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庄荆兰回娘家
睡了两个时辰,实在是骨头都睡疼了,这时正好听见房门被敲响的声音。庄氏爽朗大方的说话声音传来:“姑娘,你方便吧,大娘可以进来吗?我家孩子多也比较调皮,若是想在屋子里用饭就给你送过来,这时候当家的都回来了,也不好让荆竹那孩子过来送饭,别人看到了可要说闲话了!姑娘你在哪用饭啊?”
听着庄氏的问话,只觉得自己很是尴尬,急忙下床跑去打开房门,见庄氏笑得和蔼,也就礼貌的说道:“大娘,叫我姓贾茹就行了,一个人在屋里吃饭,确实是有些失礼,大娘不介意的话,我还是出去吃吧,毕竟你们是长辈,就算明天我要回家去,也应该跟大伯和大娘见个面才对。”
庄氏一听,也知道这孩子是个懂礼的,要是这个贾茹姑娘,真在屋子里面用饭,也没什么,庄户人家不讲究这些,可是这姑娘既然考虑到了,也心下欢喜,要是儿子能娶个这样明事理的媳妇,也是他的造化。看这姑娘虽然衣着朴素,可是一抬头看见自己先前把贾茹的衣领都扯破了,顿时老脸一红嘀咕道:“怪不得,姑娘呆屋里也不出来走走,原来是自己的原因,要真的这副模样出来溜达,自己可真是把这姑娘害惨了!”
我疑惑的看向庄氏:“大娘你在说什么?怎么了吗?是不是我有哪里不得体的?”
庄氏惊觉自己竟然下意识把心里话说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想她也是生活经验丰富的人,马上稳下心神,面色如常的道:“贾茹啊~这身衣服被大娘给你这坏了,你瞧我,现在看见你才想起来,这身衣服确实不合适穿着出去,你要不嫌弃,可以穿我那二闺女待字闺中时候穿的衣服,毕竟这嫁了人的姑娘,也不会带在娘家的衣服,也就留了下来,浣洗得干净整洁的,我拿过来给你换上吧!”说着就立刻钻进屋子角落的柜子,翻找衣物。
我忙跟在庄氏身后,摆手示意道:“大娘,不必如此麻烦,我把衣服缝一下就好,没多大功夫,稍等一会儿就弄好了,自己先前睡迷糊了,没想这一茬,疏忽了。”
庄氏翻找到了衣物,满脸不赞同的转过身道:“秋日了,马上就要入冬的时节,你看哪家的闺女不是裹上厚衣服,看你身子骨那么瘦弱,冻坏了可心疼个人了,听话,把你这身衣服换下来,有空再缝补!得,还是听大娘的。”说着不由分说的把衣服递给我,几步走了出去,替我把门拉上。
庄氏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贾茹~快些换了衣服过来吃饭,换下来的衣服放床上,待会儿给你补上,你抓紧时间过来,晚些过来,就把饭食给你留着,也让你见见我当家的。”
听着没了声音,心下放松,看着手里蓝底的碎花袄裙,厚实的上手摸着都暖和。心里一下子就联想到自己的妈妈,一边走到门旁边,拴上门闩,一边慢慢折身回去脱衣服,没一会那蓝色衣服就被我穿上了。我对脑海里的小四说道:“小四,你别说,还挺暖和的,整个人都不僵了,舒坦啊!”
小四恍然大悟道:“原来不是宿主贪睡,是天冷了不想起来,被子以外就跟冰天雪地似的,谁会想要离开温暖的被窝。”虽然不能欣赏宿主那美妙的身姿,但绝美的脸颊熠熠生辉,灿若夏花之绚烂。
看着宿主坐在铜镜钱,手舞翻飞,纤细修长的水葱指,几下就把头发梳好,眼见着要扎成马尾。忙开口劝阻:“宿主,这古代已婚妇人才可以绾发,你这不妥,赶紧梳拢下来,我给你弄吧!”
小四一通忙活,终于大功告成,看着这实实在在的农女打扮也不能掩饰她的美貌,反而有种特别的韵味,小四喜不自胜,那种满足感前所未有啊。
我催促道:“小四,弄好了没啊,我都饿了,等下我可不想吃剩菜剩饭。咱们可以走了吗?肚子饿的咕咕叫!”
而这边,庄氏刚来到灶房准备把饭菜用托盘端到正堂,刚出灶房门口,在院子门口就看见一个眼熟的女人,正搁门外往院子里探头探脑的四下张望。庄氏把饭菜一搁在灶房门口的窗台上,疾步冲到那个唯缩的身影面前。大声呵斥道:“哦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荆兰二闺女回娘家来了,真是许久未见,大变样了,这是咋滴啦?啧啧啧,怎么这幅鬼样子,这是逃荒躲难都没你凄惨,你说说你,好好的不去当秀才娘子,搁门口徘徊半天不进门,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夫家休弃回来了?”
庄荆兰瑟缩一下,想避开庄氏的打量叫花子一样的视线,四下乱瞟,就想着这个点了,她爹回来了,正在堂屋里才对,这才忍着让庄氏讥讽的话语。小白花似的开口唯唯诺诺的道:“我爹在家吗,我想见他。”
门口这名女子,头发像是一个月没洗似的,一缕缕的都成条了,脑袋上似乎有伤口,还有干涸的血迹,脸上也五颜六色的牙齿还被打落几颗,整个身形和之前相比可以说是完全两个人的样子,一起还多少有些肉,人也壮实。现在饿的没二两肉的样子,皮包骨头的,衣衫褴褛的破衣服布条条一缕一缕的挂在身上,简直就是衣不蔽体,脸颊凹陷,说不出的狼狈。
正堂里坐着开饭的庄老头闻声不对劲,打发庄荆延出来瞧瞧,那魁梧的汉子从正屋出来,虎背熊腰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棉麻短衫肩膀那儿鼓起一看就浑身肌肉,下身黑色直筒裤,崩的紧紧的,腿部肌肉都快撑破裤子,面色和庄荆竹有那么一两分相似。怪不得庄荆竹这小破孩,长这么魁梧,原来是有优良基因的缘故。
庄荆延快步走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娘,站在门口和一个讨口的疯婆子说话,心下有些不悦的道:“娘,爹等着开饭呢,我媳妇和三弟妹还没回来,二弟妹饭也不吃就出门去货郎那儿卖绣帕了,爹饿坏了,让我来寻你回去开饭。”
庄氏揶揄的神色,指着门口的女人说道:“都这时候了,还吃什么饭呀?赶紧把你爹叫过来,就说他心尖尖的二闺女,过来看望他老人家了。”
庄荆延呆滞了一下:“什,什么娘,你说这个…是二姐吗?”想想又上下打量一眼,还真是他的好二姐,这几年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这次直接这个难堪情况下回来,肯定是被欺负了,他得快点去喊爹过来看看。
庄氏看着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不再理会这个便宜的二闺女,刚才那几声大喊早就惊动了邻里街坊,那些个好事的长舌妇,就像闻到血腥味儿一样,一股脑儿的聚在庄家门前,对着门口这个弯腰低头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声音挺嘈杂的,隔着院门都传进正屋,有个调皮的小娃娃悄悄溜下饭桌,乘着他爷爷分神听着外面的动静,一下就窜到院子角落,看见大伯父进屋了,也就大摇大摆的出了院子。
庄荆延赶忙进屋去禀告他爹,哪曾想庄老头对他一声爆呵:“你说说你,有你这么当弟弟的吗?自己的姐姐受了委屈,不第一时间把她拉进屋来,省得让外人看见了说她的闲话。还跑出来让我出去,你是嫌丢人丢的不够,你就这么听你娘说的?你娘打得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吗?不就是想看看我闺女的笑话吗?你娘不理会就算了。你们可是嫡亲的姐弟,光生了这么大的块头,五大三粗的就不会自己动动脑子,你媳妇在家什么都听你媳妇儿的,你媳妇不在就听你娘的,能不能自己长点脑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榆木脑袋,现世报。行了行了,你也别去啦,叫你儿子庄礼宇去把他二姨喊进屋来。”
小孩子溜出来就看见门口围着一大帮婶婶,那些个好奇的邻居看见庄家的小孙子出来,急忙上前拉住询问道:“庄礼浩,快过来瞧瞧,这人是你家亲戚吗?怎么也没个人迎进屋,就这么干巴巴的站在你家门口,是不是不认识的人,来你家讨口水喝什么的!”
庄礼浩七八岁的年纪,平日最是调皮捣蛋,是个不安分的小主,听见朱大伯娘这么说,心下只觉得不会是讨水喝的问题,自己正吃饭的点,怎么可能来只为了一碗水,要真是这样,怕不是早就端给她了,大伯父又怎么会急匆匆的进去找爷爷商量,奶奶也没管这事,肯定有猫腻,于是语气不诧的道:“我家就我永远一支,哪有什么亲戚上门,奶奶也都断亲了,哪会上门来,怕不是什么叫花子上我家来讨饭吃,我家的饭都不够咱们几兄弟吃的,哪有她的份!”然后走到那讨饭妇人的面前,颐指气使的道:“去去去,这年头自己都还没吃饱饭,哪有多余的饭菜给你,赶紧走,去别家看看。”挥手想赶她离开庄家门口。
庄荆兰面色一紧,正要解释什么。正屋的门又走过来一个男童,厉声呵斥道:“礼浩,你在做什么,快些住手,把二姑拉进来,愣住做什么!”键它不动,忙挥散众人,把院子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见庄家大孙子都喊那要饭的二姑,肯定是亲戚了。都趴在墙角根偷窥,窃窃私语,这个八卦不常有,朱大婶义正言辞的道:“这还有谁啊,不就是那个嫁给秀才老爷的庄荆兰嘛?如今这副模样回娘家来,可不是被抛弃了吗?呵!真是喜闻乐见的好事儿,以前在家的时候,就不合群,嫁出去了指不定做了什么错事,被撵回来了,要我是她,都不好意思回娘家的门。”
张大婶附和道:“就是呀,当初,庄秀玲这个宅心仁厚的后娘,好心好意的花了二两银子做席面给她撑场子,她却这般对待的小姑子。也不知道是折了谁的面子,这般的立不起来,耳根子太软了,也没个脾性,真真是自找的,还到处吐苦水,明里暗里的直说后娘对她不好,我看呀后娘不好当。就是把心掏给人家,也不见得人家会领情啊,从她庄荆兰嫁出去,咱们村才安稳多了,不然她整天拉垮着一张脸,跟谁借了她的米还了他的糠似的甩脸子。说实话,看着是真心不舒服。”
吴婆婆杵着拐棍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们嚼什么牙巴骨,人家也不容易,打两三岁就没了娘,也怪可怜的,也没人教她,什么都靠自己摸索着来,后娘始终没有亲娘好,哪里会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不饿着都已经算是好的了,这年头能吃饱就不错了,也是这丫头性子软弱,被她那婆婆拿捏的死死的。”
朱大伯娘怼吴婆婆道:“这年头,哪家哪户不是这么过来的?就是亲生的女儿也不一定照顾的妥妥帖帖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计,咱们庄户人家自然是比不上吴婆婆这样的,从大户人家做工回来的见识广,可我也知道,这山野乡村的还真没有请丫鬟伺候继女的。”
吴婆婆语塞:“你,哼!这始终不是从自己肚皮爬出来的。哪里会一视同仁了,何况只是个丫头片子,又不是大小伙子。不可理喻,妇人之见,走了!”说着就拄着拐杖慢悠悠回家去了。朱大婶眼看这老太婆走了,也就施施然离开了。
孙大嫂惋惜的道:“想当初,咱们都笑话她庄荆兰眼高手低嫁了一个穷小子,还要侍奉这么厉害的婆婆。想必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的,结果就在前年,她相公中了秀才,这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把她打发回家了,真是命苦啊。”
张大婶鄙夷不屑的对孙大嫂说道:“呦呦呦,搁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呢,你以为你掉两滴猫尿就是什么好东西了?背地里偷人汉子的贱人,你是多贱得慌啊,白白送给别的男人睡,你说说,你这个女人到底图什么?人家青楼里面的,至少睡了还得给钱,你呢,倒贴,真是恶心给他妈开门,恶心到家了,人长得倒胃口就算了,还要学人家读书识字的官家小姐的做派,简直就是东施效颦,你这跳梁小丑还沾沾自喜。”
孙大嫂眼泪汪汪的哭泣道:“我碍着你眼了?你看不惯可以不看。人家男人愿意跟我行周公之礼。你管得着吗?你家住海边呐?管这么宽。我又不是跟你家的男人,你激动个什么劲儿,莫不是你又和你家那个闹什么别扭呢?找不到自身缺点,不要埋怨我,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怎么还怪起我来了?是男人的错,你却揪着我这个可怜人不依不饶的,真是岂有此理。女人何必为难女人,你有本事管住你家里的那位啊!他下半身管不住,今儿来沾花惹草,明儿又去惹一身腥骚,怎么能怨别人。”
张大婶怒发冲冠,河东狮吼道:“我可去你娘的那个大溜溜球,老娘今天撕了你的这身骚皮子,让你犯贱,勾引男人,买块豆腐都故意让我男人摸你的手,就他妈的是为了给你少一文钱。老娘今儿就为民除害,把你给恁死。”
说着两人就扭打在一起,你扯我头发,我掐你脖子,你拧我腰。我摁你腿。围观的人顿时像打了鸡血,假惺惺的劝架,有的打着拉架的幌子,看着平时吴大嫂矫揉造作的样子早已恨之入骨。心有不满的妇人暗中下黑手。吴大嫂腹背受敌。身上的衣衫都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招架不住眼泪横流,还是自家男人察觉不对,赶紧把围在一起发疯的女人推开,把自家婆娘扛在肩膀上,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张大婶口吐芬芳,要不是有人抱着她的腰,她还能大战三百回合,不把那放浪女人挠得浑身没一块好皮,就不姓张。
赵瑶云安慰道:“这次倒是过了一把手瘾,平日里就看不惯她,这次趁机整得她哭爹喊娘的,心口舒坦。张伯娘,你说她男人戴那么多顶绿帽子咋还稀罕她?真是个窝囊废。还有没有一家之主的样子,整个就是一个银样的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看着人高马大的,他真是丢了爷们儿的脸。”
张大婶整理一下散落在脸颊的头发,把衣襟拉好。这才心满意足的道:“就他那个熊样,胆小如鼠的男人,应该是生错了性别,没见着说话都娘们唧唧的吗?还有啊,告诉你们一个人秘密啊,这个男人啊,不能传宗接代,所以他才理不直,气不壮呗,自己媳妇儿给他戴多少顶绿帽,他都不敢吭声,哎呀,活该的哟,他们俩可真是绝配呢。”
门口的人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还是自己男人回来了,看见一帮子婆娘聚在人家门口,唠唠叨叨没完没了,赶紧喊回家去端菜吃饭,人群这才散了去。
庄礼浩小声控诉道:“堂哥,为什么要瞎说,咱们二姑早就跟爷爷断亲了。这么久了,都不来看望我们,说不定还怨恨着咱们奶奶呢。谁让二姑做的那么过分,别人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丫头片子都有席面的座位,偏让四姑姑蹲门槛上吃饭,真是过分。”
庄礼宇:“行了,爷爷让二姑进来,肯定有他的道理,别啰嗦了,快点进去,待会儿爷爷家法伺候。还不快走,还不饿吗?奶奶应该也摆好饭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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