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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且说裴湘写信之时,本是要写给好友展昭的。

        不过她提笔写了两行字后,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了展昭心里还有个念念不忘的海棠花姑娘,便莫名觉得眼前的纸、手中的笔、一旁的墨砚,  还有那案头的一丛绿油油菖蒲都变得分外别扭起来。

        于是她心思一转,  就将这收信人改成了展母。

        等到裴湘寄完信后又一路怅然地散步到湖边时,  便碰到了一个心情更糟糕的人。

        糟糕到什么程度呢?就见那人在斜对面的堤坝上垂头徘徊了一会儿,然后把眼一闭,  把脸一蒙,二话不说就跳湖自尽了。

        正在高处亭子里凭栏眺望风景的裴湘一愣,旋即便飞身而起朝着那人跳水的地方赶去。

        与此同时,一只小小渔舟如弩and箭一般自湖心位置分水疾飞而来,先裴湘一步赶到了落水之人的身边。紧接着,  那舟中的年轻渔郎便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湖水当中,不多时,  他便成功托起了溺水者。

        慢了一步的裴湘见渔郎已经下水救人,当即脚尖轻点水面并回旋转身,又凌空飞回了岸边。而她落地后不久,就见那渔郎把跳水自尽之人平安带回到了陆地之上,  并开始有条不紊地全力救人。

        裴湘见这年轻渔郎动作干脆行动利落,  无需自己帮忙就能处理好这场意外,再加上四周渐渐汇聚了不少围观的百姓,  便无声无息地退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她注意到这投水自尽之人乃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而救人的渔郎看上去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且神采飞扬,  英华满面,  气度卓然。

        “这人气息绵长,  目藏精光,显然是个会武功的,而且造诣不低。他应当不是普通渔郎。”

        等到那落水闭气的老者被救醒了,裴湘旁听这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对话,更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先说这老者为何要跳水轻生。

        原来,这老者姓周名增,之前在中天竺经营一家茶楼。三年前,周老丈救了个叫做郑新的年轻后生,后来又将独生女儿许配给了郑新,算是招了赘婿。

        但周家女儿新婚后不久就去世了,之后那郑新又续娶了妻子王氏。一开始,郑新夫妇对待周老的态度还算可以,直到茶楼修整店铺门脸并更换匾额后,情况才急转直下。原来这周老一时糊涂心软,竟松口答应郑新把周家茶楼改名成郑家茶楼。

        自那之后,郑新夫妇就露出了真面目。他们直接将茶楼据为己有,硬说是周老丈卖给郑家的,还辱骂周老丈是个吃白食的老厌物。

        周老丈不忿,就去衙门告郑新。但郑新早就把衙门上下打点通了,所以这周老不仅没有告赢官司夺回自己的产业,反而被打了板子并被逐出了当地仁和县。周老遭此冤屈,一时想不开就跳水自尽了。(1)

        而那渔郎听过老者周增的诉苦后,竟然异常豪爽。他直接许诺说,只要周老丈不再寻死,他便借给周老丈三百两银子并帮助他再开一家新茶楼。

        周老丈不信,渔郎便让他于次日午时断桥亭子里见面,说到时候定会将开茶楼的银两交给他。不仅如此,渔郎还当场递出了一锭五两银子,让周老先去花用……

        这渔郎救完人又许下了明日午时之约后,就纵身一跃返回小船,潇洒地离开了。之后,满鬓苍白的周增和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也相继走远了,湖边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净。

        裴湘在原地独自伫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心底的那些失落别扭都变得极轻极淡了。

        她想,人世间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与无奈苦涩,自己的这点怅然若失又算得了什么呢?和许许多多人的境遇相比,她已然非常幸运了。

        ——纵然错过了,可我还拥有更多。

        回神之后,裴湘转身欲走,余光却瞥见湖面上又有一艘小渔船飞也似的朝着岸边而来。

        “咦,是刚刚那艘船……”裴湘疑惑地挑了挑眉,不知那渔郎再次匆匆返回所为何事。

        丁兆蕙自然是为了裴湘而来。

        在船上时,丁兆蕙第一次见到那般绝妙精湛的轻身功法,甫一入眼帘,便是惊艳!

        短暂出神之后,他心中更是暗赞不已,这凌波涉水而来的蹁跹女子,说是在碧波上御风飘行也不为过,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他想,倘若这女子有兴致雪后寻梅,她大约也能做到踏雪无痕吧。

        到了岸上,尤其是周老丈平安苏醒之后,丁兆蕙便不由自主地分了更多心思在红衣女子那边。起初,他其实只想仔细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有如此绝佳的轻功。但是,在他瞧清楚了那女子的容貌风姿后……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去而复返的丁兆蕙愿意坦坦荡荡地承认,在看清楚红衣女子的五官模样后,他就怦然心动了。

        渔船再次停靠岸边,但这次从船上下来的丁二侠已然不是刚刚那一身简单渔郎装束了,而是衣着华贵典雅的公子打扮。他未语先笑,目若星辰,端是风流蕴藉,风姿俊朗。

        “冒昧打扰,恳请见谅。在下松江府丁兆蕙,敢问姑娘可是姓裴?”

        裴湘听到丁兆蕙自报的姓名家门后,眼中划过一抹恍然。

        她记得展昭跟她提过,说江湖上年轻一代的侠士中,丁氏二侠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丁大侠丁兆兰和丁二侠丁兆蕙乃是一双兄弟,是镇守雄关总兵之子。他们现在就居住在松江府一带。

        “原来是松江府丁二侠,幸会。只是——我确是姓裴,但不知丁二侠是如何得知?”裴湘疑惑望向丁兆蕙,十分肯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丁兆蕙不想让佳人误会自己是轻浮孟浪之辈,又有些隐约念头想要证明两人有缘,当即就含笑着仔细解释道:

        “月初时候,在下去姑苏一带办事,偶然听说一位姓裴的红衣女侠路见不平仗义出手,救了一户人家十余条性命,当时在下便深感钦佩。

        “后来去灵隐寺上香,在下又恰巧听到寺中小沙弥提起,说是一位姓裴的女施主堪称妙手神医,只一剂药和三枚金针就成功救治了寺中的慈济师父。

        “在下听那小沙弥描述裴神医的举止风采,心中便知是先前姑苏城内惩恶扬善的裴女侠。又想到我江湖儿女本就磊落光明,向来以侠义本事论交,不必过于受那般俗礼约束,便萌生了同裴女侠结交之心,只可惜无缘得见。为此,在下心内一直甚为遗憾。

        “不想今日偶然技痒扮做鱼郎做耍,不仅无意间搭救了周老丈,还恰好邂逅裴姑娘,实属万幸。”

        听着丁兆蕙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裴湘的面色也渐渐温和。

        这丁二侠提到的两件事,正是她之前游山玩水时顺便做的,没想到皆被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听在耳中并记在心里,她觉得挺巧的。而今日两人又凑巧在这湖边相逢,且都有救助周老丈的心思,可谓是巧上加巧。

        “当不得丁二侠一声钦佩,我辈行侠仗义,本是应当。再者,丁二侠刚刚那一手飞舟救人的水上功夫委实精妙,之后又仗义疏财救助周老,实在令人心生佩服。”

        丁兆蕙一听裴湘夸赞他刚刚救人的举动,心底便不由自主地冒出些微喜意来。

        他其实知道这些话中客气寒暄的成分居多。可裴湘夸奖他人时的神情语气委实过于真挚,再加上她本就是光彩夺目的美人,又这般言辞恳切……饶是丁兆蕙一贯精明强干且见惯了人情世故往来,此时也忍不住宁愿相信,面前的佳人是真心佩服自己。

        一时之间,他胸中竟生出了许多豪情来。

        好在丁二侠终归不是那种容易昏头昏脑的愣小子,在佳人的盈盈目光注视下,到底没有失去一贯的理智稳重。他连声说了数句谦逊之言,表现得彬彬有礼又磊落大方。

        裴湘和丁兆蕙交谈了一会儿后,便想告辞离开了。她只当对方是萍水相逢的一个朋友,若是日后有缘自会再见面。

        可丁兆蕙哪里舍得。他对裴湘当真是有些一见钟情的心思,并不想就此分别错过。

        于是,当裴湘的语气中刚刚流露出些要告辞的迹象后,丁兆蕙便连忙提议道:

        “裴姑娘,既然你我今日巧遇了这周老丈之事,不如就一起去探查一番吧?在下打算去周老丈的茶楼转转,看看那郑新和王氏到底为人如何。倘若这其中没有误会曲折,在下就想管一管这鸠占鹊巢、恩将仇报的不平之事。”

        裴湘正有此打算,因而听到丁兆蕙提议后,便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对独自前往还是结伴而行并无太多额外想法,总归是想尽力帮帮那位被逼得投湖自尽的周老丈。

        于是,这新认识的两人便没有道别分开,而是一路闲谈着转道去了仁和县中天竺的郑家楼。待到二人在郑家茶铺的楼上落座后,彼此间的相处氛围已经少了初相识时的客套正式,变得比较轻松自在起来。

        两人招来茶博士,一边翻阅水牌儿选茶一边打听这郑家楼老板郑新之事。

        茶博士把能说的都一一说了,再多问却是闭口不言了,绝不肯多说一句东家是如何得到这间茶楼的闲话。但是对于裴湘和丁兆蕙来说,这就够了。

        二人打听清楚了郑新的住处和家中人口情况后,就点了一壶雨前新茶,同时又要了酒菜,趁机用了餐饭。

        用餐结束离开郑家楼后,丁兆蕙心知今日不能再找理由留人了,便和裴湘约了次日在断桥边凉亭内见面。届时,他会把重开茶楼的银两交给周老丈,需要请裴湘做个见证。

        裴湘自然颔首应允,随后便告辞离开了,并不知留在原处的丁兆蕙还有更多心思。

        却说这丁兆蕙丁二侠乃是将门后人,出身富贵又风流倜傥。他和双胞胎兄长丁兆兰在江湖中颇有侠名,又将丁家庄经营打理得蒸蒸日上,于松江一带颇有势力名声。在世人眼中,丁兆蕙绝对算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年轻俊杰,因而他的婚事十分吃香。

        奈何这丁二爷自幼就机智顽皮主意正,还颇为肆意随性。和老成厚道的同胞兄长相比,他对自己的婚事比较挑剔,一直不同意母亲丁老太君给他挑选的那几门亲事。如今忽然遇到裴湘,他蓦然间心生悸动,虽说暂时还没有往谈婚论嫁方面考虑,可是却当真上了心。于是,丁二侠转身就给兄长去了一封信,说是要晚几日再归家。

        到了晚间,这丁兆蕙便“拜访”了郑新的住处,又听得郑新和王氏私语,知晓这对夫妻确实忘恩负义霸占了周老丈的茶楼。便干脆使了个计谋将郑新家中用来交付款项的几百两藏银全部拿走,让后知后觉的郑新夫妇叫苦不已。

        待到次日午时,丁兆蕙带着两名可信仆从来到断桥凉亭处,发现那周老丈和裴湘已经先一步等在亭子中了。

        他当即就将昨夜从郑新家中取来的银两全部交给了周老丈,还安排自己的仆人给周老丈帮忙,务必让周老丈重新经营好周家茶楼。之后,他又叮嘱了周老丈几句要紧话,才让那周老丈拿着银子离开了。

        等到亭内只剩下裴湘和丁兆蕙二人后,丁兆蕙便对裴湘讲了自己昨晚夜探郑新住处的经过。

        裴湘听罢,再联想丁兆蕙之前对周老丈的帮助,深觉这丁二侠能够为了一陌生孤苦老者如此尽心尽力,实属古道热肠之辈。她又想着,也怪不得这“丁氏双侠”在江湖中有着偌大名声。

        而提起如今江湖中年轻侠客们的声望,裴湘便很自然地想到了展昭。她暗自琢磨着,这南侠展昭的名声之所以还要更加响亮一些,肯定是因为展昭他既长得好看又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才能够一个人就比得过了丁家两兄弟。

        想到这里,一股骄傲之情便自她心底油然而生。又因为她已经把展昭看做是自己人了,所以这份骄傲自豪感就格外的情真意切。甚至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到,想着展昭的时候,她眼波脉脉,仿若春泉,柔软而潋滟,而唇边的嫣然笑意更是格外动人心弦,如海棠在月下静静绽放。

        对面的丁兆蕙难以避免地失了神。

        可清醒过来之后,他却没有因为眼前这让他移不开目光的如花笑颜而忘乎所以,反而心中微沉。因为这瞬间绽放的笑容过于温柔缱绻了,绝对不是属于他的。

        “丁二侠?”

        “嗯?裴姑娘请讲。”裴湘的声音暂时压下了丁兆蕙心中的不安。

        “我看你适才还安排了两个下属跟着周老丈。我猜,他们的任务应该不仅仅是帮着周老丈重建茶楼吧?”

        丁兆蕙颔首道:“果然瞒不过裴姑娘。我那两个下属跟着周老丈回去后,会想办法让郑新夫妇彻底失去郑家茶楼的。毕竟那不是属于他们的东西,还是早些物归原主为好。”

        “但听周老丈说,那郑新已经打点好了仁和县衙门上下。只怕将他逼急了,他又要勾结贪官污吏陷害周老丈了。”

        丁兆蕙想到那仁和县的县太爷不仅没有替周老丈主持公道,反而以讹诈的罪名打了周老丈二十大板,不禁冷笑道:

        “裴姑娘无需担忧,在下已经对属下交代过,他们会精心收集县衙上下贪赃枉法的证据的。等到时机成熟,在下会寻个隐蔽渠道将那些罪证送到上面去。”

        裴湘想说,也许可以送到开封府去。不过她转而又想到,这丁兆蕙出身武将世家,算是官宦人家子弟,肯定有他自己信得过的传送消息渠道,便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此间事了,那我就告辞了。丁二侠,咱们后会有期。”

        丁兆蕙见裴湘转身要走,有心挽留,可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再加上刚刚裴湘无意间流露出的神态表情……他终究只是顿了顿,便也从从容容地和裴湘告辞了。

        说到底,丁兆蕙对裴湘的倾慕之情并不深刻,那微微的心动感觉也是源于初见时的惊艳,并没有深刻到一定程度。有所留恋向往,却也不至于念念不忘。

        这日之后,裴湘又在附近城镇吃吃喝喝消遣了几日。直到她收到展母的回信并得知展昭也出门游山玩水了,才退了临时租住的屋子,再次启程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裴湘这次要去看的,是松江府附近一片很漂亮的芦花荡。

        她雇了一条小船,走水路直奔松江府。

        因为沿途景致颇为秀丽雅致,她便一直站在船头赏景。水面开阔,水势浩荡,放眼望去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等到小船渐渐驶向芦花荡附近后,裴湘便发现这水面上来往的船只有些过于密集了,且都朝着芦花荡方向驶去。便是她这种不经常乘船走水路之人,此刻也意识到江面上这些络绎不绝的船只不太对劲——好似有事发生。

        这时,替裴湘划船的船家也察觉到情况不明。他不待裴湘开口询问,就和临近船只上的渔郎喊起话来。两人来回问答了几句,虽然期间夹杂着一些裴湘不太熟悉的暗语行话,但她还是听明白了大体意思。再加上船夫随后的解释,裴湘很快就搞明白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一带的大小船只总共有五百余艘,并以芦花荡为界分为南北两方实力。裴湘这边江面上的渔船属于北荡,都是归松江府茉花村丁家庄管理的。而芦花荡对面的二百余艘船只则归陷空岛卢家庄负责。

        往日里,南北两方各自在自己的水域里打鱼,互不干扰。不曾想,今日那陷空岛卢家庄那边有个新上任的小头领不遵守老规矩,不仅擅自带领船队过荡抢鱼,还十分蛮横地伤了鱼户。

        那鱼户丢了四根手指头,便一状告到丁家庄的二位老爷那里,请求主持公道。

        这丁家庄的两位老爷不是别人。大老爷是丁兆兰,二老爷则是丁兆蕙,就是裴湘之前认识那位丁二侠。

        裴湘这边正在和船夫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船夫的意思是,一会儿说不得要发生打斗的,为了避免成为被殃及的无辜,他希望调转船头避开芦花荡的方向。

        裴湘见船夫那张黝黑淳朴的面孔上透露着担忧和急切,没怎么迟疑便点头应允了。她倒是有本事保下这条小船和船夫的平安,可是委实没必要那样麻烦。她是来看芦花荡的,不是来看乱哄哄吵嘴斗狠打架的。在陆地上就已经看得够多的了,她可没兴趣特意留在水面上旁观争端打斗。

        船夫见这位会功夫的女侠没有留下来看热闹的打算,当即就高兴地大声吆喝了一声,又对着不远处的几条小船吹了一声长长口哨,像是在打招呼。随后,船夫就打算调转船头远离芦花荡附近水域。

        但是船夫这边还未有下一个动作,就听不远处的一艘大船上也传来了一声好似哨音的回应,还一连好几声。

        裴湘就见那船夫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有些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怎么了?”

        “裴姑娘,那边大船上的贵人让咱等等,莫要急着离开。”

        闻言,裴湘微微挑眉,不知那船上之人是谁,又有和打算?

        就在裴湘和船夫谈话等待之际,就见那大船之上抛下一块类似竹筏一样的物件儿,随后便有一人从船上一跃而下。

        几次腾挪之后,那人便正好踩在刚刚落在江中的竹筏上。

        随后也不见那人有多余动作,竹筏就如同箭矢一般朝着裴湘所在的位置飞也似地冲了过来。与此同时,立在船头的裴湘也看清楚了那竹筏上面站立之人的模样。

        “原来是丁二侠。”

        其实,丁兆蕙没料到会这么快就和裴湘重逢。他本来打算和兄长一起处理完近来鱼户们的争端后,再寻个合适的时机“偶遇”裴湘的。而对于今天的这场真正偶遇,丁兆蕙此时倒是又惊又喜,都顾不得和卢家庄那边的人交涉了,撇下兄长就跑了出来。

        “刚刚在船上时,我无意间瞧见裴姑娘你站在船头赏景,才知你来松江府这边了。裴姑娘,既来了松江府茉花村一带,怎能不让在下尽一份地主之谊?”

        裴湘心道,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也没到互相拜访请客的地步,估计这丁二侠也是个场面人,见了认识的人就喜欢客气几句。于是,她也说了几句含含糊糊的推辞感谢之语。

        不想这丁二侠当即就一脸郑重地表示,倘若让江湖中的朋友们得知,他丁二连裴女侠这般行侠仗义的同道中人都要冷落怠慢,那必然要被嘲笑的。所以,他请裴湘无论如何都要给个面子,让他尽心招待一番,又说了好几次邀请裴湘去茉花村丁家庄做客。

        裴湘见丁兆蕙说话时眉目间的神色极为真挚,又听他提到丁家庄内藏有上古名剑湛卢剑,不由得心中一动,觉得确实应该去一趟丁家庄。

        细算起来,她倒是许久未曾见过湛卢剑了,现在着实有些想念了。

        之前,她误以为自己是剑灵的时候,还曾经心心念念地把湛卢剑当成自己的准同类来着,并且一直希望湛卢剑能早些生出剑灵来,这样的话,她就有真正的同伴了。

        当然,诸多上古名剑中,她之所以对湛卢剑印象最深,也是因为那时候总有人爱把巨阙剑和湛卢剑放在一起比较,夸奖湛卢剑的同时,往往总要提一句巨阙剑太沉。

        她当然没有迁怒不能说话的湛卢剑了,但也难免对湛卢剑多了几分留意。

        因为湛卢剑的存在,裴湘决定答应丁兆蕙去丁家庄做客,便取出了一块碎银子递给船夫,让他独自回去。她则会应邀去对面的大船。

        在登上大船之前,裴湘随口问道:

        “丁二侠,你这驱使竹筏在水中疾驰如飞的本事,是独门看家本事吗?”

        “这可算不得什么独门看家本事,”丁兆蕙见裴湘羡慕自己的水中and功夫,立刻神采飞扬地解释道,“裴姑娘要来试一试吗?我可以教裴姑娘几个小窍门。裴姑娘的轻功那样高绝,肯定很快就能掌握这在水面上踩竹筏的技巧的。”

        听到有技巧可学,裴湘连忙点头答应。

        见状,丁兆蕙当即便脚尖一点,飞身跃上裴湘所在的小船,然后指着被他遗留在江面上的竹筏对裴湘说了窍门一二三四。

        裴湘听后认真琢磨了一会儿,便对着丁兆蕙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随后就见她身形一闪,人便已经离开小船稳稳当当地踩在竹筏上了。

        再看那竹筏,竟在水面上纹丝不动,之前如何现在就如何,就好像根本不曾有人站立其上一般。

        她这一跃,看似轻松随意,就好似在平地上随便一跳。但凡是在水上讨生活的和练过水上功夫的,都清楚要做到如此这般,是非常不容易。

        顿时,四周船只上的一些练家子们皆收起了轻视眼神,纷纷心道,果然是能够让丁二官人亲自出面邀请的人物!原本只当二官人是在讨好美人,现在一看——嗯,其实还是在讨好美人,但这美人却又不是简单的美人了。

        裴湘对四周船上的各色目光全不在意,只专心练习丁兆蕙交给她的“飞船”小技巧。她更不知在芦花荡对面的另一艘大船上,被弟弟“抛弃”的丁大官人正在和卢家庄的庄主卢方互相见礼。

        他们两人三言两语就处置了那个不守旧规、擅自越界还贸然伤人的小头领,其间卢方再三道歉,表示愿意加倍赔偿北荡方面的损失。而大爷丁兆兰自然连连推辞,不愿为了一起争端伤了两方和气。

        这两位大当家的客客气气谈妥了后续事情之后,丁兆兰便看向卢方身边之人,并目露询问之色。

        单看此人气度仪表,丁兆兰便暗自喝彩了数声,更是忍不住在心中猜测,这位陌生英雄人物到底是什么来历?

        待到卢方将展昭的姓名身份介绍给丁兆兰后,这位丁家大官人当即就道了一声“果然”!他心说,怪不得人人称赞南侠,如今得见,当真的好风采好气度。

        既认识了新朋友,丁兆兰便极力邀请卢方和展昭去丁家庄做客。卢方推辞不过,再加上此次争端错在己方,便含笑着答应了丁兆兰的邀约。

        而展昭本就是来此四处寻人的,他已经去过陷空岛,知道裴湘不在那里,所以也没有拒绝丁兆兰的邀请。

        于是,展昭和卢方便登上了丁兆兰的大船,三人一同乘船返回芦花荡的另一侧。

        与此同时,裴湘已经能够轻松操纵竹筏在水面疾行飞驰了,就是在急速转弯时还有些拿不准力度,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丁兆蕙见状,当即就跳上另一枚不知何时被扔到江面的竹筏上,而后乘着竹筏不快不慢地飘到裴湘身旁,并一边低声讲解一边给裴湘做示范。

        裴湘观摩了片刻后,眉目间划过一抹明悟。她对着丁兆蕙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要跑远一些试一试。丁兆蕙微微颔首,当即给裴湘指了个比较开阔的水域方向,又表示自己会跟在她身边并及时提醒。

        裴湘对丁兆蕙表示了感谢,旋即脚尖微一用力,便再次驱使着足下的小巧竹筏朝着丁兆蕙建议的方向疾行而去。而丁兆蕙也紧紧跟在裴湘身侧,一开始,他还会偶尔开口指点两句,到后来便忍不住和裴湘比试起来。

        于是,两人便一人踩着一块竹筏在茫茫江面上欢畅飞驰,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肩而行。

        到后来,裴湘自觉玩得熟练了,还弄出了花样。也不知她是如何使的巧劲儿的,竟然踩着竹筏在水面上飞跃而起,又在半空中回旋了一周,而后才稳稳落下继续滑行。身后有轰然叫好声隐约传来……

        蓝天、碧水、茫茫江面,红衣女子踩着一枚竹筏乘风而来。她的眼中含着亮闪闪的笑意,她的乌发和裙摆在空中肆意飞扬。她恣意遨游,无拘无束,像是一朵随风舞动的火焰,又像是自九天降落凡间的绯色云霞。这是一幅极美的画面,几乎所有看到的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展昭乘坐着丁兆兰的大船穿过芦花荡后,看到的,就是这般的动人场景。

        他下意识走到船上距离裴湘最近的位置凝神观望,墨色眼眸中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而正在水上玩耍的裴湘也感应到了展昭的到来,顿时惊喜转身望向展昭所在的方向,却忘了自己此时并不是在陆地上。她脚下一个踉跄,那竹筏便剧烈地晃动起来。

        这时,被落在后面的丁兆蕙也追了上来。他见裴湘站立不稳,好似下一瞬便会跌落水中,心中忽而一动,下意识想让裴湘跃到自己的竹筏上来。

        然而,不待丁兆蕙开口提议,就见裴湘竟然毫不犹豫地弃了脚下竹筏,而后便如同一缕永远抓不住的绯色烟云一般,朝着那不远处的大船飘然飞去。

        再后来,那如梦似幻的瑰丽烟云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名陌生男子的面前,并重新凝出绝色轮廓,化为了一名笑靥如花的红衣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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