，目前事件的定性似乎倾向负面。
“……情势相当紧张。我们一手打造的机器是否决定背叛我们，起而造反？”
阿曼达逃避似的关掉平板，接下来那些异常仿生人到底会有什么行动？
——没过多久16台的新闻报道便解答了她的疑问。
“广场上到处都是仿生人。”
“然后警察来了，然后……他们就开枪了。”
听着目击者的形容，加上镜头记录事发后现场的画面，整条吾渥大道上都是仿生人的残骸，阿曼达完全可以想像到当时的情况……
网络上的舆论两极，有支持报废仿生人的，也有认同仿生人争取自由无罪的言论，事态发展她无法左右，能做的唯有静观其变。
玛丽跟汤姆生死未卜，她亦无从得知。
阿曼达打开发饰盒睹物思人，里面是她跟自己买给玛丽的发饰，全都十分精致。她有点选择困难症，总爱问玛丽的意见，超初玛丽会以性价比、材质用料及市场受欢迎程度等的分析结果来回答，后来逐渐有了自己的喜好。
发饰盒有点乱，数量太多，当中还有枚1994年25美分硬币。阿曼达找出硬币攥在手心，把发饰一件一件拿出来整理，随着发饰减少，她忽然发现底下藏了张折叠细小的纸条。
“jericho……芬代尔邻近……”
上面是清晰的指引跟简单注解，提供异常仿生人躲藏的地方……
这里是马库斯的藏身之处！
倏然响起的铃声吓得正心慌意乱的阿曼达整个人一惊，手上的纸张掉落地上，她赶忙拾起后手机安静了。
3秒不到又响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是出版社，她果断把手机塞入枕头下隔绝扰人的声音，现在什么时势了？竟催她交稿？还未到期呢！
客厅的室内电话传来嘹亮的呼唤，阿曼达问候完编辑的祖宗十八代后拿起电话就说：“我很忙……”
“是我。”
听到熟悉的嗓音，阿曼达狐疑地瞥一眼电话号码，有点不可置信地确认：“康、康纳？”
“你现在很忙吗？”对方问。
“呃，其实也不是……”
“我找到耶利哥了。”
“什么？”
“我找到马库斯的藏身地点。”
“噢……”阿曼达望住手上的座标，一时语塞，“你是如何打给我的？”
“我有你的电话号码就能打给你。”
阿曼达握紧电话，心底涌上难以名状的感觉，她有点艰难地开口：“昨天你说即使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你说对了。刚才我找到耶利哥的位置。”
“这证明我的推断没错，异常仿生人会在你家中遗下线索。”
他的语气很平淡，不知道是对此没有感受还是无法感受。
“所以你来就是想搜我的家？”
“我不需要这样做。我知道我会在那些证据里找到答案，没必要选择让你不高兴的方式。”
阿曼达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那你打电话给我是……”
“我不知道。”他顿了一下，“我就是想这样做。”
“……谢谢你。”
最终阿曼如此回应。
听到你的声音，得知你安好，我很高兴。
“我应该跟你道谢。你给我的礼物……我喜欢。”
阿曼达摊开手心，轻笑道：“你不也送我一个硬币，我们扯平了。”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谁都没有说话，也不挂线。
对面没有呼吸、没有喘息，却能听到吵杂的背景声，正当她以为对方是不是已经断线时，他的声音突然重现——
“天国的火车票很难获得，在你有一张之前……活着，把经历告诉你的家人……相信他们一定很高兴。”
阿曼达浑身颤抖。
“阿曼达，期待我们再次见面。”
这次真的是最后了。
康纳换掉制服穿上便装，前往耶利哥执行自己的任务。6日晚上副队长讲了些关于里恩小姐的事情，他说她乖巧有礼，每次碰到都会跟他打招呼；还有她会把后花园的花给她的家人和以另一种方式赠予他。尽管副队长没有说“另一种方式”是什么，不过他猜里恩小姐应该是把花给他的儿子。
天国的火车票是副队长用来安慰里恩小姐的谎言，他告诉他人类有时需要一个信念才能活下去——即使那是虚构的。
电话只剩下挂断的盲音，阿曼达伸手掩盖眼睛，很快那里一阵湿意。
打电话来干什么！？提什么该死的火车票！？
根本不会再见，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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