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家

圆桌后面的一面白布落下，房顶的投影仪把眼镜搜集到的资料映射到白布上，密密麻麻的视频开始播放，几乎都是同一场景，血与火的交织，咆哮和尖叫的衬托形成惨烈的画面。

    眼镜的声音传来：“冲击波过后我就开始收集信息，目前为止所有的高层同时保持沉默。然后我把重点转移到平常人身上，短短两天的时间，金陵发生了三十五场重大车祸，一百七十多处多人打架互殴，建筑施工现场有人驾驶重型机器撞倒一栋建筑中大楼，导致多人丧生。”

      白布上所有的影像消失，随而另一段视频开始播放，一位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司机，驾驶着高大的公交车在美食街横冲直撞。夜晚的美食街人来人往，人群在慌乱中向两边拥挤，躲闪不及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公交车从身上碾过。车内多是老弱，唯一的中年男性也被公交车带的站不稳身子，况且司机被厚重玻璃防护住，没人能够阻止。公交车留下一路血迹向前冲去，穿过马路，撞倒护栏，一头扎进城中的观景湖，甚至淹没湖底还在往前拱，半分钟后才停下。

    视频到此结束，眼镜面无表情的说道：“一位失控的司机，直接导致近百人死亡。而政府部门和相关媒体在竭力阻止这样的视频和言论流出。冲击波后第一天，那时候我就留意别的城市和国家的情况，无一例外都是一样的。刚开始我以为是一部分人知道什么内部消息，陷入恐慌和绝望中才导致这种行为的发生。但是第二天，失控暴乱人数急剧增加，并且是在全球范围内同时爆发。”

    眼镜的视线扫过屏幕里的各位队友，掠过猴子，最终定格在陆言的脸上，继续说道：

“所以我基本确定，那道冲击波一定带着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扩散开来，影响了全球人类的情绪，我们可以理解为精神污染。队长，做决定吧。”

“嗯”陆言看向屏幕里的众位：“说说你们的情况。”

  方宁坐直身体，仔细看完视频里的内容后，懒洋洋的说道：“魔都跟金陵差不多，只不过这边部署的警力多，大部分都制止带走了。眼镜说的对，如果不能除掉根源，不久后就会迎来大混乱。”

    泰坦脸已经转向屏幕，心平气和的表示：“我没太关注，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要先安顿好这些孩子，他们还没有成长起来，离开我在这种环境下活不了多久。”

    陆言又看向其他人，没人发声，开始做决定：“猎人你去帮泰坦安顿孩子，薇薇现在就出发，有些事情需要你做，毒蛇，两天时间，无论什么结果立刻返回。剩下所有人，三天内必须赶到。另外把所有资金转到眼镜这里。去准备吧。”

    得到命令的小队成员纷纷下线，只留下方宁还在看着他，陆言也有些无奈，自己的命令对其他人有用，但是对付这个小队的大姐头，可就不明显了。

    他也想知道方宁有什么打算，便问道：“你呢，你准备怎么做？”

    方宁还是懒洋洋的姿态，叹息一声：“我现在可走不了，那么多漂亮的姑娘跟着我做事，我不能撒手不管。等到安排的差不多了，我在去找你们，不用担心我。”

    陆言知道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只能附和：“嗯，你自己小心。”

    关闭通讯，房间内还是这三人，陆言略微思量，对眼镜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离城区不能太远，地方要大。还有着手收集目前在金陵的所有技术人才。我们要尽快转移”

    说完走向通道，猴子也快步追上，出了别墅回到车上，猴子转头问道：“队长，现在去哪，送你回去吗？”

  “跟我回趟老家吧”陆言轻声的说。

  猴子知道，回到华国后队长就开始查找自己老家的位置，也肯定队长已经查到了，这么长时间却一次都没回去过，队长没说，他们也不问。

    队长的老家离金陵不远，走高速的话也就三个小时的路程，开快点还能再缩短点时间。打开导航，按照规划的路线行驶。陆言靠在后座，看向窗外的眼神呆呆的，明显陷入了回忆。离开了这么久，老家应该已经大变样，以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小孩子们也都长大了，或许还有些已经成家。

    回忆中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两个多小时过去，高速上的行车不多，一路无事发生。双车道的水泥路旁种满了小树，周围是大片刚出头的玉米苗子，农村的环境就是这样，除开村民的住房，剩下就是绿色的海洋。陆言想起以前自己喜欢带着那些小跟屁虫，到田地里去扒人家刚成熟的玉米，红薯和土豆，随便捡点树枝就烤着吃。大人们也不生气，顶多骂几句小兔崽子，抬起手臂吓唬吓唬他们。还有西瓜，个子不大的几个孩子匍匐在西瓜丛中，一点点往前挪，碰到大点的西瓜，不知道熟没熟，抱起来就跑，然后到没人能找到的地方用石头砸开，直接用手挖着吃。

      穿过小路的车辆前面是一个村庄，庄头立着一块路标，用铁管支着的蓝色铁皮上写着“小陆庄”三个字。陆言被猴子喊了一句，回过神来看看路标道：“往前走一点”

    松开刹车，车子继续向前行驶，来到一道十字路口，这个村庄的房子就是按照十字路的方向建造，分布在路两旁，路口开着一家超市，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子博超市。”

    陆言示意猴子跟自己一起，两人走进超市，进门右边是个玻璃柜子，里面摆满香烟，后面坐着位妇人在玩手机。陆言不认得这是谁，可能是前些年嫁过来的。扫了眼超市的分布，有些感慨唏嘘，他向妇人问道：“大姐，你知道以前当过兵，腿有点瘸，住在南边的老头安葬在哪了吗？”

    那妇人抬头看看两人，答道：“就埋在他家门口那块地里，你两是老头的亲戚？没听说他有啥亲戚啊。”

陆言没说真话，离开这么多年了，这里的人应该早就忘了自己吧：“我们是他孙子的朋友，他在国外回不来，我两来给爷爷烧烧纸。”

  “哦，前些年勇大爷就死了，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是大家齐伙给办的事，也没办法给立个碑，就埋在他屋前那块地上。唉，人死了也没人给送终戴孝，他那个孙子也是个不孝敬的。”

    妇人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指了指后面，那里堆着给死人烧的值钱。要了两个袋子，给猴子一个，陆言走过去往里面塞着冥币，金元宝，袋子塞满才停下，然后又拿了几朵塑料花。

    没有让猴子付钱，按照这里的习俗，给长辈烧纸，得自己出钱，不然自己的那份送不过去。车停在超市门口，两人步行走过去，看着有着小广场和美丽绿化的村庄，陆言开口说道：“被带走之前，这里都是小瓦屋，那个超市以前就是个窗口，里面搭着块木板，上面摆满零食和生活用品。”

    猴子没有回话，陆言也只是想有个听众，自顾自说道：“这条路以前也是泥路，还坑坑洼洼的，一下雨就没法走路了，我就喜欢穿着胶鞋出来踩水。弄得一身脏，爷爷也不骂我，把我拎回家洗洗就往床上一扔，去给我洗衣服。”

    出了村庄道路两边开始出现水沟，在往前两步就能看见一座半塌的土屋，土屋前是一块两亩大小的荒地。陆言下意识加快脚步，来到土屋南方的一个土包前，双腿往地上一跪，掏出黄纸。

    粗糙的黄纸遇到火的一瞬间就剧烈燃烧，多放几捆上去火势就蔓延开。猴子跪在陆言的侧后方，也是一点点掏出黄纸和冥币放在上面。陆言一边烧纸，一边对着爷爷的在天之灵说着话：

  “爷爷，孙儿来晚了，应该早点来看您的，可是我不敢来，我怕您问我这么多年跑哪去了，怎么不在您身边陪着您。留下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我过的很好，您不用担心我，前些年我被人带走，练了一身的本领，还结交了一些兄弟，他们都很好，下次我都带来给您看看。”

  “这是猴子，比我小两岁，一直说自己没有名字，您看要不让他姓陆行吗？您不是说最喜欢娃娃吗？过些年让他多生几个，都带来给您磕头。”

    跪在旁边的猴子朝着坟包狠狠磕了三个响头，低声说道：“爷，我一直跟着哥，没名没姓，无父无母的，是哥一直照顾我，以后我就跟您姓了，姓陆，叫陆武。”

    陆言点点头，也磕三个响头，磕完之后，头颅抵在草地上不愿抬起，跪着的身躯也在一直颤抖，低沉的呜咽声持续了很久。

    ……..

    释放完的陆言恢复了平静，站起身把塑料花插在坟头，从旁边的地上抓起一把土搁置在坟顶上，猴子也一一照做。

陆言看向坟包，说道：“爷爷，过段时间我再来看您，我把您孙子孙女都带上。”

    说完转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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