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第 281 章
林真对副千户道:“千户, 那些村民是你们带回来的吗?”
刚刚觉得自己痛失良机的副千户点头:“他们村子离罗染县城不远,雪灾严重,不把他们带来县城半月就没一个活着的了。”
“那周边的村子千户去过几个?”
副千户还是觉得这夫郎长得好, 而且有胆色, 其他女娘哥儿对着自己抖得跟只麻雀一样,他还可以流利地说话。
“去三个,都还有人,除了挨些饿受些冻, 都还不错。”
林真听到村子里有人, 不似那小村子一样被雪全压在下面,道:“可否劳烦千户手底下的人, 去村子里给百姓们带个消息, 就说县城这里有粮食,他们可以来这儿领一些。”
“拉都拉到这里了, 堆在这儿也是浪费。”
副千户望着林真, 一想到他已经有心悦的人, 拍了拍胸口,还是可惜, 好可惜,这么个夫郎自己也喜欢得很。
咳咳,要不,挖挖墙角?
副千户爽快地答应:“顺手的事情, 我回去就叫人去村里通知人, 顺便把即将要去的村子也通知了。”
“夫郎手里粮食撑得住吧?”
“千户放心,带了不少, 且过些日子州府衙门的救济粮就会到了, 我的这些粮食也只是让他们救济粮来之前好过一些。”
“夫郎有成算那就行, ”副千户望着把事儿安排好的林真,“那我就先过去了,夫郎待会儿见。”
“千户慢走。”
“唉,夫郎不用送,我步子大,两步就迈出去了,你跟不上。”
“……”林真望着移动出去的铁塔,问小吏,“这位离州的千户大人……”
小吏笑了笑,“千户大人性情率真,性情率真。”
“是挺率真的。”林真附和了一句,然后和小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种莫名的气氛。
林真转身往屋子里走去,问小吏:“大人吃东西了吗,没吃的话一道吧,刚刚煮了点高粱粥,还热了一盒肉罐头。”
小吏一来就去副千户那里禀报,自然没吃,要是之前他肯定不会应林真的这个话,怕给林真惹出闲话。
但是有副千户的对比,他觉得自己在林真这里捞点吃的好像也不算什么,“还没吃,麻烦林老板了,我就在这里吃就行。”
林真看着站在门外边的天,知道他是不想让两人之间产生些流言蜚语,点了点头,去屋子里把另外一个洗干净的碗拿出来,往里边倒了满满的高粱米粥,再夹一半猪头肉罐头在上面,端给小吏。
“谢谢林老板。”能在这种天气吃上一口热乎的,实在是太好,小吏端着碗去下属收拾出来的屋子,准备吃完了给林真送碗回去。
而副千户派出去的军士冒着大雪,到了之前搜寻过的村子里,“有人吗,有人吗?”
军士拍着进村第一家简陋的门,屋里的人小心翼翼地在窗子缝隙里看了看外边,发现是昨天来过的离州军士,才连忙把门打开:“军爷,快进来坐吧,不知道你们这回来……”
罗染这边盛产一种名为罗染的染料,这种染料能够染出非常艳丽的蓝色,除开农活的时候,这里的人家几乎都以罗染为生。
可去年车罗国肆虐,今年雪又来得早,庄稼收成实在不好,家家户户都没有多少粮食。
要是这些军汉还要征粮食充粮草,他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
军汉望着门里披着破烂的,不知名动物皮的夫妻二人,道:“上面的大人有令,有个好心人运了一些粮食到罗染县城,村里的人可以去领一些粮食,按照人口分发,大人十五斤,小孩八斤。”
被冷风吹得浑身发冷的夫妻两,愣愣地看着军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罗染县城里竟然有粮食可以领,还是什么好心人运来的。
要不是说这话的是军士,他们半个字都不会信。
勉强写得来几个字的军士拿出册子,甩了甩冷得僵硬的手,“把你们家的人都叫出来,我统计一下有几口人,到了罗染县城后按照这册子上头给你们发粮食。”
“是,是,”两夫妻这才信了六七分,把孩子还有家里的老人叫出来“小周小正,你们快出来,给军爷们把名字记一记。”
被夫妻俩藏在屋子里的孩子们,以及孩子的爷爷奶奶都走了出来。
军士数了数,连他们夫妻二人,总共四个大人,三个孩子。
最大的孩子才七八岁,最小的两岁。
记好名字之后,军士道:“我们还要去通知你们村里的其他人,现在雪大,路上不好走,最好和村子里的人结伴而行。”
“军爷,”男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在纸上记下自己一家的名字,“真,真有粮食拿吗?”
“有,昨天刚拉来的,你家这么几口人,能得差不多一百斤,背个背篓好拿一些。”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几次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男人喜不自胜。
军士还要去通知其他家,没跟他们说话就走了,敲响下一家的门。
“军爷,可是有什么事?”
两个军士按照刚才的流程,把这一家人的人口统计了,继续往下一家去。
这两家人离得近,望着军士在敲下一家的门,刚刚被登记了名字的这家人跑到村子口第一家:“关二,关二,那些军爷是不是也去你家了,让你家去县城里边领粮食?!”
“对,你们要去不?”
“去,怎么不去,这些军爷不像是骗人的样子,我家里实在没粮了,剩的那点东西只够吃两三天的,孩子们眼睛都饿得睁不开了。”就算是骗人的,他们也只能信一回。
“那我们等等,等其他家人在军爷那里记上名字了就走。”
大冷的天,走出房门的越来越对,嘴里说的都是军爷叫他们去县城里领粮食的事儿。
最初被问到的夫妻俩一人一个背篓,边往外走边对家里的老人道:“爹,娘,你们两老口在家里看着孩子,我们去背了粮食就回来。”
无论男女老少,身体都瘦,一到冬天更瘦了,看着都有些吓人。
但村子里的人都习惯了,为了在冬天省口粮食,他们三五天才吃一顿粗粮粥,一碗米放一大锅水,喝个水饱。
已经在外头等着他们夫妻二人的邻居一看到他们出来,连忙和他们向着村子里的队伍走去,他们村子有二十多户人家,一家出两个三个人,再多的四个,去罗染县城里背粮食。
村长的大儿子背着背篓,走在最前头,“走,去罗染县城。”
两个军士负责统计这个村子,没想到他们去得这么快,便也跟他们一道回去了。
雪到人大腿下边一点点,一踩下去就是一个窟窿,走在前面的人最废力,要一脚一脚地把路踩出来,后边的人轻松些,走的路都是被踩过的稍微浅一些的雪地。
所以村里的人和两个军士轮换着来,每半个小时就轮换一次。
终于,三个时辰后,来到了罗染县城。
村民们除了买盐,以及一些必需品的时候,几乎不来罗染县城,这会儿看到在县城里的巡逻的军士,下意识地垂下头,不敢多看。
林真把送粮草来后,暂时没有事做的小吏的下属借过来,让他们帮自己维持一下秩序,把粮食分发给这些村民。
他也站在一口袋已经打开的粮食前,手里拿着一个用来舀粮食的大碗,旁边的一个汉子拿着称。
不多时,按照登记名册上的顺序排列好的村民走上前来,林真听到了这个人的名字:“关大勇?”
“对,我是关大勇,这是我的妻子。”
林真问那个拿着名册的军士:“关大勇家总共几口人?”
“四个大人三个孩子。”军士大声道。
林真点点头,对有些手足无措,目光落在粮食口袋上的关大勇道:“把你的口袋张开。”
“谢谢夫郎,谢谢夫郎。 ”直到见到粮食,关大勇才有真实感,手都在发抖。
他把背篓里缝补了很多遍的麻袋拿出来,站在他旁边的妻子也连忙跟着展开口袋。
林真一碗接着一碗地往里边舀粮食,四个大人六十斤,三个孩子二十四斤,总共八十四斤。
林真在他们来之前就用称称过一碗粮食大概的重量,估摸着差不多后让身边的人勾着口袋称一下:“多了还是少了?”
“不多不少,正好。”称粮食的军士道。
顺手把装着粮食的麻袋放下来,拿到一边:“你们家的粮食都称好了,可以拿走了。”
关大勇连忙带着妻子去把粮食提到一边,然后想到雪天路滑,分做两口袋,关大勇背多的,妻子背少的。
他们刚走,登记册子上第二家人便来了。
亲眼看着自己的邻居关大勇家真的得到了粮食,牛忠家来的三口人在后边忍不住垫着脚尖看,等轮到自己家,兴奋得脸都红了。
“牛忠?”
林真问:“家里十一口人?”
“是的大人。”
给林真称东西的军士道:“林老板可不是大人,是这回把粮食带到罗染来的好心人,这些粮食在哪儿都不便宜。”
刚刚分装好粮食,以及正要拿到粮食,和排在队伍里的人家,闻言都看向林真。
林真赶紧把粮食称给牛忠家,“这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雪,拿着粮食赶紧回家去吧。”
“谢谢夫郎。”
“夫郎功德无量。”
“夫郎,往后我家逢年过节,都跟老祖宗为您请个长命百岁的愿。”
“……”
一个接着一个的村民拿到家庭人口的粮食,大人十五斤,小孩八斤,不多,但是也是一份进项,至少暂时能够不盯着见底的那点粮食心里发慌而没有办法。
林真舀了一碗又一碗的粮食,旁边的军士也称了一袋又一袋,跟他们一样站在粮食口袋前的小吏还有军事也忙活着,眼看着天幕染上了夜色,队伍却越来越长。
去四处通知到军士慢慢地都在往回赶,等不及,跟着一起来罗染县城的村民也越开越多。
眼看着天马上就要全部黑下来,林真揉了揉手腕和手掌,对军士道:“告诉他们今天就到这儿,明天天一亮就又开始,不用着急,也别慌,粮食还多。”
站了大半天,林真脚酸软得不行,他在百姓有些慌乱,怕自己得不到粮食,但很快被军士安抚下去的声音里走到小吏身边,道:“叫下边的人取点粮食,煮几锅粥分给这些来领粮食的百姓吧,天气太冷了,肚子里没点东西很容易被冻坏,他们穿得又单薄。”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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