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见倾心
烈日当空,日头下赶路的行人都躲着日光,沿着山脚的绿荫处走。
“快到了吗?”周临渊骑在马上,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暑天无风,扇着扇子只觉得费力,一点儿也不解热。
“就到了。”秦越身着墨色劲装,按理说应该比周临渊难熬一些,却不见他额上有汗。不愧是习武之人。
“山寺镇就在这马蹄岭脚下。”
官道旁的山名为马蹄岭,连绵不绝的山脉筑成一道巍峨的屏障,可在冬天抵御着北方吹来的寒风。
“那还不快走!”周临渊收起扇子,一甩马鞭,他身下的马感受到了主人的驱策,迅速冲了出去,顺着官道狂奔起来。
长痛不如短痛,快些落脚,也好少受些暑气。
周临渊一马当先,身后的人也加速追了上去。
那马正跑得欢时,“吁~”一把被周临渊勒住。
这就到了。周临渊看到了山寺镇的牌坊,青灰砖石筑成,鎏金的楷书题写“山寺镇”三个大字。
调转马头,周临渊双腿一夹马身,马儿接到指令,缓步走入山寺镇。
从镇子口一进来便是山寺镇的主街,入眼的便是迎风飘摇的各种旗子,“银器坊”“云来客栈”“回春堂”“陆家酒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也算是夸奖吧。
秦越驱马上前,与周临渊的马齐头,他指指街心,“就是那里。”
云来客栈是山寺镇唯一的一间客栈,也是方圆十里最大的客栈。
大确实大。这么个小镇子里的客栈,竟然有两层楼,粗略估计一下,也有十余间房。大约是因为开在官道附近,不愁客源吧。
就是不怎么好。
大堂里的桌椅都是用的最粗糙的松木,桌面的油污在日光下闪闪发光,不只是积攒了多少年的陈垢。
楼梯好一些,是杉木原料。只是年久失修,有几处开裂。但也不妨碍上楼。
楼上的客房分天字号,地字号。周临渊一行人自然要的天字号。侯府公子和亲王世子,都是不差钱的主。
果然,就算是天字号房,也不尽如人意。大概只是比别的房大一些,床铺厚一些罢了。
小侯爷看看床上发黄的床褥,实在坐不下去。
“桓舟,去问问老板娘哪里能买到新的寝具,把咱们的都换了。”
“是。”
到了午后,方才收拾停当。
草草吃了些饭菜,周临渊迫不及待地去了陆家酒肆。
秦越上次出公差带回去的桂花酒叫周临渊回味了好久,那酒清冽甘甜,入口温润绵软。
又听秦越说卖酒的是位姑娘。
周临渊想,美酒配美人儿,想必酒肆的掌柜必定是冰肌玉骨的美人儿。
京城人人皆知,定远侯府的小侯爷才高学深,本该是高洁脱俗的秉性,却偏偏爱看美人。京城中的花楼都叫他走遍了。
山野美人,周临渊还未曾见识过。此番随秦越出游便一定要来这酒肆看看。
初夏有了热气,酒肆在门口塔起棚子,放了两张方桌,方便客人乘凉。
经过方桌,还能闻道一阵果酒的甜香。
跨过门槛,周临渊一眼就看到站在柜台后面的人。
日光斜斜地从窗子外射进来,一直延伸到置酒的柜上。在光里,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正背着身子从柜上取酒。
迎着霞光,她转过身来。眉似黛,眼似星,鼻似峰,唇似梅。明眸善睐,唇红齿白,言笑晏晏。她拿酒走出来,身着一袭月白色襦裙,腰系银色云纹系带,坠碧色丝绦。头上一只珠钗束发,随着她的步子摇摆。
好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
周临渊不觉看呆了,愣在门口不动。
美人儿越来越近,走到了周临渊眼前。
“公子,公子!”
她在对我说话!
“嗯?”周临渊回神,清清嗓,恭敬道:“姑娘有何事?”
“借过。”
“”
周临渊讪笑着让到一边,“失礼失礼。”
姑娘略一点头,“多谢公子。”便出门去了。
周临渊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中。
点了一壶清酒,周临渊坐下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都没尝出什么味儿来。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大堂门口,等着美人儿回来。
“伙计,你们掌柜的呢?”
被周临渊喊到的黑脸的伙计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不知道。”
周临渊也不在意,他被当作登徒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冷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我自己等。”
有些醉意上来了,周临渊迷蒙的意识中突然跳出一个名字。
秦越曾提起过她的名字。
“陆萤,萤火的萤。”
相逢秋月满,更值夜萤飞。
夜萤光影幽微,而她其华灼灼,这好比是星辰之于曜日,不甚相配。
不如叫陆阳?陆日?
周临渊拍拍脑袋,真有些醉了。
临近打烊,酒肆的其它客人都走光了。
“打烊!”伙计开始收拾桌椅,弄出了好大的动静。
周临渊知道他明摆着是在撵人。可陆萤还没回来,自己已然等了这么久,却没和她说上一句,岂能甘心。
他干脆趴在桌子上装醉。
黑脸的伙计走过来,拍他的肩,“打烊了。起来,起来!”
那伙计加重了力道,使劲拍在他的肩上,周临渊吃痛地咬牙,肯定被他拍红了。却还是死撑着不睁眼。
伙计见叫不醒,便双手插进周临渊的腋下,准备把他架起来。
周临渊暗道不妙,这是要将我扔出去啊。
他也使了些力气来抵抗伙计,但他体弱无力,压根抵挡不住伙计的蛮力。竟被他一下提起来了。
周临渊心想,若真被他扔到街上去,那他的脸往哪儿放啊。他只好负隅顽抗,双手抱住桌腿不放。
伙计就知道这人是装的。谁喝一壶清酒就醉啊?
“客官,既然醒了,就自己出去吧,小店要关门了。”话虽这么说着,手上的力度却一点不减。
周临渊此时的抵抗已不再是为了留下,而是事关自己作为男人的脸面。
真让一个小伙计拎着扔出去,那他也太没用了。
两人正较劲呢,陆萤回来了。
“齐二哥。”
周临渊暗叫不好。
踌躇间,名叫齐二的伙计松了手,周临渊顺势又趴回桌子上装死。
齐二:“”
陆萤走过来,“醉了?”她问齐二。
“没有,”齐二瞪了一眼周临渊,“装的。”
周临渊原本只有脸颊有些发红,现下从从耳根开始发烫。
我还在这儿呢!可恶的黑脸,故意坏我名声。
陆萤看看周临渊,他趴在桌上,脸色确实有些红。可眼睫的扇动出卖了他。
陆萤笑笑,拍了拍周临渊的背,“客官,醒醒。”
如果黑脸不说他是装的,他就势起来也便罢了。可他又戳穿了他的假戏,若他此时醒来,岂不坐实了装醉之名。
周临渊进退两难,一时也不知道怎样才能维持好自己的形象。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陆萤见这人铁了心不起,便说:“齐二哥,去打一碗井水来,给这位客官醒醒酒。”
周临渊心想,是要喂我不成?
也对,井水冷冽,喝下去后多少能缓解些酒意,就是不知道她这井水干不干净
“噗!”
周临渊一个激灵跳起来,满脸是水。
原来是用来泼他的!
周临渊一边用衣袖擦脸上的身上水,一边幽怨地看着陆萤,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小狗。
“醒了?”陆萤微笑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小侯爷哪受过这种委屈,气鼓鼓地扬长而去。连风度都不要了。
陆萤笑笑,还以为他会气急了不动手也会骂上几句。没想到还有些风度。
陆家酒肆名声在外,一半是酒,一半是人。
十里八村的百姓都知道陆家不仅酒香,掌柜的更是容色倾城。
是以,常有一些酒客是专为看酒肆掌柜而来的。许多人借酒闹事,大打出手。像周临渊这样赖着不走的,也有不少。
齐二早就习惯了处理这些登徒子。他一身功夫找不到施展的地方,正好借流氓练手。
若是陆萤再晚些回来,那小子不一定会伤着哪儿呢。
这次陆萤只泼了水,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便宜他了。”
陆萤看着周临渊愤愤离去的身影,觉得好笑,“反正他也没做什么。”
齐二冷哼一声,“一看就是个色胚。”
陆萤自然感受得到周临渊对她的注视,但他眼神却很清明,很纯净,没有参杂污秽的想法。
想起他方才装醉的样子,拙劣得很。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公子。
“明日把陈酿的兰生摆出来。价钱再翻上一倍。”
齐二不解,“有人买吗?”
兰生酒由百花酿制而成,自然,陆家酒肆卖的这个没有找到那么多花,但仍然费了好些功夫。因此价钱也极为高昂。这两年一坛也没卖出去。
这两年因官道的修设,山寺镇来了不少过路的人,带来了许多生意。其中,属云来客栈和陆家酒肆的生意最好。
陆家酒肆的招牌是秦州特产的桂花酒,远客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要尝尝招牌。因此酒肆始终没有把兰生卖出去,干脆收进窖里,等有朝一日,卖个满意的价钱。
陆萤翻看着账目,胸有成竹道:“一定有。咱们镇上来了贵客,不请出贵重的陈酿来怎么能配得上尊贵的客人呢。”
贵客?齐二的额角跳跳,他看看大堂地上留下的一滩水印,该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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